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步蘩和谢玄青施展轻功一路追赶着前面背着林凌逃离的喜乐鬼。
林中树木十分茂密,稍不小心就会撞到树上,这对于轻功略逊一筹的谢玄青来说有些吃力。很快他就拉下了距离,心中十分着急,冲着叶步蘩喊道:“老叶,别管我了,你先追,我随后到。”
叶步蘩回头瞟了一眼,点了一下头,示意谢玄青注意安全。便脚下加了力道,与喜乐鬼的距离越来越小。
在前面一路狂奔的喜乐鬼心中暗自着急。毕竟身上是多背了一个人,轻功再好,这速度也快不上去。正在心里琢磨如何摆脱叶步蘩时候,不料斜刺里却飞过来一个流星锤,迎面砸了过来。
喜乐鬼吃了一惊,急忙闪躲,心想:“今天这林里到底藏了多少人。”定下神来,警觉地向来敌的方向查看着,口中叫道:“什么人,滚出来!”
正待打探一下,但转头一看,叶步蘩马上就要追到了。喜乐鬼不想纠缠,背起林凌抬腿就要继续逃窜。
此时林中黑暗中,“唰”地一下跳出一身材魁梧的大汉,两条胳膊粗壮如房梁一般,右手抡起那流星锤转的呼呼响,眼看又要冲着喜乐鬼甩过去,分明是想缠住他的两条腿。
喜乐鬼还惊魂未定,这大汉旁边又随后跃出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此人手持一把长剑,身形矫健,看似轻功和内力不弱。两人一左一右拦住了喜乐鬼的去路。
而此时,一路狂追的叶步蘩也赶到。看到这情形,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路,叶步蘩立马堵了喜乐鬼的退路,和这两人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喜乐鬼一看形势不妙,一把抓住林凌后背,拽到胸前。枯瘦如柴般的右手扣在了林凌的喉咙上。
叶步蘩定睛望去。林凌早已不省人事,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发紫,双手耷拉着,毫无生气,完全任由喜乐鬼摆布。
叶步蘩原本正在担忧。又看到喜乐鬼扣住林凌的喉咙,心中“腾”一下,燃起一股怒火,心想:“好不容易从天魔教手里救出来她,伤还没好,结果又被你害成这样。”想到此处,恨不得把喜乐鬼给一剑穿心。但如今形势对自己又不利,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放了她!”
喜乐鬼“呵呵”冷笑道:“叶少庄主,你不应该求我吗?”说到此,手中暗暗使劲,“你若敢动手,老子立马掐断这小丫头的脖子。”
叶步蘩见他如此嚣张,自己却不敢贸然出手,越发恼怒:“你敢!”
喜乐鬼早已看出叶步蘩对林凌的关切之意,料他不敢出手,怕伤到林凌,故而更加挑衅,说道:“小子,我们不如就赌一把,赌这丫头的命。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旁边那持流星锤的大汉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呵道:“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什么好啰嗦的,动手就是了。”
喜乐鬼听到这大汉的话,脸色骤变。一双黝黑的眸子狠狠瞪着那大汉,说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那大汉冷笑道:“怎么,你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喜乐鬼也冷笑一声,左手“唰”的一下甩出一把飞刀,直飞大汉的面门。
两人离得距离很近,飞刀速度极快,大汉看样子是躲避不及。
旁边的瘦高个惊呼道:“小心!”正欲抽剑去挡。
斜刺里一只箭飞了出来,正正射在飞刀上,“咣当”一下,飞刀被打偏,掉落在地上。
众人还未及反应,第二枚箭已经射中喜乐鬼的右肩。由于箭的力度极大,直接穿透喜乐鬼的肩膀,带着飞了起来,“砰”地一声钉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
紧接着第三枚箭也随后飞来,“噗”得一声射穿了喜乐鬼的左肩。力道大的惊人,直接穿透左肩,而后飞出,又深深没入了另一棵树的树干中,只漏出一小截箭羽。
喜乐鬼“哇啦”吐出一大口鲜血,双肩的伤口“汩汩”冒血不止。林凌则被扔在地上。
叶步蘩立马回过神来,正待飞身上前夺回林凌。却未曾想,一枚箭“嗖”的一下钉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呲啷”一声抽出“蝉翼罗”,警觉地环顾着四周,不敢轻易行动。
这时赶到的谢玄青还未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变数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也立马抽刀和叶步蘩站在一起,警戒起来。
喜乐鬼“咯咯”阴笑着,却被一口血呛着咳嗽起来,咳地时候,两肩的伤口血流得更多,染红了原本一身的红衣,显得更加骇人。
喜乐鬼极力压住住自己的咳嗽,断断续续说道:“末羽箭。死在---末羽箭的----手---里,老子---不算---丢人---”
叶步蘩和谢玄青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要知道“末羽箭”是皇家御用箭手,是皇室的御前侍卫和御用杀手。末羽箭从来都是来无踪去无影,杀人于瞬息之间,又消失地悄无声息。很少有人见过箭手的真实面目,也没有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末羽箭”只是江湖给他的一个诨号。可以说是皇上的一只忠犬,只效忠于皇室。通常他出现的地方,必有皇室重要人物出现。
正在叶步蘩心中揣摩着是皇室什么大人物出现时候。
林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尉迟。你没事吧。”
大汉听到这声音,急忙弯腰恭敬的说道:“多谢殿下,卑职没事。”
说话间,林中慢慢走出三人。前面是一位身材高大威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披着一间淡青色的披风。腰间挂着一把宝剑。月光下,虽有些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也依稀分辨出相貌不俗,英气逼人。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斜睨之下,有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虽然此时便衣装扮,不算奢华,但却自带一身的贵气。
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年轻男子,穿着同样的枣红色的衣服,各自佩带一把雁翎刀。紧随这年轻人的身后。
叶步蘩扫过这年轻人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毕竟年幼时候,叶步蘩随叶君澜去过皇宫几次,也曾见过一些皇室子弟。但自六年前,落月山庄与皇室便几乎没有了往来,叶步蘩也就再未踏足皇宫。所以宫里的几位皇子也不是十分熟悉。
那年轻贵公子却微笑着,先向叶步蘩抬手示意打了招呼,说道:“叶步蘩,叶少庄主,幸会!可还记得我?”
叶步蘩心想:这人竟然认识我。但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只得说道:“恕在下眼拙,请问阁下是-----”。
那贵公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叶子,竟然把我都忘记了。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宫里打过一架的。”
叶步蘩猛然想起此人是谁。
叶步蘩小时候有次进宫。叶君澜因为有事商议,就让他自己在御花园里玩耍,却不料遇到了二皇子。那皇子认为他是偷跑进来的野孩子,俩人三言两语不和,就打了起来。结果二皇子被叶步蘩打破了头,叶步蘩也被打的鼻青脸肿了好几天。后来还是叶君澜闻迅赶来,拉开了两人,还给二皇子赔了礼,揍了叶步蘩一顿了事。
但自那之后,这二皇子反而赏识叶步蘩的不亢不卑、敢于反抗的精神,对他亲爱有加。只要叶步蘩一入宫,就必把他叫走,一起玩耍,大闹皇宫。
他叫叶步蘩“小叶子”。叶步蘩很不喜欢,因为听起来好像太监的名字,但二皇子喜欢这名字,让叶步蘩很无奈。
儿时的记忆像泄了闸一样涌上心头。
叶步蘩情不自禁叫到:“你是二皇子秦穆。”但立马觉察到自己的失言,便拱手行礼,“在下一时失言,直呼殿下名号,请殿下赎罪。”
秦穆走上前来,重重拍了两下叶步蘩的肩膀,说道:“除了父皇和母后,也只有你敢这么叫我。”说完,伸手抱住了叶步蘩。
叶步蘩虽然有些抗拒,但也没有反抗。看着眼前这位皇子,虽然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但也是有些开心。
随即他想到还躺在地上的林凌,便说道:“殿下,可否让在下先把朋友安置一下。”
秦穆放开叶步蘩,看了一眼林凌,说道:“这姑娘是你朋友?”随即又回头看向叶步蘩,“不过这姑娘我不能让你带走,她得跟我走。”
叶步蘩心中一惊,问道:“殿下,她是在下朋友,而且又中毒。在下需要带她回去疗伤。”
秦穆说:“她的毒你治不了。”
叶步蘩心中一沉,又不露声色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秦穆踱步走到林凌身边,然后看着已经虚弱到几乎无力说话的喜乐鬼,说道:“黎娇娇已经在我手上了。你自然拿不到解药。”
叶步蘩惊问:“叶落漓和徐叔呢?”
秦穆没有看叶步蘩,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林凌的伤势,又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林凌身上。这才回答道:“放心,你的人我没有为难,都放走了。”
叶步蘩这才放下心来。看秦穆蹲在林凌身边,想上前查看一下。不料秦穆的两个侍卫伸手拦住了他。
叶步蘩只得停住脚步。
秦穆看着血流不止的喜乐鬼,冷言说道:“其实,我本来有意想放你走的,不过你非要动我的人,所以也别怪我无情。看你这样,也挺难受,不如就给你个痛快。”
秦穆说完,随即起身拔剑,一下割断了喜乐鬼的喉咙。
喜乐鬼挣扎都没有,就头一歪死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大恶鬼之一就这么结束了性命。
叶步蘩和谢玄青都被秦穆这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贵为皇子的秦穆,竟然亲手杀人,下手还如此狠辣。
秦穆伸手把剑扔给那大汉,说道:“帮我擦干净。”然后转身对着叶步蘩说:“这姑娘情况不是太好,我要立刻带她去解毒。日后你若想见她,便到这附近的皇家别院来找我。”
秦穆说完,便伸手抱起林凌。
侍卫看到,急忙过来,想伸手想接过林凌。
但秦穆眉头一皱,犀利的眼神瞪了一眼侍卫。
那侍卫急忙退下,乖乖退到了秦穆身后。
谢玄青见秦穆抱走了林凌,刚想说话拦住秦穆,被叶步蘩一把拉住。
秦穆看了一眼叶步蘩,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你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叶子了。”
叶步蘩的心仿佛被刺痛了一下。
那个曾经鲜衣怒马,敢于和皇子打架的小叶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被世俗磨砺过无数次后,儿时的年少轻狂,随着岁月流逝,剩下的只是个成年的躯壳。
而秦穆呢?
那个开朗爱笑的小皇子,喜欢拍着叶步蘩的肩膀大声说:“小叶子,以后跟着本皇子,我罩着你。”
那个喜欢十八般武器,喜欢上树掏鸟窝,喜欢逗猫逗狗的小皇子,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叶步蘩轻叹一口气,“殿下和我都早已不是孩子了。”
秦穆听了,有些伤感,轻叹一口气:“是啊,我们都长大了。”立刻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笑道:“不过,长大也有长大的快乐。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后会有期。”
秦穆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林凌,对叶步蘩说:“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朋友。在我身边她会更安全。”
叶步蘩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凌,有些自责自己无法护她周全。虽然知道秦穆对林凌也是有利用之嫌,但是好过被各路人马抢夺。至少秦穆可以给她一个暂时的安定。想到此,叶步蘩只得拱手谢道:“多谢殿下。”
秦穆最后看了一眼叶步蘩,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的不舍,而后毅然转头说道:“走!”随即施展轻功带着林凌和他的一帮手下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秦穆再也没有回头。他不想回头,是因为他在自己幼年好友面前杀了人。那个曾经只记得自己年少模样的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想必自己也已亲手杀死了那人心中的自己。
这一次他知道,他和曾经少年的自己做了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