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烟行 第29章 窥见云雨

从陵州城最为繁华的烟花之地向西走不远，有一处老旧民居，名曰南巷。

这里道路狭窄，常年背阴。虽然条件简陋，又年久失修，但唯一的好处便是，不问户籍，给钱就能住。

归寒烟此时便在南巷的一间客栈之中，小九正乖顺地栖息在她的小臂之上。

只是，无论是喂它喝水还是吃它最喜欢吃的肉干，小九看上去始终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定是被那人折磨的！

归寒烟想那宅院主人，不知如何虐待了小九，不由心头火起。她心疼地摸了摸小九的脑袋，只好先将小九留在客栈之中，只身去外面寻找兽医。

“这位姑娘哪里不适？”

“不是我……”归寒烟略微有些窘迫。

“哦？”谈逸仙放下手中的笔，略带疑惑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见她面上稍有窘色，谈逸仙思及或许是不好开口的病症。于是他命随从将排队的人暂请到屋外，这才再次开口。

“姑娘莫要讳疾忌医，有什么不适还是要尽早医治为宜。”

听到他医者父母心的语气，归寒烟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大夫似乎想偏了。

方才出来那会儿，她但凡进医馆，才开口询问一句可否为鹰诊治，便接连被几家医馆以捣乱为由给赶了出来。

直到她无意中走近一处长长的队伍，听旁边的人谈论才知，原来这里是谈大夫的善堂。

这位谈大夫年纪轻轻却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最要紧的是还有一颗仁者之心。逢每月的初八到十五，他皆在静安堂开展义诊，不但不收诊金，还会免去穷苦百姓的药钱。

正因如此，归寒烟也加入了看诊的队伍。只是，方才那么多人，她顾及着之前被赶出去的经历，一时没能开口。却不想这位谈大夫，如此善解人意，还设身处地为病患考虑。

这样一来，归寒烟自然也不好再支支吾吾。

她略一斟酌，便十分真诚道：“我是来为我的鹰求诊。”

见谈大夫果然一脸诧异，她又连忙解释：“大夫莫怪，我并非来找事，而是真心实意求诊。我大小医馆也去过几家，却始终找不到能为鹰诊治的大夫。听闻谈大夫医术高明，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此。”

说着，归寒烟拿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听她说完，谈逸仙不由失笑。想自己为人诊治过无数，却从未给鹰看过病。

“姑娘言重了。只是我不曾给鹰诊治过，怎好收姑娘的诊费？”

他将那块碎银推了回去，便见归寒烟脸上满是失落之色。谈逸仙想了想，还是在她离开之前开了口。

“我非兽医，对此道也只是略知晓一些。若姑娘仍愿信我，便将你那鹰的症状细细说来，我可为它开个调理的方子。”

听听，给鹰调理，谈逸仙自己都想笑。但他却见那姑娘一脸真挚，立刻与他说起她那鹰如何如何，倒是让谈逸仙逐渐专心起来。

期间，谈逸仙为了斟酌用药，不免问得详细了些，可见那姑娘皆对答如流，这才知她是真的上心。

待谈逸仙开完方子，见归寒烟开心的模样，不由感慨了一句，“有主如此，实乃鹰之福也。”

归寒烟也笑了笑，解释说：“大夫不知，它实是我同舟共济的好友，对我十分重要。”

等归寒烟抓完药出来，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四周早已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一派繁荣景象。

“顾大哥，咱们虽然还没找到人，但你可千万别灰心。老弟知道有一妙处，保管是整个陵州城消息最为灵通之地。”

顾岑风看了一眼前头明晃晃写着“群香院”三字的招牌，眸光冷淡，似笑非笑，“你说的该不会是窑子吧。”

修海顿时一惊，“大哥，那怎么能一样？！这群香院可是陵州城有名的风月之地，正因如此，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然消息也多。况且，里头的花娘们个个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即便不做什么，喝个酒聊聊天，消遣消遣也行啊。”

顾岑风不欲再说，只点了点头道：“好，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诶，大哥你要去哪儿啊？”

修海不解地问了一句，却见顾岑风只看他一眼并不接话，修海立即又道：“那大哥我先进去，你一定要来啊！给那老鸨报我名字就成！”

顾岑风略点了点头，见修海已往群香院而去。他脚步一转正要离开，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归寒烟往南巷的方向而去，不免要经过一处烟花之地。却不想，竟叫她瞧见了先前抓走小九的蓝衫男子。

他将小九虐待成这样，却还能和人有说有笑，一副乐得自在的模样，看得归寒烟心中一阵愤愤不平。

偏巧此时碰到他，这不是老天爷把为小九报仇的机会送到她手上吗！想到此处，归寒烟捏了捏拳头，立刻跟了上去。

“哟，这地儿可不兴小姑娘来。”

一位浓妆艳抹的娘子拦住了归寒烟，她见到归寒烟，便以帕掩唇笑着打趣起来，“看小娘子怒气冲冲的，莫非是来逮情郎来了？”

她刚一说完便引起门口的花娘们一阵哄笑。

归寒烟顿住脚步，逡巡片刻，抬眼见头上的招牌写着“群香院”。她略一思量，终是调转脚步，离开了那处。

她几年前跟随沈半青一同下山时，就被沈半青耳提面命过，说这烟花之地都是一团乌糟，去这地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她以后路过此地，也要快快走开才好。

可不多时，一位俊俏的公子便出现在群香院的门口。

这位公子身姿挺拔，眉眼如画。年纪轻轻的，却留着两撇小胡子。可如此非但不显老成，反倒流露出一种风流倜傥的气质来。

归寒烟压了压自己新粘上的两撇胡，一把折扇半扇半挡在胸前，随即往群香院的大门走去。

门口还是方才那位甩着帕子的花娘上来搭讪，归寒烟一眼瞧过去，见那花娘并未认出自己，反倒被自己直白的眼神瞧地有些羞意。她这才舒朗一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乌糟之地又如何？她只要坚守本心，将那男子打一顿为小九出气即可，与旁的人和事有何关系，她又不做什么。

此乃天时地利人和，送上门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算了！

归寒烟甫一进去，便见四处皆是消磨风月的男男女女，她不由拧起了眉。碰巧此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重重地撞了一下。归寒烟瞪着眼睛看去，只见是一个醉了酒的男子正搂着一位花娘从她身旁经过，一股臭烘烘的酒气也随之袭来。

她嫌恶地捂住鼻子，又摇起扇子猛扇了几下。

此地不宜久留，还须尽快找到那蓝衫男子才好。

这时，一位体态微胖、穿金戴银的妇人上来搭讪。归寒烟觑她一眼，料想她应该就是群芳院的老鸨，便抢在她开口之前，立刻问道：“方才进来的那个穿着宝蓝色衣衫的男子，去哪儿了？”

那老鸨一顿，随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归寒烟一眼，只笑着推脱说：“我这来的客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记得呢？”

一块碎银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被那老鸨眼明手快地接住。她掂量了一下，才又笑道：“不知公子找他是……”

归寒烟于两指间夹了一块碎银在那老鸨眼前晃了晃，不屑一笑，“是他请我来的。”

“修少爷就在二楼最里边的雅间……”

得了确切的消息，归寒烟立即越过那老鸨。她随之将那块碎银向后一抛，头也不回地向二楼奔去。

一上二楼，便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两侧的屋子皆是房门紧闭。归寒烟抽出玉笛，皱着眉向过道最里头的那间走去，却在此时忽然听到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一道突兀的叫声。

似是女子极为痛苦的声音。

归寒烟脚步一滞，下意识便是以为有恶人在欺凌那女子。她握紧玉笛，正要踹门而入，却又听那房中随之传来那女子和另一个男子交织不断地喘息声。

这不是……

归寒烟蓦地想起那时在宫中，她和顾岑风藏身在假山之中听到的声音。

当时那姓顾的是怎么说的来着，归寒烟记得……他说那二人是在打架，而她当时居然也就这么信了！

不过一瞬，那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从屋内飘了出来，“嗯你……你这冤家……可要入死奴了……”

紧接着，又听那男的笑骂道：“个小浪蹄子，装什么装，给爷挟紧喽！”

脑中轰隆一声，归寒烟只觉五雷轰顶，轰地她头盖骨都麻了，一时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之后又传来那男的好些粗鄙不堪的下流话，归寒烟猝不及防皆听了个全，顿时一阵反胃。她这才明白为何师傅说此处是乌糟之地，让她躲得远远地才好。

此时，归寒烟的双腿有如长了神智，飞快地往过道尽头的雅间奔去。

她一股子邪火无处可发，待到了门口，便一脚便踹开了房门。只见床榻上依稀两个交缠的身影，那女子惊呼一声，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什么人！”

旁边那虐待小九的蓝衫男子怒吼一声，说话间，连忙将锦被盖他与那女子的身上。

饶是归寒烟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见里头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影，她仍是立刻将视线移开。

事已至此，她正欲喊那蓝衫男子单挑，身后却忽然靠上来了一具坚实的身躯，箍着她的肩就要带着她向外走。同时，一副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双眼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归寒烟想起方才听到的场景，不由汗毛倒立，只觉这陌生男子莫不是错把她当成了什么人，要轻薄于她。她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是男装打扮，只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

她立即捉住那男子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向下，可那手掌像是生了根，丝毫不动。

竟还是个练家子！

归寒烟当机立断，决意先脱身再说！她双脚立刻凌空一跃，重重踏在那门框之上，用力一蹬。那男子毫无防备，被巨大的推力推在对侧房门之上。

他后背撞在门上，不由闷哼一声，手上却仍不卸力，反而用肘将房门撞开，箍着归寒烟闪身进了对侧房中。

归寒烟心中发急，思及他左手蒙住自己双眼，其肋下定是防守薄弱。于是她调动丹田之气沉肩坠肘，以整劲狠狠向身后之人左侧肋下击去。

不料，那人立即收回左手，推臂格挡的同时，猛地向前顶膝击她腘窝。不但破掉归寒烟攻击，反倒将她按在房门之上。

二人之间距离又比方才更近了一些，归寒烟甚至察觉到头顶处那男子的气息。她此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是被气的。

她背对着那男子，一侧胳膊和腿都在他所制之下，不由怒斥一声，“登徒子！放开！”

那男子却不慌不忙轻笑一声，只是语气很是有些意味不明。

“偷看别人行**之事，也不知谁是登徒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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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