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不久,众人抵达了宣于世家所在的齐镜山。
此山是西州第一大灵山,周围还环绕了几座仙山名列有载的灵山。
裴容一行随一众外出的宣于弟子入了齐镜山,没行多久,便见宣于十七已经等在了半山腰。
他身后是宣于长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到十六公子。
一群宣于公子齐齐道:“剑仙好。”
宣于公子中也有两对双生子,即便其余公子彼此间容颜身量都还有些许差异,不过片刻工夫,裴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宣于十七的随侍损了一个,按理说还有一个,但如今也不见其踪迹。
虽然他排行最小,但修为最高,同裴容照面之后,便又带头朝山上而行,在一方山间水镜前停下了脚步。
宣于十七劈开了这面水镜,众人才得以踏进真正的宗门地界。
宣于宗建造的楼台亭榭错落于高低四方,大多都是空的。宣于十七抬手指着其间一片,道:“委屈剑仙、慕公子还有两位小友在此处休憩,款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六宝伸出两根指头,在胸前绕了几个大圈:“这一片看起来真的很大啊,哪里会委屈啊!”
宣于十七笑而不语。
裴容见他面有倦色,便道:“十七公子近来怕是多有操劳。”
宣于十七道:“自隐州仙岛回来,我便时常觉得身有不适,有一种……”
“真假难辨之感。”
他脸上惨白,眼底挂着微青,看起来确实像是神思恍惚许久带来的结果。
“我们刚来此处,便见到在外的宗门弟子,可是西州还发生了什么事?”
小弟子们对仙岛等事也是云里雾里,宣于十七虽年岁小,但是长久以来也被宣于柯委以重任,定然能比小弟子知道得多些。
裴容这么一提,宣于十七才道:“剑仙有所不知,近来逝去的双生子太多了。”
此时他面上倦色更浓。
“我派弟子四处巡视,一方面是寻找父亲的踪迹,可是父亲如果是在西州,怕是早就回来了。”
宣于十七说到此,太阳穴就疼了起来,于是伸手揉了一揉,然后道:“更重要的是,巡查各地是否还有魂灵流散。”
近来的异象,便是西州多座城镇中,有不少双生子都在一夜间夭折。
宣于十七才获知此事不久,还没有查明其成因,因此宗门中只有少部分内门弟子知道。
而刚派出的一群弟子,尚不知近来西州忽然逝去的双生子数量之惊人,主要是在外寻查宣于柯的踪影,收服因南州动乱流散的魂灵。
裴容道:“也难怪此地有股阴寒之气。”
逝者过多,即便怨气不重,一时间也会给此地携来阵阵阴气。
--
裴容静坐在水榭中,只觉经过一段时日调养,手臂又多了几分知觉。
此次调息间,他觉得妖丹似乎出现了裂痕,那本是似有若无的灵力逐渐顺着缝隙流泻而出,使得一股灵力贯通四肢百骸,令他觉得浑身一轻。
他睁开双眼,只觉脑中一片清明。
此番险些又丢了一次命,却好像因祸得福,修为又提升了一些。
他起了身,只见湖水倒映出了亭台和他自己的身影。不多时,几尾锦鲤游荡而过,掀起了阵阵涟漪,将水中身影搅了个散碎。
不得不说,宣于家的人颇懂得享受,亭台楼阁都建得十分雅致。在此处修习,实在惬意。
走过曲折回廊,很快就到了歇脚的地方。
慕景栩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吊线、铃铛和铃托。
他手不笨,很快就串好了风铃,伸手挂在了檐下,微风拂来,铃声清脆。
“今日这般有闲情。”
裴容伸手拨了拨铃铛,清脆之声续上了行将消逝的尾音。
他们不日便会动身去青泽山,不过宣于十七知晓了此事,先行派出了一众弟子去青泽山打探狐族的情况。
等到这群弟子返回,他们便能初步知道如今青泽山的境况,到那时再动身也不迟。
慕景栩道:“先前青绾大师说过,风铃能携来好运。”
“你这是想给我带什么好运?”裴容笑道,“还信这些。”
“师尊尚未痊愈,我这是在求师尊尽早康健。”
他捉过裴容的一手,细细地看去,似是怕错过了任何一丝伤痕。
好在他瞧得万分仔细,也没发现有什么瑕疵。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啦。”裴容说,“便不必再求了。”
他反手捏住慕景栩的手,摩挲了一下其掌心和指缝的粗茧。
剑修常以御剑之道为修习重心,大多却忽视了最为基本的剑法,修习了数年,手掌却养护得犹如脂玉般细腻。
他从前教导弟子,倒是顺着沈沧玉的路子,苦修为先,每次检查剑法所成之前,先要摸一摸手上的茧。
由这一点,他忽然忆及了从前的一些事,不禁笑了起来。
慕景栩挑眉:“想到什么了?”
“从前,你还未习剑,非要让我摸你的手,不然晚上就站着不睡觉。”
说到这里,裴容笑意更盛。
慕景栩在此时忽然揽过了裴容的腰,问:“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
“幼稚。”
“我不喜欢昔时的自己。”
裴容轻刮了下慕景栩的鼻子,道:“无论是哪时候的你,都是你,我都很喜欢。”
“那师尊是还把我当小孩?”
今日这人实在格外固执,裴容只道:“自然不是,不过……”
分明在某些时候所言条分缕析,现下问的事情还是格外“稚气”。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师尊如何证明?”
“你想如何?”
裴容拿他没办法,倒也不生怒,仍是含笑看着他,殊不知无论眼睫轻颤,还是轻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撩拨着旁人的心弦。
他没想到的是,慕景栩忽然打横将他抱起,从容地撞开了旁侧的门。
待他们进了门,门扉自行合上,慕景栩虽然呼吸逐渐急促,将裴容搁在床榻上的动作却是轻极了。
裴容半坐起身,欲说的话全被一阵灼热微潮所封住。
那一夜的桃花香气好像再一次钻入鼻息,勾得人浑身脱力,不知是沉沦在真实还是虚幻之中。
慕景栩顺着脸颊、下颌、锁骨,蜻蜓点水般索取着缠绵的温柔,裴容倒也不吝啬,只是浑身上下有些僵硬,脑海中一根紧绷的弦未能完全松懈,最终令慕景栩不禁低哑一笑。
他继续极有耐心地追寻而下,能嗅见的满是裴容身上的清香。
“剑仙,剑仙!你在吗?”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无论是裴容还是慕景栩,此时身形都彻底僵住了一瞬。
深深呼了口气之后,裴容急忙拢好衣衫,然后起身。
慕景栩沉声问道:“谁?”
其实话一脱口,他就反应过来这开嗓的人是六宝。
若在平日,他是断不会在这情形下不知来人的。
偏偏是在……
裴容衣衫归整,一个激灵起身开了门。
六宝道:“剑仙……”
他一开口,反倒忽然顿了一顿。
裴容面上飘红,虽然也不能说很奇怪,但是总感觉有哪里很不对劲。一旁一同而来的花璃却是察觉到了什么,面颊跟着浮红。
“你们怎么不点灯?”
“什么……咳……”裴容一开口,声音有些哑,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什么事?”
花璃道:“刚刚外出的宣于弟子回来了,说是近来青泽山那边,并无异样。”
裴容和慕景栩齐声应了句:“噢。”
花璃跟着飞快地说:“那剑仙记得明日休息好了找十七公子商量好出行的时日!”
她撂下这么一句,然后扯着六宝的袖子朝来时的回廊走去。
“……花姐姐,不是还要问……”
“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
升腾起的温热被中途打断,慕景栩一手抵了抵眉心,然后对裴容道:“师尊好好休息。”
正准备推门而走,却被裴容拖住了衣袖。
“今日……你留在这里吧。”
裴容目光温柔,但偏在此时,过分的静只会带来几分撩拨之意。
慕景栩知他意思,眼中燃起雀跃的欢欣,然后贴在他耳旁低语了句话。不过眨眼之间,裴容的耳根子便红了个透。
这一次落下的吻便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彻底的探求。
他生怕弄伤他,**的野马却已经逐渐脱缰。
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从内到外观个通透,却也怕春光乍泄,教旁人沾染一分半点。
他要彻底拥有心之所爱,无比餍足而又小心翼翼。
“容容……”
深浅之间,落下的轻唤都带着几分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