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青（重生） 第29章 杀心

一连有半个月的功夫，高子明销声匿迹。

在此期间，毕恒带着崇仰山庄的弟子找遍了寒牙堡，却始终一无所获。

因此，毕恒不得不憋着一口气，找到了萎靡不振的高子明。

推开房门，他看到，高子明翻了个身，竟是面壁去了。

这一刻，他深刻地怀疑起庄主的判断。临走前，庄主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务必小心高子明。可如今来看，他们似乎都高看了这个人。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件事，就把他彻底的打倒了。

毕恒走上前，不由分说掀起他的被子：“高少侠，你准备在这躺到什么时候？难不成打算躺到楼姑娘把碎骨功练得炉火纯青、寒牙堡一跃成为江湖第一门派的那一天吗？你别忘了，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子明眼眸微动，坐起身，还是面着墙。

毕恒冷笑一声：“如果只是这样一场意外就叫你丢失了全部的斗志，你想得到飞鹰剑派掌门之位那就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这话显然戳到高子明的痛处了，他闭着眼，悄然捏紧拳头。

毕恒又道：“听说你的兄长高云衢高少主自小饱受病痛折磨，却仍得贵派掌门厚爱，可见哪怕是疾病，也并未摧毁他的心智。高少侠身为高少主的弟弟，想来应当无出其右才是。”

登时，高子明就从床上咬牙跳了起来掐他的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毕恒毫不退让地捏住他的手腕，简直像要捏碎它似的。可他并没有遵照高子明的要求复述一遍，而是言简意赅地提了一遍那个人的名字：“高、云、衢。”

高子明作为私生子，几乎所有崇仰山庄的人都知道他的心病。他所有的嫉妒、不甘、怨恨几乎都系在这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看着毕恒以笃定的挑衅口吻提起这个名字，高子明简直要炸了！

他一拳挥向毕恒，全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两个人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

终于，高子明理智回笼，败阵收手。

毕恒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高子明颓丧地坐回床边，说道：“看来，我休养的这一段时间，你什么都没发现。”

听他终于说到正事，毕恒正了正身，面上露出狐疑的神色：“我甚至怀疑...寒牙堡根本没有碎骨功。”

高子明眼中极快划过一抹异光，面上却不显：“若寒牙堡没有碎骨功，楼青云的武功怎么会进步那么快？”

毕恒看向了高子明，一副对他不太信任的样子。

虽说当日与玲珑少主一起到寒牙堡的人都说楼姑娘使用的剑法见所未见，包括在盟主府时她露的两手，也的确如此。可是...楼姑娘的强大似乎全出自高子明的一面之词。

几招剑法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他们对寒牙堡的剑法本来就不太了解不是吗？

高子明看他这样，便知他的动摇，冷笑道：“怎么？你家少主告诉你不存在碎骨功？你也相信他的话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那一颗心可都在楼青云的身上。”

其实，这也正是毕恒将信将疑的原因。

他锁着眉头，想看高子明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高子明终于有了些重振旗鼓的样子：“你来找我无非是自己失了手，需要我的帮助。你放心，我会尽快出手的。”

毕恒松了口气，在寒牙堡的地盘，他们本就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人自然多一份力量，“你能想清楚，不耽误正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子明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抓着床沿，印下自己的掌印，狠声道：“所有的屈辱，只会使我更强大。”

*

接连又是半月的时间，弟子向楼青云禀告高子明近来的动向。

第一天，高子明去了书阁。

第二天，高子明去了祠堂。

第三天，高子明去了父亲的书房....

一直到最后一天，楼青云没想到，自己深夜练剑回去，竟在房门外看见了他。

他显然有观察或者打探过自己的动向，所以知道自己的必经之路，也知道自己大致出现的时间。

然而，楼青云只当没瞧见，目不斜视、步履不停地要走过去。

高子明拦下了她，“楼少主，我们谈谈？”

楼青云声音冷淡，“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高子明歪头啧了一声：“楼少主，别这样。虽然，我承认我们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收到师玲珑的逼迫。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无比清楚。如果我不帮她，那该死的就是我了。现在我好不容易逃离开她的身边，我想我应该诚挚地跟你说一声抱歉，希望你能接受。”

楼青云冷笑着，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也不知道师玲珑听到你这些话会作何感想。”

高子明瞳孔微缩，神情却看不见变化：“楼少主以为我没有劝过她吗？这些话我不是没同她说过。”

楼青云有些不耐地敛眉，不大想听他说这些摘清自己的废话：“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高子明便道：“楼少主难道不想知道殷少主和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的原因？”

楼青云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高子明哪里知道她因着重生一世，对这些早就清楚了呢？虽疑惑她为何这样淡定，也没深想，自顾自道：“想必楼少主也听说过碎骨功法吧？江湖传言，碎骨功法就在寒牙堡中。殷少主接近你，帮助你，全是为了这门功法。包括此行前来的崇仰山庄弟子，名为照顾殷少主，实则是为了助力他得到碎骨功法。”

听着这些，楼青云勾起一抹讽笑，好整以暇地问：“那你呢？”

“我对碎骨功法没兴趣，我也知道这门功法并不存在，”高子明看着她似有惊讶，笑着说道：“只是楼少主进步飞快，崇仰山庄的人便将此归咎于碎骨功法的效果。所以...如果楼少主你可以告诉我你如今所练的是什么剑法，或许我能帮上你和寒牙堡也说不定。”

楼青云走远了两步，狐疑转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高子明看着月光投在她半张侧脸，实在姣好冷净，不觉心下微动，暗道：怎的此前竟未发觉楼青云有此等姿色？

他敛下脑子里没忍住冒出来的龌龊想法，说道：“我毕竟是飞鹰剑派的人，怎可坐视崇仰山庄这一干人得到碎骨功再度壮大自己的实力？如今崇仰山庄、盟主府、连碧派本就沆瀣一气，等他们日后吞并寒牙堡，武林之中便更没有我飞鹰剑派的立足之地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留在师玲珑的身边，除了父亲的吩咐，我自己也想叫飞鹰剑派的人看到我的能力，从而接受我也是父亲的儿子这个事实。”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知道少主你仍急着我打伤明姑娘的仇。可试想，如若我果真有意针对你们，明姑娘怎么可能活着从比试台上下去？我虽不才，何至于百招以内还不能杀一个实力本不如我的小姑娘？楼少主，我那是在帮你们啊，只有那样，才能为你们争取三个月喘息的时间。”

活倒现在，楼青云头一次活生生见识到什么叫做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她一面感叹于高子明的嘴上功夫，一面腹诽这人还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只是，哪怕他说得再有道理，她都不会相信她的。她这一世，除了寒牙堡的人，再难相信旁人了。

不过，她倒很好奇高子明的真实目的，便又问：“那你要我做些什么？”

高子明走近了，轻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楼少主你可以告诉我你如今所练的是什么剑法，或许我能帮上你和寒牙堡也说不定。”

楼青云撇开眼：“只是寻常剑法而已。”

高子明狐疑：“只是——寻常剑法？”

楼青云看向他：“不然？”

她对高子明忽然有些怀疑了。

他怎么知道碎骨功不存在？知道这一点就算了，竟然转头好奇起她练的剑法？

高子明或许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楼青云握紧剑，忽然起了杀心。

然而，高子明由于出身地缘故，对周围人反应的敏锐感知是丝毫不比她这个负重前行的人要差的，他几乎即刻就察觉到这股杀气，并观察到她意图拔剑的动作。于是，高子明立刻警醒地拉开距离，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她一眼，心惊暗道：这楼青云几时竟这样杀伐果决了？

但是这也恰恰证明了，楼青云对她自己所练剑法的特殊之处是有自知之明的。

看来，剑谱就在她手中了。

得知这一点，高子明知道没有再谈合作的希望。且楼青云对自己起了杀心，后续自己的安全也会是个问题。也就是说，他得另辟蹊径才是。

打定主意，高子明笑了两下，拱了拱手，借着轻功飞速跑远去了。

楼青云看着高子明在黑夜中飞快离开的身影，神情在夜色中显得很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