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者 第2章 第 2 章

帝国年轻的皇帝站在舰桥上，凝视着远处旋转的星云。华丽的绣满金丝云纹的深红色披风垂悬在光辉如镜的地面上，让他高挑的背影显得愈加孤独。

“陛下，你不应该前来这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个和皇帝长得有六七分相近的美丽女子在他身后开口。

年仅十五岁的皇帝关系最亲近的长姐刘芮的丈夫平阳总督体弱多病，平时总是深居简出，二十岁的大公主是平阳星实际的掌权者。帝国边境的守卫军由韩安国将军统帅，扼守着天汉星系的北方大门，和这位公主说起来也关系匪浅。

在民间八卦里，据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亲自让韩安国教导这位唯一的哨兵公主驾驶机甲。

“反正祖母才是摄政王，我和母亲在长安星根本说不上话。”刘彻面露讥嘲的笑容，“与其呆在首都当一个吉祥物，还不如出来逛逛名义上属于我的其他行星。”

刘芮长着一头遗传自帝国太后的火红卷发，琥珀色的眼眸凝视着弟弟的背影，摇了摇头：“那些安全的行星随便皇帝陛下前往，但边境最近可不太平，作为皇帝怎么能如此任性？”

“就是边境不太平，朕才特地要前来看看。”刘彻轻挥右手，缠绕在白皙手腕上的珠串微微闪光，一个蓝幕在舰船的玻璃窗上投射出来，上面播放着最近数月天汉边境的动态地图。

“才短短三个月，边境就有五个行星群遭到蛮族的攻击，共有11个小行星被屠戮，而祖母的说法却是要给那些野蛮人送去更多的珠宝和粮食布匹，以求得他们暂且停下侵吞边境的恶行。”

“陛下想开战吗？”刘芮问。

刘彻转过身，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祖父曾经宣告过对蛮族开战，结果就是对方的炮火直接轰到了长安星旁边的甘泉小行星带。”刘芮和刘彻并肩站立，示意他看向玻璃窗外漂浮着的边境军舰队群，“哪怕有韩安国将军坐镇，我们的飞船数量也只有这些，就算用来打退蛮族对边境的骚扰也经常力不从心，祖母向他们示好也是为了维护天汉星系大部分地区的安宁。”

刘彻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可是她要把南宫姐姐嫁给蛮族酋长当侧妃！”

“作为公主，有时候我们总是要为帝国的未来牺牲自己。”刘芮握住了少年皇帝的手，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我倒宁愿能代替妹妹去和亲，可惜我并不是向导。”

“向导难道就一定柔弱可欺吗？”刘彻并不服气。

刘芮正要开口再开导弟弟几句，突然有人慌忙地跑了过来。

“皇帝陛下，公主殿下，无意打扰，但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那个年轻的传令官说。

“直接说重点！”性格火爆的刘芮直接打断了他前面的铺陈。

“色尔腾小行星发来求见，星际海盗联合蛮族，带着虫族入侵了！请示下是否发兵驰援？”

“还废话什么，直接去救，难道还要朕亲眼看着又一颗小行星被灭不成？”

“陛下，你不会想去吧？”

“姐姐去得，朕就去不得？”刘彻像一头怒发冲冠的小狮子，“担心安全的话，我跟着韩安国总可以了吧？”

黑红两色的帝国战舰纷纷飞出太空堡垒，朝着色尔腾星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红色荒漠，色尔腾依旧被迷雾围城。

站在石墙上的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双目盯着不远处的白雾。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雾气中渐渐显现……

“做好准备。”老兵提醒。

青拧开了钛金筒，一根红色的光剑出现。

“咩~~~~”黑影终于显露出真身，一头长毛绵羊的脑袋钻了出来。

“什么呀，原来是牧民走丢的羊。”一个士兵笑出声。

笑声在一半被扼住，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半截身子飞了出去，脸上犹带着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

代替那名士兵位置站立的，是一只巨大的青黑色螳螂形状的虫子，红色复眼巡视着众人，寻找下一个攻击对象。

那头绵羊原来是被虫群追逐驱赶着来到城墙的，虫族故意不杀掉它，就是为了让它带路找到人类的城市。眼下它也没用了，一只体型较小的虫子飞扑过来。

青挥舞光剑把绵羊拦在身后，激光划破虫子透明的翅膀，发出烧焦的臭味。虫子转朝青攻击，被一剑从头顶切开。

“对，就是这样。”老兵抽空夸了一句，怒喝着朝虫群冲去。

厮杀格外激烈，但色尔腾星的武备太差了，尤其在星际海盗的飞艇也过来轰炸之后，石墙彻底失守了。

厮杀，鲜血的味道，光剑切开怪物躯壳的焦糊味……所有的气味都变得分外鲜明，而虫子的运动在青眼里却变得迟缓了起来，他可以提前判断对方的攻击方向，并做出反应，准备地将光剑刺入躯壳中可以一击毙命的所在。

虽然敌军的武器碾压，使得整场色尔腾保卫战看起来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戮，士兵们不断倒下，但仍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们。

“边境军的飞船还有半个小时就会抵达！”不知道谁大喊。

“再坚持一下，胜利马上就要来了。”一个士兵脸上被虫子啃噬得血肉模糊，一只手臂都被咬断，还是坚持开枪射击。

到了这个地步，最初的恐惧已经全然消散，支持他们战斗下去的，是为战友复仇之心，还有身后守护的城市的最后安宁。

一定不能在援军到来之前让虫族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但是，剩下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青的耳朵里充斥着越来越响的虫子振动翅膀的声音、飞船运作的轰鸣声、炮弹炸开的声音……各种各样来自战场的巨响环绕着，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眼前闪着耀眼的白光，整个脑袋都仿佛要裂开了一般疼痛。

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包裹着他，发出擂鼓般的跳动声。他一边应付这种陌生的感觉，一边机械地挥舞光剑。

昏茫中有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他一把，青在地上滚了一圈，单膝跪地抬起双眼，看到的就是老兵尚未来得及缩回的手，还有背后嵌入的虫族前肢。

那鲜血的味道越发浓重了……

“你还小，不用和我们一样战斗到最后一秒，快跑吧孩子。”老兵用单手在胸口画了一个祝福的手势，这是色尔腾星上牧民向月亮祈求他们的孩子健康成长的手势。

老兵看出了青正在被放大的五感困扰，哨兵多在成年后觉醒，在十岁之前觉醒的哨兵几乎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战士的，所以不能稀里糊涂死在这里。

处于觉醒前夕的青其实意识已经混乱，不能很好地判断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凭借本能战斗和求生。因此当一只比其他虫子体型都要大的虫族朝他飞来时，青飞跃起来，双手抓住它的后肢，被它带着飞上了天空。

虫子想要把抓着它的人甩开，发疯似地俯冲，快速地转弯，青看准它接近飞艇的瞬间，跳过去趴在起落架上，眼前跳动的白光才渐渐变淡。

从悬浮的飞艇上，他看到原本热闹的色尔腾城市到处炮弹开花，房屋沦为废墟，居民从被破坏的地窖里跑出来，惊惶地四处逃跑，沦为虫族收割的亡魂。

随着蛮族的入侵，一个小型行星的毁灭，竟然就在旦夕之间。

飞船突然向后方的荒野退去，青的目力可以看到的遥远天边，红黑两色的战舰从色尔腾呈圆弧形的地平面上升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帝国的正规军。

一面倒的战场局势终于发生了改变，武器水平相当的边境军向这边发射粒子炮，双方炮弹在半空中相撞，炸裂出一朵朵礼花。

当看到下方的惨状，韩安国将军当机立断，下令让携带精锐武器的士兵伞降迅速加入地面作战，一朵朵拉开的降落伞，仿佛水母在半空中缓缓下坠。

地面上的幸存者回过神来，开始高举双手朝天空欢呼：“边境军来救我们了！”

青扒着的飞艇被击中，拖着浓浓黑烟朝下沉落，青在它撞击环形山岩壁的时候跳了下去，这个高度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死也残废，但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他，跳下去吧，你能行！

飞船撞击之后爆炸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蘑菇云，冲击波将急速下坠的少年掀飞一段距离之后重重撞在沙地里，扬起了数米高的红色尘埃。

意外的是，这么一番折腾，青竟然也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他仰天平躺在荒漠上，感觉自己的四肢骨折了，但剧烈的疼痛却并没有从骨头折断处传来，而是来自他刚才就胀痛不已的脑袋。

根据多年后青对部下们好奇询问的回忆，他的回答是这种疼痛简直可以让他暴起掀飞十个蛮族的头盖骨。

总之，如此这般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之后，之前就饱受折腾的牧羊少年正式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

站在冲在最前面的指挥舰的操纵室里，刘彻突然睁大了眼睛，在蛮族飞船背后更为遥远的红色荒漠上，一只几乎半透明的巨大独角兽如海市蜃楼般闪现，它有着浅青色花纹的角，天空般蔚蓝的眼睛，一对巨大的翅膀在身后扑扇，荒原上骤然刮起了红褐色的土龙卷，离得近的蛮族飞船直接被狂风卷入后撕碎。

韩安国也看到了异象，他转头下令：“掉转方向，避开前方的龙卷风。”

年轻的皇帝心里更为讶异，这一天，和他同处一室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只神秘而美丽的生物。

刘彻表示一眼荡魂，从此展开了穷其一生对强大而美丽的天马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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