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诡事记 第17章 红楼怨（五）

“荼蘼姑娘？”云逸风看向出声的女子。

“大人，可否移步荼蘼的房间？荼蘼准备了些好茶，款待大人。”

“好。”云逸风简单吩咐道，“阿朝，你们两人留在这里，先录一下这些人的口供。”

“是，公子。”

云逸风、游厉与林南星跟随着荼蘼来到了她的房间。

“各位大人，请坐。但麻烦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荼蘼温声提醒道。

荼蘼熟练地沏着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她拎起茶壶为三人斟上一盏。

“这里是牡丹生前的房间。”荼蘼轻轻说着，“自她走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

“为何？”林南星不解道。

“因为……牡丹不是自杀，她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荼蘼突然朝云逸风跪了下来。

“荼蘼姑娘？！”云逸风微愣，忙起身扶起荼蘼，“你先起来吧。”

“云大人，听铃兰说，你是好人，您与其他官差都不一样。您平等地对待我们，也用心地在办案，如果是您，一定可以为牡丹姐姐主持公道。”

“那老鸨说，你与牡丹，关系可不算很好啊。”游厉道。

“牡丹姐姐……都是为了我好。她总是替我揽下那些难缠的客人，自己却受了很多委屈。她一直都是这样，护着楼里的许多姐妹。”荼蘼说着说着，不禁落下泪来，“她是不可能自杀的。她前一日还与我说，她是等不到那李公子了，但她仍然会努力地活下去，她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只是凭此，你便认定她是被害死的？”云逸风问，“那你认为，是谁害死了她？”

“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死的前一天晚上，她接了一个客人，是个大官。我问老鸨那人是谁，她却始终不肯告诉我，还劝我不要多管闲事。直到今天，她终于肯告诉我，那人就是洛城司马严均。”

“你杀了她？”云逸风问。

“是。另外两个人也都是我杀的，小翠是无辜的。”荼蘼平静地道出了真相，随后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了红色的血衣和还染着血迹的匕首，“你们可以搜查这里，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牡丹姐姐。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严均杀害我姐姐的证据。”

“如果牡丹的确是被人杀害，我一定会找出凶手，无论他是多大的官，我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云逸风郑重道。

“谢谢。如此，荼蘼再无遗憾了。荼蘼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姑娘请说。”

“请杀了我。我不想落在那些人的手里被羞辱、被折磨。我一辈子都被男人玩弄，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过。最后一次，我想有尊严地死去。”

云逸风沉默了，他不想杀荼蘼。但他也明白荼蘼说的是对的，如果把她抓进牢里，那些狱卒们定然会对她动手动脚。

“荼蘼姑娘，我成全你。”

游厉突然上前，拿起那把匕首，狠狠插入了荼蘼的胸口。荼蘼含泪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倒地。

“多……谢……”

“游厉？！你干什么。”云逸风沉声道。

“成全她啊。她是凶手，你不是非要抓她吗？我这也是正好成全了你。”游厉无辜地摊手。

林南星蹲在地上，悲伤地看着荼蘼。

云逸风最后看了眼尸体，暗叹一声，开始检查这个房间。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台有挣扎的痕迹，牡丹的确不是自杀。”

三人在屋内一番搜查，终于在地板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张纸。纸上写出了牡丹偷听到的关于严均的罪证，他竟然在红楼里与胡人交易，出卖官场重要情报，以赚取巨额钱财。

“这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啊。看来这个司马是害怕事情败露，才杀了牡丹。”游厉叹道。

“南星，麻烦你安葬一下荼蘼姑娘。游厉，我们立刻回衙门，抓捕严均。”

根据牡丹的证词，严均被抓获，审理后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洛城郊外。

荼蘼在马车里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游厉那一刀捅入时避开了心脏，你只是受了点伤，现在也无大碍了。”林南星道。

“是你们救了我。可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你也是可怜人，便顺手救一救呗。不过，以后你不能待在洛城了。”

“我从小在洛城长大，还能去哪里呢？”

林南星笑了笑，将一张地图和一个锦囊塞给了她，“照着地图走，你会找到一个可以接纳你的地方。在那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有尊严地活着，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到了地图的终点，你再打开这个锦囊。”

“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吗？”荼蘼怅惘道。

“有的，去吧。”林南星给了她一个拥抱，“你应该获得幸福。再见了。”

当林南星跳下马车的时候，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游厉和云逸风。

“云逸风？你知道她没死。”林南星微微有些意外，“你不打算抓她了？”

“昨天，在红楼，我亲眼见到她死在我面前。今日，我什么也没看见。”云逸风一本正经道。

“南星啊，你说你自有安排。到底是让她去哪儿啊？”游厉好奇问道。

“不告诉你。那可是个秘密的地方。”林南星神秘地笑了笑。

“走吧，去红楼。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云逸风道。

一行人返回红楼，再次召集了所有的姑娘。云逸风走近几步，宣布道，

“经查证，红楼内有通敌卖国的交易，也有逼良为娼的买卖，如今主事人已死，幕后之人也正在搜查。你们其中若有被逼入红楼的，今日皆可自行离去，从此恢复自由之身。”

“真的吗？”

“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离开红楼了……”

“想走的赶紧走啊，还在等什么呢？”游厉催促道。

姑娘们纷纷如梦初醒，立刻回去收拾行李。看样子，今日之后，红楼的姑娘起码会离开半数以上。

“云大人……谢谢你。”铃兰走了过来，双眸流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情。

“铃兰姑娘，回家吧。”云逸风温声道。

女鬼杀人案结案后，云逸风一行人也再次上路。

“这红楼的幕后之人，你终究还是没查出来啊。”游厉道。

“至少多掌握了一条线索。红楼内竟还有买卖情报的交易，我会飞鸽传书回长安，告知师傅。他定会重视起来，增派人手盯着各地的红楼。”

“可惜，这次去红楼没有喝到梦乡醉。”游厉遗憾地叹了口气。

“梦乡醉？我买了几坛。”林南星突然道。

“好南星，给我喝一口吧。”游厉顿时恢复了神采。

“求我啊。”林南星嘴角扬起调皮的笑意，仿佛彻底拿捏了游厉。

“求你了，我的好妹子——”游厉眼珠子转了转，“我用好东西跟你交换怎么样？”

“什么东西？”

游厉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朵精致的簪花，塞到林南星手里。

“是那个牡丹簪花！”林南星惊喜道。

“反正都结案了，这证物也没什么用了。看你喜欢，就顺手给你带出来了。怎么样？够不够换酒啊？”

“太好了，这一看就能换不少钱！”林南星开心道。

“？原来你喜欢它，只是因为值钱啊。”游厉笑得无奈。

“不然呢？不过这簪花确实蛮好看的，本姑娘暂时也不缺钱，就先留着吧。”

说罢，林南星将簪花别在了头发上。

“好看吗？”

“好看好看。”游厉随口夸道。

“哼，你在敷衍我——”

“我哪敢啊——”

倚在旁边的云逸风静静地听着二人的打闹，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