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 第9章 第八章 雾

遇见这怪事的艺秋变得十分认真，郑重其事地把身后背的干尸金苑交给了二虎，并很认真的嘱咐到

“我下去看看，你盯好我哥，他虽然死了，但还不老实，他一跑，我就又要出幻觉了。”

二虎痴傻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被这半天的连吓唬带恐吓折磨的不像样了，麻木了。他连思考都懒得思考了，妈的，以前他咋没发现并关怀一下这群疯子。

“大哥是不是可能没死？”

“他要没死我争取把他绑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不能…”

二虎话没说完，他知道自己没那个面子，自己的命还是二人施舍的，改口道

“我这腿断了也不方便，咋看住他？”

“别让他碰到雾，也别吹到风，也就是说在这棵树上待好。”

艺秋说着，从自己身的箭伤处沾了血，在树上画了个避风咒，思量再三，又撕下快变成破布的道袍下摆，写了两个二虎看不懂的大字，一个是“聻”形的字，另一个是多了很多画，翻转的“夷”，这些都是咒字。

“拿好这个，他会教你用，我并未完全恢复，他帮不了你，只会说话。所以小心点，你要死了没人替你收尸。”

随着她一指，金苑的幻觉便出现在了金苑的尸体旁边，给二虎吓了一跳，当时混战中，因为艺秋没现原型，他还以为这是分身。

见二虎点头，艺秋俏皮的拍了把自己没了下摆而露出的花白大腿，脚一发力，从树上翻落了下去，消失在了大雾之中，其实更像是在飞。

“你大哥咋也得处理，他只是个探路的杂兵，仙界那边许多事你不知道，有一盘大棋等着咱们下呢。”

她远处传来的话更加二虎跑路的决心。

二虎开始了他煎熬地等待，那群巨蟒还在不停生长血肉，却又很快被无形的东西啃咬，撕裂它们的身体，这让它们更加痛苦和疯狂，就像这雾是一只活的捕食者，蛇则在其中不断挣扎。

烛龙本来会爬树，可因为身上外翻的内脏脂肪等累赘，它们难以向上发力，都聚在了树下，以至于生长的身体和脏器都互相些黏连了。

这景象很吓人，就连跑江湖多年的二虎都倒吸凉气，他一直不信鬼神之说，认为道士和尚都只是修道加诈骗的江湖人，这天下不过只是人在和人斗罢了，自己跑江湖杀过很多人，盗过无数墓，也没见哪个鬼或邪祟追杀自己。但当他见到烛龙变成这副模样后，他的信念有点动摇了，这些东西，真的还算活物吗。

就在二虎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轻微的踏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说来奇怪，那是一个东西单腿蹦的声音，他很熟悉，因为他就在不久前被怀里的干尸吓得这样蹦过。

那东西一开始在雾中，但好像越来越近了，蛇都被他搞出的振动吸引走了不少，渐渐的，二虎看到了一只脚，这让他本就乱的脑子更乱了，一口凉气直冲天灵盖，那是他自己的绒毛皮鞋，他喜欢狗皮，鞋是黑黪黪一双藏獒皮料高筒马鞋，绝对没人再有这样的审美了啊。

因为雪与雾皆白，那黑狗皮鞋格外显眼，一瘸一拐的行走中，他看清了那鞋上的腿，那是条穿着棉裤，右小腿被打烂，并从中长出恶心血肉的自己的腿，棉裤里渗出了一团团肉糜，参杂着碎骨，仔细能看见本来被打断的伤口处出现了个狰狞的小脸，似笑非笑，正常人的面容都凹凸有致，那伤口里的脸则被铁锅砸过般，鼻眼口深深凹陷，给二虎看得直恶心。

他连忙就向自己垂在树间的腿看去，树的枝干不大，他又不会轻功，不能如艺秋般站在枝头，所以一直坐着，双腿悬在空中。可现在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是若隐若现的雾，这雾笼罩着…准确说是替换了他的下半身，但又极其合理，融入在周围同样的雾中，让人难以发现身体被掉包了，就像他本身就没有过腿一样。

就在二虎理解的瞬间，他感到了钻心的痛苦，撕咬，牙齿滞留在皮上用力撕拽带来的筋肉剥离感，这雾有催眠的功效，并且似乎在他注意到后才能对他发难。

艺秋临走也没跟他说他也不能碰雾啊。

二虎强忍疼痛，扭头看向了金苑的幻象，带着求助的眼神。

“所谓地魂，天下万物生而有本，丹田为基，心魂为纵，地魂为情，天魂神性，人魂为道，大道无形，五方为一，乃仙人也。

地魂天魂相制，人魂引道行事，心魂发三魂之灵，集七魄之意，才成五方。

地魂所包括的情，有五毒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全修成型，才地法大成，成者，可以与仙人角力，影响天地，是谓地法。

大虎心人天魂未有，却因贪、嗔、痴、妄、慢五毒全占，地魂攻心，极不稳定，又没习过控制的地法，才将这偃金台的鬼雾化出型情，并感染万物。”

“你个老死鬼说这么多有啥用，老子腿咋办？”

二虎骂了起来，他急疯了，散修以挖坟掘墓发家，他也参与过不少，可确确实实没见过如此古怪的事，尽管造就这件事的正是他大哥。

“大哥咱别闹了成不？您就安心的去吧，我过年过节多给你烧点纸还不成吗？”

二虎急得说胡话了，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大虎那种没脑子的愣头青敢跟五爷叫板，是他不瞻前顾后，完全不看局势，抛弃了本来彭博发展的散修，想靠白黎更上一层楼，结果忽视了硬实力的差距，也没发现那个外援根本不靠谱。

二虎玩的是脑子，虽有嗜血的一面，却没有哪怕一点实力，只能当个狗头军师，他立马看清了自己要完蛋的处境，却无力反抗，完全慌了 。

“贫道知道，可为何要告诉你？”

金苑的语气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可一只平静如水的脸上却多了丝玩味嘲弄的微笑，加上他忽明忽暗的假身，显得有点诡异。

“你对我这个态度，作为老友可是会心痛的。”

“死老鳖我可告诉你，活着前我不骂你是你能抽我，现在你尸体可在我手上呢，别他妈逼我把你喂蛇。”

二虎这欺软怕硬的脾气又上来了，不顾下半身就开骂。

“二虎，咱说你就不能改改脾气吗？三儿真是惯着你了，开个玩笑都不行。”

“这他妈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你那腿不用管，待会儿你会被带入雾中，别担心，只管跑就行了。记住，都是幻觉。”

“这叫没事吗？”

二虎想起了雾中的怪蛇。

“不然呢？跑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那为啥不让用许姐的字？”

金苑笑着摇了摇头，整理了下自己虚假的衣冠，随意的说了句

“懒得教，反正你死不了，我的尸体也跑不了。”

二虎还没来得及还嘴，便发现雾里的自己已经显露出来了腰部，渐渐的，狐裘袄也清晰可见了。

“跑！往雾里跑！”

金苑不大但清晰的话灌入了他的耳中，他发现自己的短腿已经被畸变填补上了，完全可以奔跑，可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金苑的尸体和艺秋的符文，好似没跟过来。

不过来不及多想，他感到了雾开始侵蚀自己的皮肉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好似肠子也要像那群蛇般翻转出来，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趟了起来。

他那伤口里的脸更吓人了，貌似眼睛的地方流出了两行黑泪，恐怕是血，大小失调的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哥！大哥！你在吗？是你把我拉出来的吗？”

二虎边跑边喊，他感到很不对劲，为什么艺秋刚走自己就被换位？为啥尸体和符没和自己一起过来？只有一种可能，虎脑需要他。

可他也不敢赌，只好试试呼喊大哥露面，金苑至少不会害自己，跑着总没有错。就这样，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二虎有些害怕了，自己身上已然出现许多肉瘤和外翻的骨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只血蛆。

“你大爷的虎脑！金苑！艺秋！五爷！不管是谁快出来救救老子啊！”

二虎跑的更卖力了，密集地呼出的白气一次比一次浓，他被金苑骗了，这是他兜的第五个圈子，他总在看到光亮时重新发现自己走过的脚印。可是为什么金苑想要自己的命？为什么？他如此不甘心，哪怕肝胆都随着肌肉的蠕动滑了下来，痛彻心扉，二虎还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死，明明五爷和艺秋都放过了他，金苑却不帮他？为什么大哥的地魂要把自己带走？凭什么？他恨极了，可好似越恨，身体的畸变就会越快，他再也动弹不得，腿骨瞬间顶到了腰中，替代了半截被皮翻走的脊梁，他的腿在向他的头移动。

这是第七次回到起点，他爬了起来，他的双手还能动，尽管手早就长成一团了，他的五脏六腑紧贴着地面，心脏的跳动迸发出股股热血，在冰天雪地里散发蒸汽，狐裘被穿在了体内，间隙中掺杂着雪水，由内而外散发出刺骨的冷。二虎不再向前了，他选择回去，回到那颗树上，用自己的嘴撕咬金苑的尸体，艺秋的，五爷的，他渴望这个，他脑中有三种不同的感受，求生的本能，嗜血的疯狂与理智，谁也无法左右，随着更加破碎的身体，最终好似疯狂占了上风，可却于事无补了，他的眼迷离了，本身就相近的雾与雪边界逐渐模糊，直到眼前只剩下白色，灰色，黑色，他好像见到了大哥了…不对，是他的眼睛和腿终于相认了，它们同时长到了肺里，他就贴着那畸变的脸，那是他大哥的脸…

等等，我是二虎还是大虎？

他没有思考完这个问题，头就爆裂开来，再也没了生机。

六月，六月底，一定多更，大更，最近确实忙，二虎最后差不多就是烛龙的心态，可以视为变成一种地魂影响下情绪化的“东西”了。

祝大家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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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