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是天命姻缘
“世人都会相遇,更何况是天命姻缘。”赤氏抬眼望向我,对华慕说道。
我更是不解,什么天命姻缘?
忒无礼了些。
方才甫一上来,就直接叫我“小画眉”,更是说什么“久违了”。
无礼至及,而且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谈何久违。
华慕似乎察觉到了我和赤氏有些许尴尬,忙打圆场,“赤垚,为何非得来这边?”他将我的手紧紧拉了过去,“太子妃挺怕冷的。”
赤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得长叹一口气,良久:“随意选的,你知道,我不喜你那宫殿。”
“哈哈哈......”华慕大笑,拍了拍赤垚的肩膀,“你呀,还是老样子,真不知你在天界是如何煎熬的。”
“还好还好,万万年了,也习惯了。”
原来赤垚是天界龙神之一,于上古时期飞升上天。
那日迎亲队里,他也来了。
怪不得他一见面就对我说久违了。
但总感觉,这句久违不像那么简单。
倒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对了,此番来是有一事要谈。”赤垚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哦?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华慕淡淡笑了笑。
“你和媚儿,不论发生何事,”赤垚顿了顿,语气更是加重的出奇,“定要好好走下去。”
闻言震惊地抬头,与华慕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也全是震惊,良久,华慕大笑,“赤垚,你这说的什么话?”他紧紧揽过我,“媚儿是我思慕良久方娶到之人,又怎会不珍惜呢?”
那赤垚闻言并没有立马应言,反而转身去看那天边的云烟,良久,随着他开口,空气中冒出了一抹白色的气息,这儿着实太冷,“华慕,只有五百年了。”
什么五百年?我不解地去看华慕,华慕也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随我去趟东荒吧。”他转身看了我一眼,“上边有事交代。”神情甚是严肃。
下意识地攥紧了华慕的手。
华慕也感受到了,反手将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好,赤垚你且暂等下,我唤艽颜过来护送太子妃回去。”转而施了个诀儿朝华国那边点去。
赤垚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心下是有些疑惑的,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去东荒,上古龙族的故居。
但转念一想,许是他龙族的事,我虽已是龙族太子妃,终究还是外族。
想清这层,也便没什么了,“好,那殿下早去早回。”
“扑哧——”赤垚突然开口大笑,“哈哈哈哈......媚儿你唤他什么......”一通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殿下?”
我被笑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华慕也有些窘迫,朝赤垚虚打过去,“你笑什么啊?”赤垚没有躲,虚虚挨了一下,“媚儿唤我殿下有何差错?”
“自是没有......哈哈哈......”赤垚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笑声始终停不下来,“倒有些不太习惯听她唤你殿下...…”
又是什么糊里糊涂之词?仿佛我同他,之前很是熟悉。
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只觉头有些昏疼,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确确实实不认得他啊。
“殿下——”是艽颜的声音,“有何吩咐?”
这么快,艽颜已经到了。
“无事,你且将太子妃护送回宫,孤去去便回。”华慕将我的披风仔细系好。
“是——”艽颜是华慕的得力下将,自进宫来总能够看到他,估摸着也是长得有些俊朗,引得各宫宫女频频示意的缘故,他总是冷冷的。
朝殿下辞退后,也向赤垚行了一礼。
转而退去。驾云而上。
隐隐听得身后一句“她倒有些转性了……”
别的什么随着风吹已听不到了,“太子妃殿下,您且当心。”艽颜的声音自身后轻轻响起。
“无防。”我微微侧头朝他示意。
竟不太冷,余光瞥去,是他现了龙身盘据在我身后挡着风。
来的时候是华慕将我抱于他怀中,用他的龙鳞暖着我。
念及此,不禁笑了起来。
话说,他带我来就是为了见赤垚一面?
还有什么“天命姻缘”、什么“还剩五百年”,一通话说的莫名其妙,看华慕也像是不怎么知情的样子。
这赤垚,到底是何许人也?
问下母后,兴许她知道。
一回到宫中,早有人备好热水替我沐浴。
我心下有事,草草抹了身子就去写信。
写好后着阿瑶快速送去。
太阳都快到西毓宫下了,华慕还未回来。
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了。
以往这会都是华慕陪我用膳,此刻竟什么胃口也没有。
吩咐了下人不许进来打扰,随手拣了本《诗经》坐在妆台边翻了起来,一时瞥到早起化的脂粉匣子,不免又是一阵愁绪。
抬眼朝镜中望去,那朵嫣红的凤羽妖艳地绽放在额间。
镜中人,委实很好看。
不知怎的,困意铺天盖地袭来,也懒得到床上去睡,便直接趴在书上沉沉睡去……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我未曾灵化之时,还是一只成天乱飞的小画眉,耳边隐隐传来沉沉的男声。
“五百年了……”
“天命姻缘罢了……”
我心下疑惑,忽得看见前面有些许亮光,忙闪动着翅膀朝亮光飞去,快了,快到了,快看见了……
“媚儿……媚儿……”耳边仿佛是华慕的声音。
忽得惊醒,环视一周,漆黑的殿内只有我一人,还有月光透过镂花窗洒下来的拖在地上的长长的影子。
华慕还未回来。
“阿瑶……”浑身全是汗,黏得难受,“阿瑶,你且为我备些水来……阿瑶?”奇怪,这丫头怎么不吭声。
门“吱呀”一声响了,进来的是个面生的女孩:“媚主,您醒了。”
“阿瑶呢?”这个宫女很是面生,来太子宫这么久,竟从未见过。
“媚主,您说什么?我就是阿瑶啊。”那宫女小碎步上前来拿了手帕就要往我额头碰去,“公主做噩梦了吧,一头的汗。”
“哎别,你是谁啊?”我急忙伸手挡住,华慕为我画的凤羽会被擦花的,忙朝镜中看去,额间竟一点儿红色印记都没有,连带着发冠也不见了,是随意扎束的长发,并未挽成发髻。再朝身上看去,完完全全是我未出阁的装束。
我记得睡之前只着了一袭睡袍,因舍不得擦掉华慕为我化的凤羽,索性连发髻也未拆下。
怎么回事?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阿瑶呢?你是谁?”我朝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的宫女问道,不对,她也不是宫女装束,倒像是……像是羽族侍女的装容。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我就是阿瑶啊。”她忙去点了灯,“公主莫不是梦魇了,阿瑶这就去煮些安神汤来。”说完急忙朝外跑去。
我忙拉住她,一脸不可信的仔细端详着她,这人确确实实不是阿瑶啊。一点都不像,我总归不至于记不得阿瑶长得何般模样吧。
清了清嗓子:“华慕呢?”我抓着她的手,“华慕还未回来?”
那侍女似乎被我抓得有点疼,“华……华慕……”稍微顿了顿,“公主说的是华国太子吧?”
“是,是,他回来了没有?”这侍女是知道华慕的。
“公主——”她扶我慢慢坐下,替我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华国太子回我羽国干嘛?”
突然她很亲昵地朝我耳边说来,“莫不是——公主思春梦到华国太子了?”
那侍女似乎和我很是亲近。
“传闻华国太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甚是俊朗,公主这样的美人也对他……”
这语气倒有点像之前我和阿瑶的举止了。
我转过头来朝她看去,但脸上真的不是阿瑶啊。
还有她说的羽国?
莫非……
“公主为何这般看着阿瑶?”她忽得跪下,“阿瑶知错了,不该开玩笑的。可是以往这样,公主也未曾生气啊……”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小声,但还是听见了。
我忙拉她起来,“无防,你说这是——羽国?”
“公主说梦话呢吧,这不是羽国是哪儿?华国?太子宫中?”那“阿瑶”擦了擦我额前的汗珠。
“对啊——我应该在华国太子宫中的啊——”突然被她打断。
“公主确实梦魇了,阿瑶去煮些安神汤来,一会儿就来,公主刚出了汗,快去床上躺着吧,着了风寒羽后会怪罪的。”说完不等我应便将我扶上了床,拿了手帕立马跑了出去。
羽后?
我才发现这是在我的闺房,羽国。
怎么回事?
我睡前明明是在华慕殿内的啊?
对了,记得睡之前还在翻书,我忙翻下床朝梳妆台跑去。
妆台上放着的是本《诗经》,却是翻在《关雎》开篇。
但我记得,睡前刚看到《桃夭》处。
怎么回事?
同一本《诗经》,醒来醒后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篇文章。
开始慌了。
我是如何回到羽国来的?
犹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我经常做,梦里自己还是未化灵识的小画眉扑腾扑腾乱飞呢。
母后说这是每个羽族灵鸟都会做的梦,意味着不忘本心。
可,为何一觉醒来,我又回到了羽国?
还是未出阁模样?
母后!
母后肯定知道,而且睡之前我还让阿瑶为母后送去一封书信呢。
简单收拾了下妆容,朝母后殿中跑去。
这么晚了,母后殿内的光还亮着,还好,母后还未就寝。
犹记得以往这个时辰母后都是睡下了的。
刚跑到殿门口,就碰到祭司出来。
“媚主安——”他一如既往朝我行礼。
奇怪,这会祭司怎么在这儿?
匆匆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母后——”一踏进殿内就立马喊向母后。
母后正背对着我整理文策。
一听到我在喊她,缓缓转了过来。
“媚儿?”一张完全陌生而又美丽的脸,“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何人?
为何穿着我母后的衣服。
那人见我不语,慢慢向我走了过来,“也巧,华国刚下了求亲旨过来。”顿了一顿,“华国太子要娶的是你,我羽族最美的公主。”
听完似晴天霹雳,我还没嫁过去?
这人对我甚是亲昵,完完全全是母后之前对我的样子。
可她确实不是我母后啊。
我方抬头,看向周围侍女,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难道是……
不对啊,刚还在殿门口碰见祭司,当时一心急着找母后,未曾注意。
冷静回想下来,竟然细极致恐。
祭司还是之前那个祭司,丝纹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