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最后还是被草草洗刷过几遍才被穿上。
洛雁叫苦连天:“好臭!好臭!”她鼻孔里堵着纸,可臭味已经将黑甲腌入味了,盔甲上的漆都洗掉一层,还没能洗去那股臭味。
众人为此苦恼了许久,最后才发现臭味的来源是黑甲上附着的魔气。
洛雁恼怒不已:“怎么就你们身上是臭烘烘的!”她凑过去使劲闻闻城主,“城主身上就没有味道!”
燕停云头皮发麻,一边道歉一边把未婚妻拉回去。万一对方发怒,他给洛雁当肉盾都不知道能当几息。
城主皮笑肉不笑:“老娘跟那群小鬼能一样吗?我比上任魔尊年龄都大。”
众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最后城主大发慈悲,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自己的魔气替换了黑甲上的魔气,只不过众人心里还有些介意,不得已还是将它脱了下来,打算快入皇城的时候穿。
潜入皇城并不顺利,饶是虞歧跟守城魔修打成一片,好说歹说塞了不少礼,对方仍旧不答应不拒绝嬉皮笑脸打太极。
一时有些人心浮躁,许折英上前一步,对方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眯着眼油腻猥琐地朝着许折英的脸伸出手:“小美人~”
其他人眼皮一跳。
跟许折英相处太久,她在其他人心里已经是条能随时随地狂化成超级赛亚人的嗜血霸王龙,差点忘了对方有一副好皮相。
许折英面无表情,飞速伸出带着铠甲的手截住守城魔修伸过来的咸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对方腕骨,赶在对方猥琐笑容消失和杀猪般惨叫迸发前,一拳直击面门将人送进了婴儿般的睡眠。
那魔修软绵绵倒下去,他的同伴顿时警觉,抄起武器围了过来。
虞歧大觉不妙想逃跑,但是一想到族人又忍了下来打算劝和。
他还未开口,许折英就与其他人打了起来。
魔域用剑的人本就少,大多数人用的是砍刀和长枪,原先境内擅长用剑的便是齐家父女,可二人已命归黄泉,荀戬继位后又对剑一类的兵器避如蛇蝎,此后魔域再无人敢用。若许折英祭出三尺寒,身份立马会曝光,她放弃在此时唤出本命剑,而是攥紧了拳头。
掉漆的手甲边缘已不似最初那般锋利,可是许折英的拳头极快极凶极迅猛。
她瞄准了对方头部最脆弱的鼻梁,侧身避开劈来的刀枪,一身沉重的铠甲穿在她身上没有阻碍半点行动,她一跃而起,迎着敌人将拳头当头挥下——
拳头锤烂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连鲜血四溅的场景仿佛都带着巨大的声音似的。
一同而来的正道修士们和领路的魔修对这措不及防就发生的事情有一瞬间恍惚,旋即想起来必须制止许折英继续动手才行。
可许折英已经陷进了包围圈。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接连几个侧身避闪躲开敌人的枪尖及刀锋,顺便借着手甲上凸起的鳞片状结构将刀锋卡进缝隙里再顺势一推,持刀刺来的魔修扑来的势头当即被更改,甚至被许折英借力打力朝着错误的方向冲去,他瞪着一双饱含怒火的眼睛与许折英错身而过,赢面撞上提□□来的魔修,一个刀锋贯穿了对方肩颈,一个长□□穿了对方胸腹,二人被互相捅穿要害,齐齐倒在地上。
还余下最后一个,许折英看过去,对方已经丧失了战意,两股战战地持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拼命。
许折英本想唤出三尺寒解决掉对方,可敌人已没了战意,用三尺寒不过是杀鸡用牛刀。她快步上前逼得那魔将惊恐地连连倒退,最后后背贴上城墙退无可退,被许折英一拳头锤晕,鼻子流出两道血线一头栽倒在地。
麻烦清除了,许折英舒了一口气。她没事儿人似的回头看同伴:“走吧。”
师白薇脑袋上带着头盔,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我以为你会选择智斗,不然被发觉就不好了。”
许折英说:“往常我确实会,只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有用。”
她推开城门:“再拖下去必定东窗事发,我们得尽快将荀戬和灾厄干掉。”
徐云中便说:“折英,此时目前不可操之过急,得等长老他们过来。”
许折英回头看他们:“没时间了,三天内必须杀了荀戬破坏掉枷锁。”
众人吃了一惊。
虞歧觉得这荒唐极了:“不可能的。”
“可以的。”许折英抬头看向魔宫上空,“你们或许看不见,可落在我眼里,一切都很清楚了。”
“荀戬为何蜗居在魔宫不敢出来,他的倚仗——灾厄,为什么会与上一轮有差别。”金光连接天地,自广袤星汉落入人间,点点荧光不断汇聚成线拧成一股细绳汇入万魔窟的位置,只不过那细绳编织汇聚之中却又被什么东西打散了似的开始溃散,“我全都知道了。”
绿莹莹的文字自她眼睛里钻出来,散在空气里,好似织成了一道点通万物的屏幕。
众人顺着许折英的目光看过去,他们都看见了,那联通天地被不断夺取又逃逸的天道之力。
徐云中心中一紧:“灾厄在试图掌控天道,改写规则!”
其他人不免有些焦灼,看被夺取的天道份量,难怪许折英说他们时间不多了。
许折英却说:“是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的游泳池问题!”
众人:???
师白薇:“不是那个问题吧!”
一行人沿着皇城小道潜行去寻青棠。
这是许折英真正意义上看见没有毁坏没有重建的皇城,它破烂脏污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恶臭,蜗居在狭窄如棺材般的草房或是板房的魔修比桥洞下的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荀戬统治下的魔域贫穷而煎熬,失去家园的魔修们拼了命地挤进皇城,可即便是这里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上一世魔域众人对师白薇并无多少抵触情绪,用不上枷锁,温驯如绵羊一般按吩咐开始重建家园令正道大跌眼镜。在正道这边,入魔是大忌,而魔域似乎并不在乎对方是否半路出家。
贫瘠的土地上能再种出粮食,干涸的河流能再度充盈,无家可归的人有了栖身之所,最底端的需求被满足都足以让他们心悦诚服地将师白薇捧上高位。她手上的枷锁似乎就是个象征,毫无用武之处,是她的行动俘获民心。
师白薇兢兢业业当了一辈子魔尊,花费千年将魔域七成的土地化为绿洲,消减残余魔气对居民的副作用,一步步弱化魔修血脉里的魔气,令他们摆脱魔化的折磨,成为普通人。
然而如今师白薇不曾入魔,这魔尊之位由谁接位是个问题。
以血脉来说齐暄是最合适的,他身上有齐昭魔尊和齐终竹的buff加成,比其他人更有声望。可是他如今也只是个自身难保的毛头小子,别人认不认都难说,更不用说如今的齐暄会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虞歧带头翻进翠园,青棠正趁着月色打理池塘中的一株昙花。
她被突然出现在园中乌泱泱的人影惊得跳起来,双手紧紧握紧药铲,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虞歧亮出信物:“是我。”
青棠盯着那枚信物看了半晌,眼睛一亮:“虞歧哥哥!”她疲惫无光的双眼好似瞬间被点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看得虞歧分外心酸。
青棠放下药铲迎上来,面上是说不出的欣喜:“你怎么来了?”她扭头看向周围穿了一身黑甲的修士,有些好奇,“这几位是?”
许折英一个健步上前,一个手刀砍向青棠后颈:“是澜沧大陆掌管火葬场的神。”
青棠以为对方是虞歧的朋友,又看出对方是个女子并未设防,直接失去意识软软倒下去,被虞歧接住。
虞歧忍不住皱眉:“你没必要那么粗暴,好歹也说一声。”
许折英睨他:“话疗只能在有用的时候用。”说罢拔开一旁繁茂的植物朝室内走去。
师白薇快步跟上:“你搁这搁这呢!这种冷笑话他们听不懂啦!”
把人搬上了手术台虞歧这才坦白他早已技艺生疏拿不动刀了。
燕停云表示他只解剖过动物,还是验尸,可能会造成青棠的死因是解剖。
阎萝问声称苍穹派丹修学的体系和清崖谷不一样,没干过给活人做手术的活。
洛雁插嘴说她就是个无情的照明机器,最高纪录是手持八张火折子举四个时辰。
徐云中面色犯难,她一个音修,除了当bgm真帮不上什么忙。
段守一没有说话,他是真的半点用也帮不上,实在不行只能给徐云中打个拍子当伴奏。
崔成败在角落里演蘑菇。
师白薇傻笑:“可是我还没有学会怎么百分百点火诶。”
是的,身怀异火这一重要buff的师白薇因如何正确的使用异火教育缺失,现在处于一种薛定谔的救世主状态。
许折英难得失态,她抓狂道:“搞什么!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派得上用场的!”
也许她的面目太过扭曲狰狞,虞歧弱弱举手:“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齐齐看过来。
虞歧咽了口口水:“提罗一族,应该还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孩子。”
许折英斜着眼看他:“虞赤鹭?”上一世青棠死后,虞赤鹭作为血脉最浓的一脉继任族长,带着族人回孤月崖隐居,彻底断开和凡尘的来往,许折英偶尔回去寻他们的踪迹,可每每看见山峦间隐藏的村子就止步了,后来朝代更替,提罗一族逐渐不再避世,这才在凡世间看见他们行走的踪迹。
虞歧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心中一紧,心中只道自己是上了贼船没有可退的路了,后悔之余又有一腔孤勇,与其在荀戬手底下被磋磨致死,倒不如拼一把。
他点了点头,摸出水镜:“我来联络她。”
昏迷的青棠悠悠醒来,她半睁着眼,有些困惑自己怎么在屋里,方才不是还在室外的吗?周围怎么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围着她?
眼睛移到许折英身上,还没出声询问,许折英抬手再送了她一个手刀把人劈晕过去。
虞歧有些忍不住了:“你就不能考虑用麻药吗?”
许折英:“不好意思,太顺手,一下子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