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有些头疼地看着周导:“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左澈和萧影帝的事还没解决明白,但两人暗地里有冲突的传言经过这件事后算是过了明面了,这个节骨眼上,和萧影帝对上又是何必。
“所以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们推卸责任不打算赔钱了事?你别忘了,当初整个剧组都看着呢,是威亚师疏忽,才让武替吊威亚时出了问题!”
“如果当时上的是萧大影帝,你觉得这事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善了?”
说到底,不过是欺负左澈人微言轻罢了。
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经的腌臜事比吃过的盐还多,但你待在这里边,许多事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盛飞一心一意想要拍出好的作品,只要不涉及作品,很少会说这么得罪人的话。
他是直言不讳,怼人出了名,但也不是想怼就怼,没有分寸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很难走远,这个道理混久了的谁不知道?
只是左澈这件事,实在叫他有些看不过去了。
更何况他对萧明溪也实在是有些不喜,压榨后辈,连表面的谦卑都懒得装,仗着有那么一两个在圈子里很说得上话的朋友,抢戏夺角,唯利是图,虽然勉强称得上勤奋,但为人太过功利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怕是走不远。
又盯着左澈练了一个小时,工作人员都散得差不多了,周盛飞才挥挥手,把人放走了。
望着左澈挺秀的背影,周盛飞暗暗摇头,他惜才也没用啊,新人要想出头,实力除外,还要有机遇、运气,都没有,那就要有人脉。
左澈一样都沾不上。
左澈简单收拾完自己,走到外面,小张坐在车里早等不及了,“哥您快点吧,这点老板都该睡了,看到你这么晚回去不得发火啊。”
当然这火绝大部分得是冲着他来的,小张有这个自知之明。
左澈看到小张,拽了拽背上背包的带子,包是早上小张背的那个,问道:“他不来吗?”
“哎。”小张苦着脸,这问题叫他怎么回啊?
提心吊胆了一下午,被左澈这么一问,小张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满肚子的黑泥了,愁眉苦脸道:“老板今天叫我回老宅取饭,想给你送来着,结果我看你好像吃了,就没提,老板知道了,有点不太高兴。”
“当然!主要是他们当总裁的,忙嘛,这不还记得叫我等你呢。”
左澈低头,看着白色运动鞋的鞋尖,轻声道:“对不起,我以为……”
小张连忙制止了左澈,“别,”跟他道什么欠呢,要是在老板面前也这副乖乖认错的模样,他就放心了,咳了一声,小张看着左澈的发旋,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小张没敢下车打招呼,等左澈下车立稳后赶忙开车走了。
左澈背着双肩包,仰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住宅区,主子睡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轻轻开了门。
没走两步,“啪”的一声,客厅里灯光大亮。
江沉衍斜靠在沙发上,定定看着他,面有倦色,淡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左澈业务很熟练了,放下包,挪过去,主动认错:“对不起,回来晚了,忘记跟你说一声。”
他今天实在有些累,然后因为中午直播把手机电量耗完了,等想起来要跟主子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在回来的半路上了。
江沉衍看着左澈。
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背着他开直播,想问他出现在直播间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今晚回来这么晚又电话打不通,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资格。
是他推开了左澈,把两人的关系界定在了朋友两个字上,朋友,就意味着他不能插手,不能干涉,不能过问!
可他还是忍不住。
“今天怎么在外面吃?不喜欢我做的饭?还是不喜欢王婶做的?”刚发现左澈偷偷直播的时候,他无可无不可,像看到自己养的小仓鼠在偷偷屯粮,甚至有心情专门注册了账号,借打赏提醒左澈要吃饭。
他以为,一个“江”字,足够让左澈认出他是谁。
但左澈没有,非但如此,他发现有另外的男人,比他更早一步知晓仓鼠屯粮的秘密,并喧宾夺主在对方心里获得了认同。
像被虎口夺食的猛兽,江沉衍在那一瞬间升起暴怒的危机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他甚至想质问左澈,为什么不听话,他对他不好吗?
然后他突然想起,左澈失忆了,他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最无辜,责问和愤怒都不该是左澈要承受的东西。
可如果以一个家人的身份,他能不能问?
江沉衍努力说服自己,他和左澈结束了。
现在的左澈对他只有亲情和友情。
即使左澈恢复记忆,那些让人迷醉的曾经也只可能是高超演技和荷尔蒙精心制造的阴谋,左澈可能确实对他产生过感情,但也许只是入戏太深。
否则如何解释左澈失忆后忘记一切虽然依旧记得他,却独独对他丧失了爱恋之情?
江沉衍等着左澈的答案,以家人的身份。
“对不起,我忘记了,以后不在外面吃了。”
上一世,主子之所以突然学习庖厨技艺,就是因为曾被毒害,致武功丧失大半。
从剧毒的毒物中捡回一条命,主子几乎将所住寝宫全部封锁,所以才要找借口赶走府中成分复杂的婢女,并不再招雇外面的人。
而他也曾因为误食那碗被放了毒的面食而与死亡擦肩。
不过他比主子幸运太多,他吃的少,虽然发作极快,剧痛来得汹涌,但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反而是主子,因为与他先后同食,又食用了大部分,几乎被要去半条命。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主子中毒太深,怎么反倒先于他醒过来?
后来左澈想,也许只是因为主子要比他重要许多,又伤的重,药师和医师先救了主子吧。
想起这些,左澈头低的更低,指甲被捏得泛白,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中毒,沉王府被攻破后,在他们出逃路途中,主子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受伤,还是为了他。
“忘记了。”江沉衍重复这三个字,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好借口。”
是他强人所难了,他因为莫名的安全感缺乏总是对外面的食物避之不及,但不应该要求别人也全盘接受。
但左澈不是别人。
他面无表情,继续问:“我做的不好吃?”
左澈点头:“好吃,比王婶的好吃。”他是实话。
“那以后每天中午都让小张给你带王婶做的饭。”
左澈:“……”
“哦。”
终于被放过去洗漱,左澈晃了晃开始由微晕变得昏沉的头,揉揉眉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回去问江沉衍:“主子,以后我们分开睡吧?你的床不是小吗?我睡旁边小一点的屋子。”
半晌才察觉到主子神色不太对,左澈按按太阳穴,抵住昏沉睡意,安慰主子道:“我就在旁边,有危险立刻赶到。”
对这个世界的治安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左澈放心很多。
以他现在的身手,即使失去内力,整栋房子范围内,他都可以保护好主子。
房间里依旧安静。
直到一声轻细的玻璃破裂声打破寂静。
江沉衍手里的水晶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