这天夜里,云逸风四人正行在山间小路上,突然阴风阵阵,不远处传来一阵幽幽的哭声,其声凄厉哀苦,仿佛有极大的委屈。
“不、不会有鬼吧?”阿阳害怕地往云逸风身边靠了靠。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阿朝道。
“这可不好说啊,这荒郊野岭的,最容易聚集什么冤魂厉鬼了。”囚车里的游厉故意吓唬道,“听说厉鬼最喜欢吃小孩了。”
“你闭嘴。”云逸风冷冷地瞥了游厉一眼,转头看向两个少年,“过去看看,是何人在哭。”
“公子让你去呢。”阿阳推了推阿朝。
“……你们一起去。”云逸风叹了口气。
不多时,两人便回来了。
“公子,是出嫁的队伍,但新娘与她的爹娘哭得十分伤心。我们追问了他们原因,原来新娘不是嫁给什么普通人家,而是嫁给当地的河神。很快他们就将抵达一条大河,他们会把新娘的花轿抬到船上,把船凿穿,然后任由船只沉没在大河深处。”
“公子早就说过,这世上并无什么鬼神。他们这是草菅人命!公子,咱们管不管?”
一般情况下,云逸风身负押解钦犯的重任,应尽快返京,不该管这些州县之事。但他既然遇上了,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被邪神所害。
“去拦下他们。如此荒唐之事,当地官员竟然听之任之。”云逸风冷下脸道,“我要见一见这些失职的官吏。”
绕了几座大山,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做河神县的地方。云逸风让两个徒弟送新娘与家人先回家,自己驾着囚车径直去了县衙。
县令听说六扇门的追魂神捕竟然到了河神县,吓得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穿好官服前去迎接。因太过慌乱,官帽戴反了也没注意。
“神、神捕大人竟光临蔽县,下、下官张明远未能远迎,望大人恕罪!”
“我本不喜欢那些虚礼。我的身份,不许告诉任何人。还有,囚车里的囚犯涉嫌杀害当朝宰相,十分危险,暂且收押在你县牢狱,必须派狱卒时刻盯着他。若让他逃了,小心你的乌纱帽。”
“是、是。”
交代完游厉的安置后,云逸风便开门见山地谈起正事。
“我听闻此地竟有河神娶亲的荒唐事。你身为朝廷官员,难道不知、不可迷信鬼神之说么?”
“我……我原本也不信。可那河神大人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发怒时还会降下大洪水,淹死过不少人呢。下官不敢不信啊。”
云逸风眼神微眯,“这些……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句句属实啊!县里的百姓也可为下官佐证。大人若是不信,下官这就叫几个百姓来!”
“不必,我自会去走访。以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送任何女子给那个所谓河神。”
“下官明白了。可那河神等不到新娘,若是发怒……”
“我会揪出那装神弄鬼之人。”
被关进县衙大牢的游厉本以为终于有了逃脱的机会,却没想到一入狱他就被绑上了刑架。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游厉慌道,“那神捕大人可没说让你们对我用刑啊。”
张明远冷哼道,“大人也没说不让用刑。你谋害的可是朝之重臣,本已万死难赎。劝你尽快招供,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审出我的口供,好向京城来的神捕大人邀功,能减轻你作为一方父母官却失职迷信的罪责。你自己无德无能,干嘛连累我啊。”
“哼,看来你不打算老实交代了。动刑!”
话音刚落,满是倒刺的刑鞭伴随凌厉的破空声狠狠抽在了游厉胸口,撕开一道狰狞血痕,鞭打牵动起体内金针,叠加的钻心透骨之痛立刻游走四肢百骸,游厉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直流,再难吐出半个字。
还未等他缓过气来,第二鞭、第三鞭……如疾风骤雨般落了下来,鞭鞭狠辣,血肉飞溅,不一会儿他已被打得遍体鳞伤,衣衫破碎,眼神迷离,意识恍惚。
“我招……我招还不行吗?”游厉终于抓住片刻喘息机会,有气无力地喊停,“别打了,真的怪疼的。”
张明远抬手制止了行刑人,笑道,“早点招供不就好了,说吧。”
“没错,是我杀了你们最爱的宰相大人。只因我看上了一位姑娘,想要了她,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那老匹夫的相好。我一气之下,只好杀了他咯。”
“就这些?”
“那也不止,还有很多事呢。”
“不急,你慢慢讲,本县令有的是耐心。师爷,一会全都记下来。”
“是,大人。”
游厉信口开河、侃侃而谈,不停地说了有大半个时辰,师爷奋笔疾书,笔杆子都快断了,终于全部记了下来,呈给了县令。县令将五六张证词递给游厉。
“你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没想到却遭到了游厉的拒绝,“我不签。”
“你、你耍我?!”
“没错,就是在耍你。”
游厉肆意地笑了起来。他说得口都干了,其实只是想拖延时间、少挨会儿毒打。
“好、很好,接着打!”
“?!等等,都打了这么久了,你们不累吗!”游厉连连叫苦。
“宰相大人多次为民请命,有德有能,你这恶徒竟然因这种私情便谋害了他。没有立刻将你处死,已是大大便宜了你。”
“……要不还是把我处死吧,比活受罪强。”
无情的刑鞭再度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游厉很快便昏死过去。
“大人,他昏过去了。”
“用辣椒水泼醒了继续打。”
“……别、别!我醒了。”游厉立刻睁开了眼睛,“辣椒这种东西做菜很香,泼身上我真受不了。”
看来装晕这招行不通啊。游厉脑子急转道,“其实我早就受了重伤,现在身体是很虚弱的。你们随便打几下就差不多了,要是不小心把我打死了,那追魂捕头怪罪下来,你们可惨咯。”
县令面露犹疑之色,“……把他放下来,关进牢房,严加看管。”
游厉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这糊涂县令比较好骗。
他被两个狱卒粗暴地推进一间单人牢房,随后便锁上了牢门。牢房阴暗潮湿,连一扇窗都没有。不过游厉很满意,这样越狱就更容易了。那一顿鞭子虽然抽得他真的很疼,但并未伤及筋骨,他撕下衣服草草地包扎了,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躺下,打算先睡一觉。
耐心地等到晚上,等到牢房外面没什么动静了,才开始行动。游厉很轻易地撬开了牢房的锁,也遇到几个夜间值守的狱卒。尽管他武功被封,但身法招式还在,对付这些几乎不会武功的人还是绰绰有余,快速击晕他们后离开了大牢。至于体内的金针,只能等回到天火教后,拜托教中的兄弟帮忙逼出了。
云逸风经过一日的走访,大致了解了此地的情况。
河神县本名丰县,因地处低洼,常有水患,百姓苦不堪言。三年前,突然来了一个道士,请来河神显灵,化解了水灾。之后那道士便遣百姓修建河神庙,从此人人供奉河神,丰县也更名为河神县。
但供奉河神所需的供品实在太多了,不仅要求每家每户定期捐赠一定数额的钱财,更要每隔三个月送一位妙龄少女给河神,美名其曰“河神娶亲”,而那些少女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如果有一项要求做不到,河神就会降下洪水,作为他们不敬神的惩罚。
“公子,这河神的力量好像真的很厉害啊,普通凡人怎么可能控制洪水呢?”阿阳半信半疑道。
“诡异之事之所以诡异,只不过是还没有发现真相。平日教你的都忘了?”
“哦……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县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