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第41章 照 片

林岁岁正好从对面的房间探出小脑袋瓜来，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对祁衍舟做了一个过来的口型，祁嘉樾在一旁咧嘴笑了笑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祁衍舟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房间竟然是自己的。

夏静带着他离开的时候，只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其余的一样没要全部留在了这里。房间是卡通汽车人形象打造的儿童房，随处可见的汽车元素，因为很久没有通风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他关上房门，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神情有些恍惚。

“祁嘉樾告诉我的，他说这个是你的房间。”林岁岁从玩具墙上拿起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在手上把玩着：“原来你小时候喜欢这些。”

祁衍舟掐掐她的脸颊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喜欢什么？”

“嗯…….不知道。”林岁岁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她不太了解小男孩的想法。林晏年从小就走的理智学霸风，对这些小玩意看都懒得看一眼，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江筠，不过那个人最喜欢奥特曼。

只是看着这一屋子的小汽车，在祁衍舟身上发现了一些反差萌。

“你们谈完了？”

“嗯，要休息一会再走嘛？”

林岁岁摇摇头，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相框，语气中带着一点撒娇：“我可以把那个带走吗？”

那里祁衍舟三四岁左右时的照片，小小的人儿穿着一条牛仔的背带裤，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话筒，可可爱爱跟年画娃娃似的，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祁衍舟无声的笑了下，点点头：“你喜欢什么就都拿去吧。”

林岁岁闻言又选了几张照片抱在怀里，觉得他小时候真是可爱的不行。

两人离开的时候，祁嘉樾就站在门口，好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送他们一样。

直到他们车子开出了院子也没有进去。

“就说吧，他肯定是喜欢你的。”林岁岁看着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祁衍舟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毕竟十几分钟，祁嘉樾才刚对他说过：“哥哥，可是我不讨厌你，虽然你想推我下去，但是我也放狗咬了你，我们算是打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他没有回话，只是突然想起，这个小孩儿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在叫他哥哥，虽然他从未应允过。

他们的人生一直是被动的交织在一起。

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榕树，秋风吹动树梢，有几片落叶被刮进了车里，就如同那天一般。

那年夏静终于同意了离婚，带着他最后一次一起回到了这个家里。祁衍舟看着家里多出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有些不好受，夏静也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打喷嚏，好像对这里过敏一样。

祁昌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祁衍舟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适，只以为是母亲厌恶这里的生理反应。

夏静和祁昌跟着律师去了书房，他就一个人就坐在门外等，找不到可以落脚的位置，拘束的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拜访的陌生人。

祁嘉樾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后面还跟着一条拉布拉多，只一眼祁衍舟就找到了害夏静打喷嚏的罪魁祸首，霸占他家的入侵者。

夏静对宠物过敏，以前家里别说这么大的狗了，就算是野猫在祁家周围也见不到一只。

可是这里竟然堂而皇之的养了狗。

嫉妒愤怒冲上他的头脑，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中腹诽着这里明明是他的家，祁嘉樾怎么敢养狗，他凭什么有资格养狗，很多事情也许就是从一瞬间改变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的手，只觉得祁嘉樾消失了，也许这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狗扑到了地上。

那只拉布拉多用全身的力气压制着他，后爪在他的腿上留下了很多道划痕，密密麻麻的血点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四周开始一片吵闹，尖叫声脚步声喊骂声混成在一起，祁衍舟只看见拉布拉多锋利的犬牙凶狠的对着他，世界如同一场荒诞的戏剧。

害怕和悔恨涌上心头，挣扎中他看到祁嘉樾错愕的眼神，小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又是一声尖叫，夏静焦急的朝他跑来。

自此，他陷入了漫长的昏迷之中如同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里那只狗不断的追赶着他，不论他爬的多高，它可以准确无误的扑向他。

他很害怕，以至于陷入了梦魇。

醒来后，他也想过要辩解，比如他其实还没有碰到祁嘉樾，那只狗就已经扑了上来，可是没有人相信他。

大家只是记得周涵说，是祁衍舟先动手，拉布拉多是为了保护祁嘉樾才反击的。

出院不久，他就被夏静送到徐茗的身边带回了清水村。

时间过去了十多年，可是那天母亲说的话，他直到今天仍然记得。

她说，这个孩子我是管不了，你们看着办吧。

眼神是那样的失望和无奈，甚至有一丝厌恶。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那些罪恶的想法，惩罚比想象之中来的快的多，也来的如此沉重。

那些梦魇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时时刻刻的扼制着他的喉咙，提醒着他，这是他的过错。

--

车辆终于开出那条长长的榕树路驶进了市区里面，林岁岁一路上一直在拿着手机鼓捣，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放了下来，然后满意的听着手机不断的传来嘀嘀嘀的消息声。

江筠：「啊啊啊啊啊（抓头发），我要把朋友圈炸了。」

南栀：「太可爱了吧。」

林晏年回复南栀：「撤回去。」

大江：「天呐，舟哥竟然还有这么萌的时候。」

秦璇：「（大拇指）（大拇指）

……

林岁岁看着下面一大群点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是一个红点，她点开，是祁嘉樾在下面点了一个赞。

又是一个转角车子停了下来，祁衍舟停好车，她的手机里多出了一条回复。

祁衍舟：「你最可爱。」

很快往下又是江筠的破防瞬间。

她偷笑着把手机递过去，指了指纪远阳给她的点赞想炫耀一番，祁衍舟随意的瞟了一眼，视线便一直落在自己的名字上。

“怎么了吗？”

“你都不给我改备注吗？”他抬头，是略带埋怨的语气。

林岁岁平时就不怎么发朋友圈，今天算是心血来潮，实在是太喜欢那些照片了，才特意发了一条，配文是：可爱的小小舟。

她不服反问回去：“那你给我改了吗？”

祁衍舟这人平时不爱碰那些电子产品，生活这么久以来游戏都没有见他打过一次，手机里除了一些自带的基本的软件，什么也没有。多数时间不是在给她做甜品，就是陪着她一起看电视看电影，要不然就是她写剧本的时候，他坐在一旁默默的看书。

林岁岁才不相信他会去折腾那些东西。

祁衍舟也没多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显示的正是她那条朋友圈。

备注是：（糖果符号）岁岁。

不仅如此他还给林岁岁的微信号设了星标，置顶在顶端。

林岁岁忍不住一阵哆嗦，他作息生活有时候和老干部似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有点不能接受。

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划着手机屏幕，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祁衍舟的名字，然后悄悄置顶了上去。

“你想要什么备注呀？要不然我也给你改成小船加舟舟？”

他闻言有些闷闷不乐：“哪有人改备注还去问的。”

“可是我真的不会改名。”她举着三根手指发誓自己真的不会，一脸无辜。

她的微信里同龄人都是改成了大名，长辈一般就是尊称。

最多最多，就是给江筠备注了一个外号称呼，南栀后面加了一个姐仅此而已。

她也没去在意过这些，毕竟她和祁衍舟结婚跳过了很多过程。

祁衍舟不说话，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很失落。

两人下车，他仍是一脸委屈的模样，林岁岁踮起脚尖戳戳他气鼓鼓的脸颊：“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幼稚鬼？醋坛子？还是爱哭包？”

“嗯~。”

她退后了一步，躲开祁衍舟掐她的脸：要不然，我在前面加一个爱心，或者两个小船符号，你觉得小小舟怎么样，你别走那么快，你看我也把你置顶了，真的……”

……

夜里林岁岁疲倦的望着天花板，暧昧的红爬满了她的眼角，鼻息之间都是祁衍舟的熟悉的气息，自觉有错，所以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紧了紧，似乎又在提醒着她专心一点。

她认命的回过神，主动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看来今天又要晚睡。

这个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夜色沉沦，房间里潮湿、闷热，就窗外纷飞的细雨一样缠绵。

微信的备注最后还是改成了小船符号加舟舟，林岁岁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这个称呼，说这样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情侣名，那天他其实都是装的。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林岁岁情动时在他耳边轻声唤的‘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