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快走。”
一出议事堂,薛灵夙便神秘兮兮的扯着薛灵风的衣袖,压低声音往前走。
“去哪?”
薛灵风被他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先别问了,快跟我走,我们要赶在最前面。”
薛灵夙风风火火,拉着薛灵风就往沈家前院的侧厅赶去。
那儿是家仆丫鬟居住的地方。
“证人是最重要的。”
薛灵夙边走边很是那么回事的解释:“我们要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拿下关键证人。”
薛灵夙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忍不住得意起来。
“等我们过去,先审家仆,然后再安排丫鬟去沈家小姐那儿通传,拜托她写下当时头颅复仇的相关始末情形,这样我们空魂谷就能率先拿到第一手线索了。”
“谷主不是常说么,查案当勉励,线索不待人,所以得趁早得赶快。”
“谷主说的是修习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吧?”
薛灵风被拽着越走越快,索性一甩衣袖停了下来。
“大哥,你怎么停下了?”
薛灵夙着急。
“他们要追上来了!”
“你看他们追上来了吗?”
薛灵风无语,抬起扇子往身后一指。
“……诶?”
薛灵夙往后一瞧,傻眼。
只见除了空魂谷,四处散开的其他派别无一往他们这个方向行进。
楚梦、宁远等人更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薛灵夙挠头。
“他们去哪儿?”
他盯紧了楚梦。
这个姑娘,是有点子技能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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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尸体打捞上来的那口井吗?”
宁远在井栏转了一圈。
“正是。”
沈家大伯沈穆策回道:“家兄的遗体正是在此发现的。”
“这么大个人掉落井中,必会发出很大声响,沈伯父当时有没有留意到?”
这口井位于沈穆策居住的院落内,就夹在沈穆策卧房和书房之间的石子路上。
按沈穆策所说,事发那几日他一直在院内练功,那便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唉。”
沈穆策神色沉重的叹气。
“当时确实听到了落水的声音。”
沈穆策道。
“那日,我原本在书房研究铁英掌掌法,犬子沈桓带来大哥手信,说要我速去讯厅,有要事相商。我便和犬子急急赶去。”
“迈出院门后,隐约听得‘扑通’一声。”
“我本欲折返,但听得家仆叫嚷,说是后厨待宰的临高猪跳进井里了。”
“因为沈家与少涯派联姻在即,府中确实备养了许多家禽走兽,为宴请宾客做准备。”
“所以我便没有多想,直接赶去了讯厅。”
“谁承想我和犬子在讯厅等了一天,都未见大哥出现。”
“两日后,我们才在井里发现了他。但那时他已经……”
说到此处,沈穆策摇头悔恨。
“若是我当时折返回去,说不定大哥还能有一线生机。”
“令郎沈公子的手信,是沈穆英亲自给他的吗?”
宁远听完,觉得这其中疑点颇多。
“是的。”
“犬子一直随侍在大哥左右,事情发生后我也问过他多次,他确实是亲眼看着大哥写下手信并交予他的。”
沈穆策明白众人的疑虑。
“当日叫嚷的家仆,这半月沈家也派人去四处寻找了。”
这些疑虑的地方,在事件发生之后,沈穆策也做了追查。
“但由于事发后沈家丫鬟家仆离开的太多,留下的这些当日都不在我院中,离开的那些至今还在一一追查中。”
沈穆策挥手,示意家仆呈上册子。
“这是那些丫鬟家仆的名册,上面已经整理出了他们的籍贯故乡。”
“一般丫鬟家仆在离开后,都会选择返回自己的家乡待一段时日。所以沈家先查了这方面,但因人数众多,至今还未收到探子回信。”
宁远等人点头凝思。
看来明面上的疑点,沈家该查的确实都查了。
恐怕此事需要揪出隐藏起来的疑点,并把它解开才行。
“去讯厅看看吧。”
楚梦开口。
时隔半月,栏井中又是直通地下河道的活水,这儿怕是查不出细迹了。
讯厅位于沈家前院右后方。
由重檐九脊顶筑成,青瓦盖顶,巍然而立。
厅前并有若干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猛兽,威严深沉。
光是外观,就足以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楚梦瞧着讯厅里面的种种刑兵器具,暗自感慨。
沈家处理要务的狠戾手段,怕都是在此施展。
“自从在此处决了安秀廷之后,大哥就将讯厅封了。”
“头颅复仇搞得人心惶惶,大哥觉得事有蹊跷,便嘱咐所有人不许来讯厅,一切都维持着处决安秀廷那晚的状貌。”
沈穆策继续道:“所以那日大哥传信叫我到讯厅,我才那么急急忙忙。”
“定是有要事,不然大哥不会定在已经封了的讯厅会面。”
“我和犬子那日到了讯厅,也不敢妄动其中事物,只是在厅前檀木椅上坐等了一天。”
“终于赶上了!”
众人正凝神倾听之际,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直穿讯厅。
“你们有了什么发现了?”
只见薛灵夙气喘吁吁的急急小跑过来。
他一路追到栏井,又追到讯厅。
“楚姑娘?”
薛灵夙左瞧瞧右瞧瞧,最后锁定了楚梦询问。
“目前还没有。”
楚梦抬眼望向他,侧了下脑袋。
“那就好那就好。”
薛灵夙松了口气。
“那大家一起查探吧。”
薛灵夙满意的点点头。
楚梦依旧直直的瞧着他,脑袋微侧,蹙起眉。
薛灵夙被她俏丽的杏眼盯的有点飘飘然。
他整整衣襟,清清嗓。
薛灵夙昂首挺胸道:“虽然本公子俊逸非常,但还是劝楚姑娘不要沉溺于我的美色。”
“我可是正经人。”
楚梦闻言睁大了眼睛。
“本公子就像一阵潇洒的风,除非我主动停下脚步,不然没有人能抓得住我的影子。”
薛灵夙说着,陶醉的抚了下头发。
他此刻的自我感觉好极了。
“薛公子。”
楚梦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直言道:“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
薛灵夙跑偏的思绪被拉回,他提起衣摆低头一瞧。
“呀,真的。”
薛灵夙像个大马猴一样,赶忙跳起移了脚。
楚梦的目光仍旧没有从薛灵夙面上移开。
只见她紧盯着薛灵夙,认真思考着什么。
“楚姑娘?”
薛灵夙伸手在楚梦眼前晃了晃。
只听得楚梦像思考出了结果一样。
眨着眼睛认真的对着薛灵夙出言道:“你没有俊逸非常。”
薛灵夙的手掌僵滞在半空。
众人静了一瞬,忍不住乐笑出声。
楚梦很真诚的冲薛灵夙点点头。
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对自己有认知错误。
这在关键时刻是可以要人命的。
所以,要帮他。
“得。”
薛灵夙嘴角一垮,认命的摆手。
“楚姑娘也别埋汰我了,我帮你把鞋擦干净就是了。”
他从薛灵风怀中抽出一方巾帕,垂丧着脑袋蹲下准备帮楚梦擦鞋。
楚梦连忙后退,身体碰到了一张方桌。
“咦?”
“这桌子底下怎么有个酒壶?”
薛灵夙蹲着身子追上,发现不对。
他将巾帕一扔,趴在地上朝方桌深处张望。
“哎——”
沈穆策刚要提醒他别乱动,他已伸手将酒壶掏了出来。
薛灵夙眯眼朝壶嘴里面瞧了瞧,又将壶口朝下倒了倒。
“啥也没有。”
众人看向沈穆策。
“这定是那日处决安秀廷时,用以装风桥酒的酒壶。”
沈穆策应声解答大家的疑惑,并将沈家用刑前需以风桥酒染刀的习俗告知。
“没想到竟滚落到了如此隐蔽的地方。”
“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
薛灵夙来了劲头,开始在讯厅翻了起来。
为了保存线索以便查清真相,事发后讯厅里的东西一直就没有动过。
现在大家在此翻来找去,沈穆策也是左右为难。
拦吧,人家都是来帮忙查案的,保护线索就是为的这一天;
不拦吧,眼瞅着讯厅被翻的乱七八糟,若是这群人查不出,以后这被翻乱的讯厅也就没有任何线索价值了。
沈穆策急的欲言又止直挠头。
“啥也没有啊。”
奋力翻了好一通,薛灵夙叉腰吹开凌乱在眼前的头发。
“就只这一个酒壶。”
他泄气。
宁远接过酒壶,细细打量。
酒壶普普通通,除了在壶底刻着一个沈字以外,与市面上其他酒壶并无不同。
壶里的酒也早都流尽了。
宁远拿起酒壶在壶口处闻了闻。
自然是什么都闻不出的。
“灵风兄,你闻闻这酒壶有没有什么异常?”
宁远闻不出,只好求助外援。
空魂谷以善用迷药闻名。
他们天天接触各种香药毒粉,嗅觉自然比一般江湖人士灵敏的多。
薛灵风闻了闻,收起扇骨摇头:“并无异常。”
自从查探完沈穆英的尸体后,众人都确信,沈穆英之死定与安秀廷的头颅复仇事件脱不了干系。
凶手大费周章的将沈穆英半拉脑袋啃掉,估计就是为了要做实头颅复仇的谣言。
所以追查沈穆英之死与调查安秀廷事件须得同时进行。
“当日砍掉安秀廷脑袋的弯刀可还在?”
“不在。”
沈穆策回答宁远道:“事发后大哥一直对安秀廷事件讳莫如深,许是被他收起来了。”
“但我们也不知被收在何处。”
这段时间讯厅也没有别人来过,不是沈穆策父子的话,便只能是沈穆英。
“这案子线头众多,好似一团乱麻。我们沈家也是查了许久都无头绪,这才召集诸位帮忙。”
见众人陷入困境。
沈穆策擦擦汗,打圆场道:“诸位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眼看就到膳时了,先歇息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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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
回了后院,只见顾笙蹦跶着过来了。
薄纱绫罗飘飘摇摇,待落下后,方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华焉。
“好香啊。”
薛灵夙皱眉扇扇鼻子。
“熏死了熏死了。”
他嫌弃的后退一步,拉了薛灵风道:“大哥,我们先回房吧。”
不真楼也喜欢用香粉,是以每个姑娘走起路来都香气飘飘如梦似幻的。
只不过这种香气是淡雅的脂粉清香,显然和空魂谷喜欢的虫草药香不对付。
嗅觉太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
薛灵夙边进房边揉揉鼻子。
遇到不喜欢的气味,遭罪程度比旁人更深。
“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顾笙发问。
楚梦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是一些碎片,拼不起来。”
“什么碎片?一会儿你给我讲讲呗。”
顾笙抱起楚梦的胳膊摇了摇。
同时还把她往自己身侧拉了拉,防备的瞅了眼华焉。
这次,不真楼一定要赢少涯派。
“二位可是去了含羞汀?”
宁远打量了下顾笙和华焉,突然开口。
顾笙的手臂不动了。
华焉也明显一怔。
“宁兄怎么知道?”
华焉有些不自在的抚下佩剑。
沈夫人明明强调过,含羞汀是禁地,不许众人进入。
但他还是悄悄潜进去了。
虽然最终目的仍是为了帮助沈家,但这确实有违道义。
不过华焉觉得既然做了,就得磊落承认。
“我们确实去了。”
收起不自在,华焉转而坦然承认。
不过他和顾笙二人不是一起去的,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笙也问了一遍。
“你们不是一直留在前院么。”
顾笙奇怪。
“其实我不知道。”
宁远笑道。
“只是方才查探案发现场的时候,见二位不在,就随便猜猜或许你们是去了含羞汀。”
“刚才又见到二位过来的方向,虽多了分确定,但也没有十分确定。”
“直到刚才我出言相询,看到二位神色,这才十分确定了。”
“所以我也是刚刚知道而已。”
宁远摊手。
“……你诈我们?”
顾笙瞪起眼睛,拧眉。
“不敢不敢。”
“是二位少侠心性纯正,才被在下窥得痕迹。”
“说起来,还是在下鄙俗冒犯了。”
宁远拱手,清亮的眼眸无辜圆起,看起来很是真诚。
“这确实。”
众人还未答话,只见宁远身后的长缨重重点头。
长缨似对少爷的这番自我评价表示出极大认可。
宁远回头睨他。
长缨连忙捂嘴。
“不过少爷,为什么他俩没去案发现场,你就猜到是去了含羞汀啊?”
长缨赶忙转移话题,凑过脑袋来疑惑的发问。
宁远嫌弃的将他脑袋推开,道:“因为这是最好的时机。”
“平日这园子里全是江湖客,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
“而今日在前院看过尸体后,想必所有人都会留在前院探查。也只有这个时候,后院才会空虚下来。”
“想要一探沈家后院秘地而又不被发现,便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正所谓反其道而行之。”
顾笙听罢,重新打量了下宁远。
可以啊这小子。
本以为这瘸腿病秧天天跟在楚梦身后,只是个长得好看想要抱强者大腿的草包罢了。
没想到确实有几分脑子。
“不知道二位可有在含羞汀探查到什么?”
楚梦将话题拉回案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