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七级武者都引来。
看来自己是个不小的人物啊,祝平安心道。
“老早就听闻祝大侠的剑法出神,一对双剑使的那叫一个厉害。”
“你认识我?”
祝平安抬眼看去。
这人未遮面,生得极美。
一袭黑发,唇色殷红。
可惜看着就像魔教中人——他一头红发,穿了身紫色薄纱衣,左边头发上编着个辫子,左耳上还戴红色耳坠。
江湖正道向来是不爱美的,都较为死板。
魔道中人就爱美了,而且是越艳越好,正道越不干的事他们就偏干。
就比如这头红发,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1],江湖正道哪会顶着头红发到处招摇。
“谁能不认识祝大侠啊?祝大侠说这话可真是瞧不起我。”
他边鼓掌边将刚才祝平安甩出的剑又甩了回来,正正好好插在祝平安身前一步远。
下一瞬,这人就出现在了祝平安身旁,冲她甩着鞭子。
好在是在荒郊野岭,打起来不会怎样。
祝平安身形未动,瞥见不远处的温不离仍面露难受之色。
她踢起地上那把剑拿在手中,直冲这男子而去。
都说打蛇打七寸,人当然也是。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几乎是眨眼间,这把剑就直指他脖颈。
祝平安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她这会儿可不想在温不离面前杀人。
心中连道两声可惜。
祝平安心中拐了一大个圈,手中的剑也是。
这男子顿感头皮发麻。
祝平安的剑为何突然如蟒蛇般,叫他大气都不敢出。
待他慌忙躲开,又一脸幽怨道:“七级武者都没法让你使出自己的剑吗?”
祝平安不语。
“你不能瞧不起我!”他喊起来。
等这男子被他自己的鞭子绑住,他一脸茫然,真是怪了,他的鞭子根本没法缠住祝平安,反而用来绑自己了。
江湖第一真就打不过?
他白灼与才不信,好不容易比那些狗屁正道先一步知晓了江湖第一的下落,匆忙从怜鬼教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同这个江湖第一打一场。
结果,事实告诉他,自己根本打不过她!
甚至还根本就近不了祝平安的身。
祝平安根本不是人,而是从哪个森山老林来的精怪化成人的吧。
古有孙悟空从石头中蹦出来,今有祝平安从森山老林从精怪成人,也不为稀奇。
白灼与看着祝平安身旁的女童围着她左一句平安姐右一句平安姐,心中惊疑不定。
也不知道祝平安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江湖第一不当,跑来青州在个小小的客栈里当着伙计。
他眉头紧皱,笃定正道定在密谋着什么。
是要将魔道一网打尽还是一统江湖?!
温不离瞧瞧被绑着的白灼与,又瞧瞧祝平安,还是忍不住问:“平安姐,这人怎么穿这么薄,不冷吗?还坐在发潮了的板上。”
她的话当然逃不过白灼与的耳朵,他先是嗤笑一声,白眼快翻到天上去:“练武的人有内力护体,自然不会怕冷。”
又恍觉不对,马上拉下脸,一脸凝重之意。
江湖第一身旁的人怎会真是一个单纯的女童。
白灼与又细细瞧了几眼温不离。
这女童,腰上佩着的长剑分明是龙虎寨的东西!
龙虎寨素来与怜鬼教不对付,这定是正道的阴谋!
只听见那女童说:“平安姐,这里好多石子啊。”
白灼与耳朵一动,又往温不离周围看去。
哪有什么石子?
“这会儿还要下雨吗?”
白灼与又往天上望去,才下过雨,这会儿哪会再下雨。
这女童在说黑话!
白灼与又想到刚才温不离说他坐在发潮的板上,又想到石子和下雨对应的意思。
这分明连起来就是——她刚出江湖,要同石头帮撕开,再从石头帮里拿出大把大把的金子啊!
她们怎么知道石头帮和怜鬼教私下有往来的?
“平安姐,我们就把他丢在那吗?”
“嗯,不管他就是。”
他得回去告诉教里的人,大事不妙也!
白灼与晕过去前,只见着了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
*
大晴日,如弯刀。
祝平安见温不离吃的狼吞虎咽,忽然说:“不离,你想学武吗?”
温不离很聪明,知道为什么祝平安这样问她。
这些日子她们遇到来杀祝平安的人不少,每次祝平安都让温不离在一旁待着,可祝平安总不能次次都让她待在一旁。
而且,温不离有学武的天赋,既然有,那就别浪费了,刚好她年岁又小,现在学也来得及。
祝平安摸了摸头,她的头发是温不离非要给她绑的,扎的乱七八糟。
“想!”温不离抬头,先前温不离面黄肌瘦的脸已经有肉了起来,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剑,“想同平安姐一样练剑!”
祝平安应了声好,然后盯着告示墙上张贴着的纸张。
这些日子,祝平安在客栈的工钱早已快用完,当务之急,就是找法子挣点银子。
她耳朵一动,有两人小声说着。
“啧啧,其实这事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天道好轮回不是吗?”
祝平安往这两人面前张贴的纸张上看去。
上面写着:
汴州无双侠,一别数日,不知可否将在下的东西还来?若东西已无法归还,花某自会在这几日亲自上门讨回。
花面蛇留。
花面蛇?
祝平安知晓花面蛇还是在青州来福客栈。
在青州时,花面蛇杀了江家上上下下六十口人。
杀人全家啊。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动不动就杀人全家?
又听了点旁边这两人说的话。
花面蛇为人心狠手辣,行事毫无章法,简直堪比魔教中人。
甚至花面蛇每次杀人前后都会写张纸条。
这张纸显然是对无双侠下的杀人告示,还明目张胆贴在告示墙上。
真是...
该说什么好。
祝平安又往旁一看,扫到另一张纸,上面写着若能擒住花面蛇,银两多多。
祝平安揭下告示,往无双侠的宅子走去。
丝毫没想到她揭错告示了。
早已离开汴州快八百里外的山头。
“平安姐,这路怎么越走越偏啊?”温不离取下斗笠,孩童体力不比大人,她走得满脸通红,摇了摇手里所剩无几的水壶,“平安姐,我口渴。”
祝平安无奈:“我也口渴。”
太阳毒辣,两人额头的细汗不断滑落。
正烦躁之际。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2]
祝平安抬头,乐了。
这人学着程咬金手持一大斧,倒是浓眉大眼,还装模作样留着满脸络腮胡须,就是,此人生得太过秀气了些。
反倒不伦不类。
“你你你,看什么看!”这人见祝平安没有害怕,眼神还有些揶揄,气愤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还敢......”
祝平安只是把手放在左腰上的剑上。
此人目光随即一凝,如此好,如此一看就贵重的剑,如此一看就是江湖大侠的人。
这个人他惹不起!
他马上把手中斧头一丢,连道:“大侠,放过我罢,我也是头一回做这事,没成想就碰见大侠了。”
“头一回?”祝平安琢磨着这三字,“难不成没遇到我,你还打算干这伤天害理的事?”
“不不不。”他眼神闪躲,结结巴巴起来,“大、大侠有所不知啊,此乃青州龙虎山,山山山,山上有个龙虎寨,他们无恶不作,人面兽心,穷凶极恶。”
“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他用打了补丁的衣袖擦了擦没有泪的脸,“呜呜,我好惨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条大黄要养,还有我那可怜的儿在家嗷嗷待哺哟。”
祝平安打住他要干嚎的嗓子,不可置信地问:“等等,你说这是青州?”
“是、是啊。”这人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祝平安。
祝平安无语片刻,没想到自己走两天还走了回来,她抬手,正要擦汗。
却不想这人在地上双手拜地祈求起来。
“大侠饶了我罢,我是张家沟第十五代单传啊,你要是杀了我,我怎么好有脸对我那七十老母,怎么有脸对列祖列宗啊...”
祝平安:“......”
她什么都没做吧。
温不离忍不住说了句:“平安姐,这人好可怜啊,我们放过他吧。”
祝平安:“我没打算放过他。”
还在双手拜地的张道一闻言一愣,抬起头,大惊失色。
自己不是已经求她了吗,这人怎么还要杀他,她还是不是大侠了?!
愤从中来。
张道一唰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你不能杀我,根据大天法律第四百条第二章...”
“...所以,你不可以杀我,知道了吗,这位大侠?”
温不离目瞪口呆,扯着祝平安的衣裳。
“平安姐,他是夫子吗?”
发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张道一顿时懊悔起来。
他怎么敢在江湖客面前这样说话的,就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说啊。
张道一干脆双眼一闭,脖子一侧:“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啊!就知道杀我这种没本事的普通人,有本事你去杀龙虎寨的人啊!”
他迟迟等不到祝平安动手。
睁眼,是祝平安笑着说。
“好啊,那你带路吧。”
[1]“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出自《孝经》的第一章《开宗明义章》。《孝经》是中国古代儒家经典著作之一,主要阐述孝道和孝治思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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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