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守一知道三个师妹是来寻本命灵器顺便挖点灵植的,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进入秘境前三人还在清点核实物资。
师白薇一身石榴红的短打,拨着手里的乾坤袋清点是否有东西忘带了,许折英在一旁捏着一张清单逐一核对。
她道:“首先,是最重要的玉牌和身份证明。”
师白薇和徐云中亮了一下,赶紧塞回包里。
“药铲。”
师白薇将手里磨得闪闪发亮的铁铲举高。她将她精心磨利的药铲展示给众人看。周围不是没有丹修,其他的人一头雾水,但丹修却各个默默点头,对师白薇的打磨药铲技术表示认可。
“药铲。”许折英再道。
师白薇将铁铲收入囊中再取出一柄玉铲。灵植万千,习性各有不同,有的用普通的铁铲就能挖出,有的却习性刁钻,非玉不能取,金银碰之即枯、铜铁沾之即死,娇贵难打理之余少不得较为珍贵,炼药能练出灵丹,转手也能卖得高价。
师白薇虽想挖些寻常灵植供自己日常炼药用,却也不想放过可能会偶遇的贵重之物。人活一辈子,总要有那么点盼头,你说是吧?
许折英点点头,还道:“药铲。”
那是一柄木铲,用于炒菜,本来是师白薇培育娇弱有余贵重不足的灵植所用,但她还没遇上那种东西,索性当了自用小厨房的菜铲,这药铲是用特地培育的灵木所制,闻起来有一股好闻的香味,炒出来的菜也格外鲜美。
三把小铲子放入乾坤袋里,许折英划去“药铲×3”这一行,目光往下,她的唇很薄,形状优美,声音也凛冽好听,唯独说出口的话让人大跌眼镜:“铁锅一个,筷子三双,饭碗三个,菜碟三个,菜刀一把……”她每说出一个,师白薇和徐云中就从乾坤袋里掏出相应的物品再放回去。
有洛雁这个前车之鉴,她三人虽没打算真把家给搬过来,却也考虑了一些野外求生的问题。
结界内不必奢华,用不着洛雁那般贵重的卧榻和桌椅,但是睡袋是必须有的。
徐云中女红不错,连夜缝制了三个结实的睡袋。无论她们是躺着睡站着睡还是倒立着睡,都足够舒适。
野外求生必备的东西都已确认完毕,轮到最后的一项了。
许折英道:“剑。”她亮出自己的佩剑,那柄二尺细剑在灵力的滋润下更加璀璨夺目了,分明是由铁所铸,却好似冰雪所化,通透的剑身折射着阳光,吸引了许多让的目光。有人不禁喃喃自语:“好剑!”
许折英再道:“剑。”
师白薇亮出了匕首,那柄由她和其他二人一起锻出来的匕首比寻常匕首更长些,有她小臂那么长,藏在衣袖里刚刚好。它看着不像匕首,反倒有些像一把短剑。它刀刃发红,好似方才放置在火焰上灼烤良久,这才刚让人取下来。刀刃映着师白薇的眉眼,她又长大了些,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师白薇挑眉一笑,眉眼间俱是鲜活明媚的艳色,一时将众人都看呆了。
许折英还道:“剑。”
徐云中亮出木剑,她给苍穹派发的普通木琴稍微改了改样式,虽然音色有点走调,但完全可以用。她平时抱着琴腾不出手来拔剑,就想办法把剑藏在了琴中。以琴为鞘,当真有几分夹杂着凌厉剑意的风雅。
最后的确认完毕,许折英气势汹汹道:“好,很有精神!”
三人配好武器,将乾坤袋带好,朝着段守一齐齐行了一礼,并肩走入秘境。
穿过结界,那股仿佛被透明薄膜包裹的感觉一闪而逝。
师白薇长长呼了一声:“这熟悉的触感——”
她与许折英异口同声:“是果冻!”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徐云中一头雾水:“果冻是什么?”
“一种老人和儿童必须有人陪同才能吃的东西,不然很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许折英说的也没错,但师白薇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果冻其实倒也没有这么危险。
徐云中脑内却出现了一团黏糊糊四处蠕动堵人嗓子眼还打了马赛克的奇怪食物,她打了个寒颤,不打算再问下去。总觉得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是不要问了。在规避风险上,她一直都很过分的慎重。
这次她三人手牵着手进来,虽然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被果冻包裹的感觉,其他的异状倒是没有。
许折英有经验,她头一次的时候在秘境里徒步跋涉走得脚都是疼的,这次长记性了,向洛雁借了纸鸢代步。
一只挂了诸多靛青色穗子的月白色纸鸢落在地上,风一吹就变成了庞然大物。
三人爬上去坐好,许折英掐诀,一阵颤动,纸鸢忽然蓄力往上一冲,无风自起,前头一阵歪歪扭扭的抖动过后,缰绳被紧握在许折英手里,师白薇和徐云中依次坐在她身后抓紧了后座的皮带。
她操控着缰绳把纸鸢的头往上抬,纸鸢扶摇直上直接飞上半空。
纸鸢越过树尖,她们低头一看,下方景色尽可收尽眼底。
许折英拉着缰绳,控制着纸鸢在半空中盘旋,她一手握紧手里的牛筋缰绳,一手指向前方:“东部是芙蕖洲秘境占地最广的天地莲池,那里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西部是围在天地莲池一旁的无量树林,我的剑坯就是那里取的。”
其余二人左右打量,发现果然如许折英所说,本应是树林最茂盛,枝叶相接密不可分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处圆形荒地。那处的土地呈一片刺目的鲜红色,那红土遍布之处只余一株光秃秃被烧焦了似的的枯木。枯木扎根于红土的圆心,像是什么预兆一般,一丝流光溢彩的金色在它断枝口径处流动,那里正是去年许折英为徐云中折断树枝的地方。
徐云中的心莫名揪紧。
她忽而感到一阵声势浩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份被当头一棒的感受并不好,但她却冥冥中有一种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的感知。
徐云中朝着那处红土一指:“去那里吧。”
许折英与师白薇对视一眼,二人不由分说,一扯缰绳调转纸鸢的头,朝着红土一头扎去。
月白色的纸鸢落到红土上是那么显眼,三人落地,许折英掐诀将它收起来。
徐云中忍不住反手摸向背后琴身里的木剑,木剑正在嗡鸣,那股颤动隔着木琴传递到徐云中身上。她以真元炼出的这把木剑早已经脱胎换骨,与她有着神魂上的联系。
她上前一步,轻轻抚上枯木的树干,一阵磅礴的真元自手掌传递至全身,那充沛的真元她沛莫能驭,只觉浑身都被这份真元所裹挟,似天地间一叶随波逐流的孤舟,惶惶然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终。
那份真元来得声势浩大,在她体内撒欢似的游走在奇经百脉之中,像是离家许久的孩子终于回了家,那份冲击里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徐云中被冲撞得连连后退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许折英和师白薇一人一边扶住她,徐云中从一片白茫茫的幻境里脱身,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在那片刻与枯木相触的瞬间感知到有铺天盖地的场景片段朝着自己奔涌而来,视力与听力都在回归现实之中恢复,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师白薇拿出手帕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她此时一脸忧色哪还有方才的活泼兴奋:“你还好吗?”
二人扶着她坐下。
徐云中嘴唇苍白颤抖不已,好似受惊过度,她依靠在师白薇怀中,眼泪与冷汗大滴大滴落下。
许折英见她这副心魂未定的模样不禁皱眉,她起身上前两步,站定在枯木之前。
这树她也碰过,自己当时并无半点不适,为何唯独徐云中反应这般大?原著中并没有这一段剧情,也没有提及徐云中与木头有缘,何至于为一棵来历不明的枯木落泪至此?
她伸手去碰树干,手下干枯焦黑的木头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异常,她回头看徐云中一样,凝重道:“云中,我们还是去寻其他的木头吧。”
徐云中却含着眼泪摇头:“不,就是它。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它一定要成为我制琴的原木!”
她眼眶通红,脸上少见的如此坚决。
见二人都不答话,徐云中再解释:“或许你们会觉得奇怪,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感觉极其荒谬,它告诉我,这会成为我的本命灵器,这会是我改变命运的契机!”她眼中泪光点点,徐云中本就是清丽婉约的女子,一双剪水秋瞳水光盈盈,虽柔弱,却并不弱小。
许折英叹了口气,她蹲下来,握住徐云中的手:“我们怎么会不信你呢?”
她很想说,我们怎么会不希望你改变命运呢?那种糟烂至极的糟糕人生她们不愿她再经历半点。
徐云中笑了,她好似长舒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两个与她相伴时间不长却格外默契的姐妹会理解她的。
师白薇撸起袖子,兴致高昂:“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把这块大木头带出去?”
她袋子里多是丹修的装备,伐木工具倒是没有。
许折英手指一动,那柄寒光四射的二尺细剑从剑鞘了飞出,师白薇目瞪口呆看着许折英化出七十二道剑气绕着枯木围了起来。
她手指微动,剑气呼啸而去,将那株枯木拦腰劈断,剑气再至,将一截断木削去多余的树枝。
她手掌向上一抬,整根浑圆的木头就漂浮在空中。
徐云中张开乾坤袋的口部,枯木被一阵吸力吸进另一方乾坤天地间。她抽紧抽带,将乾坤袋在腰间佩好,红着眼睛对许折英和师白薇一笑。
见状,师白薇满意地拍拍手掌:“好了好了,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