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开了门,门外的人比遥飞雪想象地更有秩序。
在开门的一瞬,沸腾的人群瞬间冷静了下来,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希冀的目光。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影。
身姿窈窕,脸上带着半边面具,另一半脸,倾国倾城。
她微微地朝着众人鞠了一躬,柔声细语道,“今日风月楼营业,客有何需求,都可进楼。”
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宁尘歌与遥飞雪一同挤进了风月楼。
不同于外表的豪华,内部的装饰,可谓极其一般,就好像最寻常的客栈,喧闹嘈杂的声音充斥耳畔,让人不禁怀疑起,这风月楼真正的能为。
人群拥挤在风月楼内,让遥飞雪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寻不到可以问的人。
进去的人在一间间小房间外排着队,手里捏着的或许是自己攒了一生的钱财。
宁尘歌四处转头,那个刚刚开门的女子,孤寂一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宁尘歌走上前去,问道她,“我有需要,只要在房间前排队就好了吗?”
女子问道他,“你是何事?寻仇寻人寻医?保命护宝保官?”
“我是寻医没错,”宁尘歌挠了挠头,“我旁边的这位小兄弟是要保命。”
遥飞雪却急忙否决,“不是,我是要护宝。”
宁尘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
“长安古意比我的命还重要。”
“长安古意?”女子耳朵竖了起来,冰冷的表情消失,脸上挂上了和蔼的假笑。
“是贵客!”
她的变脸太快,宁尘歌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话道,“姑娘的脸转得也太快了吧。”
“贵客上门,服务自然要好。”
“那那些人呢?”遥飞雪指到那些拥挤的人群。
“那些人不过凡夫俗子。”
女子向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小女子风月楼掌事绯云,见过遥公子和宁公子。”
遥飞雪的脑子已经转过了几个弯,他本就聪明,见到了绯云前后态度的转变,自己也猜到了风月楼想做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何必装蒜呢?瑛霜与禾风阙并非死人。”
绯云依旧笑嘻嘻地说,“遥公子讲错了一件事,现在禾风阙是死人。”
遥飞雪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被宁尘歌拉住。
“我有能力护住你与长安古意。”
遥飞雪挣脱开宁尘歌拉住他的手,“尘哥哥既是求医问药而来,那风月楼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是这地方不适合我。”
“遥公子何必害怕?风月楼对长安古意没兴趣。”绯云面不改色地说道。
“但有人已经向风月楼买了我的命与长安古意。”
“所以为了破坏契约,我们将禾风阙驱逐出风月楼。只是没想到他命短被不明人士给追杀,他死前有一个愿望——”绯云又一鞠躬,抬头看向宁尘歌,脸上笑意不减,“不过他现在已是个死人,风月楼规矩,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与我风月楼做生意,禾风阙已死,合约破坏,下次他若是再想向风月楼买遥公子的命也无机会了,不知遥公子是否满意。”
“若告诉我‘他’是谁,这份礼我才接下。”
绯云摇头,“风月楼保护客人的私密。”
“好,那我暂时不追究禾风阙的事,那瑛霜的事,我还需要你们的解释。”
“当我们风月楼的贵客也需要一点实力。”
宁尘歌愣住了,“那那只翠鸟只是为了测探我的实力?”
“非也,我们下的命令是杀了宁大侠您。”绯云笑呵呵地说,“那只鸟妖的实力不算低。”
“害我们同族相残,你们风月楼的人真黑心。”宁尘歌上下打量了绯云一眼,“你们说我们是贵客,贵客自然是要有贵客的待遇,你把我们晾在这里,还有一个伤患已经站了五六个时辰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一把椅子一杯茶水,是不是?”
绯云自然地牵起了宁尘歌的手,一双桃花眼盯着宁尘歌,“公子请随我上楼。”
宁尘歌把手缩了回去,本来就不白的脸庞又爬上了红晕,“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要无礼。”
“哈哈,哪有姑娘对公子无礼这种事?”绯云收回了手,转身说道,“请两位公子随我来。”
宁尘歌那方面刚甩开绯云的手,这时候又不自觉地牵起了遥飞雪的手,嘴里嘟囔道,“我们那地方姑娘比公子更猛呢。”
遥飞雪歪着头看了宁尘歌一眼,好奇地问道,“真的?”
“假的!”
“噗。”遥飞雪憋不住笑,用另一只手掩着嘴,小声地笑了一声。
宁尘歌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态地抱怨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跟着绯云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刚开始的几楼,人还不少,往上爬也费不了多少力气,但是越往上的楼层人越少,到了十楼之后便需要靠着内力推开楼内的结界上楼,三十楼之后,每层楼几乎都见不着人影,五十楼后,连宁尘歌都觉得有些吃力,更别说是内力不深的遥飞雪。
宁尘歌跟随着绯云的步伐,不肯放松,他又担心遥飞雪的伤势,只得将自己的内力输一部分到遥飞雪的身上,往上行走就更加费力了。
他只跟着眼前之人,却没注意到他手牵着的遥飞雪,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遥飞雪强忍着伤势,一边调整着呼吸,接受着宁尘歌从手边传来的内力,一边艰难的迈步。
“我这般贵客是要上到几楼?”宁尘歌终于忍不住问道绯云。
“那就端看贵客的能为。”
“风月楼最高楼为地上八十一层,我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自然是要上到最高层。”宁尘歌深呼吸一口气,打算继续迈步,却感到另一只手臂沉重,再回头看时,遥飞雪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接着连眼睛也渗出了血泪。
“尘哥哥,不必管——噗”又一口鲜血吐出,遥飞雪不能再前行了。
宁尘歌当即转头对着绯云讲,“能到七十二层的人也不多了,我就在这儿与你们谈生意吧。”
绯云点了点头,“贵客有这般能为的确不凡,那么在这里,在七十二层以上皆是由我们副楼主掌管,请公子先随我去房间休息,我会请副楼主过来。”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得高处一个声音传来,“宁公子身份尊贵,理当享风月楼最贵客的待遇,打开结界,请宁公子上八十一层来。”
绯云一愣,“是楼主。”
宁尘歌有些搞不清状况,“怎么一下子要我们爬楼梯,一下子又给我们开后门?”
“楼主说的话,即是真理,”她又朝宁尘歌行了一个大礼,“请恕奴家之前不礼之罪。”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宁尘歌着急了,“飞雪快撑不住了!”
他一把背起遥飞雪,飞快地冲了上楼。
没了结界的楼梯与世间寻常的楼梯无二样,只要迈开腿,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轻松松地上去。
等到眼前再无其他路时,宁尘歌停了下来。
风月楼八十一层到了。
眼前空旷,甚至比一楼的模样更加的简陋。
八十一层,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四面开窗,风一吹进来,便摇得窗户里里外外地晃动。
大厅的中央立着一把裹着厚厚的铁锈的剑。
它的锈太厚,甚至都看不出来它是一把剑。
就好像一块烧焦的木头,丑陋看不出岁月。
遥飞雪体内的血,却好像被这把废剑给牵引,沸腾了起来,几乎是要将他全身燃烧。
“凰夜,安静。”是刚才的声音。
宁尘歌抬头,才注意到,旁边的窗台上坐了一个人,艳丽的红发夹着金丝飘扬,全身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火红色的浴袍,跟着发丝在主人的身上飘逸。
他转过了头来,目光不是宁尘歌,而是立在大厅中央的那把剑。
遥飞雪身上的妖气毫无节制地爆冲开来,宁尘歌顾不得再去观察那人那剑,急忙上去想要疏导遥飞雪体内之妖气。
他搭上遥飞雪的手腕,想要将妖气引至自己身上,却没想到,这妖气无法引导,遥飞雪在地上痛苦地翻转,他只能握住遥飞雪的手腕,感受他体内妖气的走向,发觉他体内的这股妖气,竟将遥飞雪的根骨转换,由人换成狐狸。
已无过多的时间可以思考,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要变成狐狸的遥飞雪。
“飞雪,你体内的妖气要将你的根骨变成狐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变成狐妖,二是废了武脉。”宁尘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遥飞雪还未回答,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遥飞雪会选择的结果。
“尘。。哥。哥废我。。废我。武脉。”
宁尘歌提掌上手准备将遥飞雪的武脉摧毁,坐在窗台边的人开口了。
却不是对着宁尘歌他们说的。
他对着那把剑说,“凰夜,那只是剑鞘。”
七个字,却让遥飞雪体内的妖气平静了下来。
蜷缩成一团的骨头渐渐恢复了人的形状。
宁尘歌转头看向那把剑,生锈的剑,渗出了血。
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溅开。
宁尘歌这才注意到,把剑包裹的不是铁锈,而是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