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剑仙 > 第45章 沉石岛 (七)

剑仙 第45章 沉石岛 (七)

作者:薄裘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6-02 14:48:52 来源:文学城

却邪光芒之下,另一个与剑林重叠交错的世界渐渐隐没,如薄雾一般慢慢挥散,再也无踪迹可寻。

却邪横贯星空,啸鸣天穹,我负手长望,似乎又重回虚存星野的边缘,独自面对占据整个域外宇宙的晦暗恶意,手中无剑可恃,身旁无人可随,唯有黑暗漫无边际,在心外心内野火一样的燃。

三千界外又何来传说里的域外天魔与无情界天,独黑暗永恒,时时刻刻沉淀汇聚,融成人类无法企及想象的形状,时刻无休的向前推进压迫,成条,成层,成片,成团。

这些不能描绘无法形容的诡异情状扭拧攒聚,自外向内碾压着虚存星野。

无尽压迫之下,星野就像个薄薄的蛋壳,数不尽的缝隙自边际向内裂开,侧耳倾听,依稀有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碎声。

星野之中笼罩的,便是我日月流辉人声鼎沸的三千界天。

黑暗沿裂缝不停蔓延,逐渐覆盖整个壳面。不知哪个瞬间,星野哗然崩裂,化为各种碎片被悉数吞噬,而深晦如潮水般片刻不停向三千界卷没去。

七律空……坚壁境……昆仑百州……遁如界……胜轲界……奉无天……俱动天……

一个接一个,大千世界被晦暗覆灭,像一盏盏被吹熄的灯。

终于到了臻岚天。

不过一眨眼,世界就被黑暗包裹,便再也没有阳光,没有蓝天,没有海水哗哗奔涌,没有鸟儿高飞振起双翅,没有猛兽穿越密林碰折了枝桠。

世上再无半点人声。

只有宇宙晦暗的海,不可抗拒的流向前方。

我伸手去挽,然而流过指间的,是无穷黑暗。

湿痕流过面颊。

那是我的眼泪。

我从漉湿掌中抬起头,虚存星野仍在,那些极近又极远的黑暗还在一刻不停的向内挤压。

而我知道它即将碎裂,也许是下一刻,也许还能撑过万年,然而像狂风中的灯火终会熄灭,这片星野终于崩解,三千界天终于再无色彩生息。

不知眼前的无尽深黯,是否也曾是一条条光华如练的银河,其内那无数的大千,又曾是何人的故乡。

若有人能与我并肩而立,或许能缓解这一刻的荒凉无望。

可那时候身后星域等待我的,乃是谋划已久的四绝阵。

我在黑暗和死亡之间长久孤立,想起许许多多的人与事,最终化为一声轻轻叹息。

我走向四绝阵中。

“喂,李平,你没事么?”

我蓦地惊醒,见徐舒意正皱眉看来,大概我脸色有点不好,他也不像之前那般目露凶光。

凌空横立的却邪不知何时归鞘,剑柄停留在我掌中。

我惘然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些以前的事。”

那年回忆多有模糊之处,此时在这天外恶意勾陈之下,终于重又拼成碎镜,只是我宁可希望它们永远如之前一般,沉入识海的深壑。

指间尚捏着那点桃花枝,树茎内一点碧意依依。

我沉默良久,忽心有所感,一丝神识自掌中流出,润过这点桃花枝,看到枝条在掌心倏然伸延,其上催生数点芽孢,眨眼之间,新芽舒动,几朵桃花纷纷如蝶绽放。

我松开手,这根桃枝坠落,触及地面时候迅速钻入根须张漫,而枝头桃花楚楚,盈盈欲滴,怕是无人会信片刻之前这还是寸许断枝。

生与死,永恒与瞬变,一线生机或是洗颈就戮,也在花开一念间。

不知我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徐舒意怒色渐渐消失,他目光自桃花上收回,声音平静,“若非功行相貌大为不同,你这样子倒令我想起一人。”

我自然所知他言下所指何人,微微一笑,伸手掐过朵桃花,挥手挥入他衣襟之间,轻声道:“莫取下,也莫熄灯。”说罢手按却邪,乘风遁去。

我在星空下穿游,偶有鹰隼展翅相伴,我摸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心中一片空茫。

自死而复生以来,心心念念只有成道,之前生死情仇虽然略存芥蒂,其实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原以为自己豁达,原来只因见过宙空间最绝望的海,才不介意足下几点沙石。

我以为对大道的追逐是因道心坚定,矢志不渝,却不知那原来只因绝望。

我几乎想起了那日的一切,却依旧记不清面对域外真实,是否曾向身旁伸出手去,那时候我想握住的,又是谁的手。

=========================

如此疾驰个把时辰,明明已接近沉石岛边际,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只有无限星光垂坠如帘,将岛边层层遮挡。我环行岛周,见沿岸皆是如此,沉石岛就像一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茧,内外皆被星光隔绝,中央亦是模糊浑沌,在薄翳里飘动幻化不休;而四处明净之地,除了之前桃花林和剑林外,另外两处各是一湾光芒四射如漾水银的深潭,还有一片山林,其内楼阁参差,檐下铜铃随风轻鸣。

此时星光转微天色沉暗,眼见着即将入夜,我向那片银光灿灿的水潭投去一眼,转身返回客栈。

如昨日一般,正堂之内烛光盈盈,两位岛主正沉湎弈棋。濮南旧立于不远处,似是永不融化的坚冰,他身边长桌上,四盏油灯正静静燃烧。

我朝濮南旧拱拱手,上前提灯。谷一弦忽然从棋局中抬头向我看来,微笑开口:“道友剑法造诣高绝,领教了。”

他说的是领教,而不是见识。

我报之微笑,尽量谦虚,“尚需努力。”

谷一弦与我对视少顷,开口相邀:“手谈一局如何?”

对面谷一思手中正缓缓粘起一颗棋子,闻言忽然身躯凝住,便是濮南旧也转目相视,目光似有震动。

我凝视谷一弦,烛火那张脸如此韶秀超逸,令人几要生出并非男子的错觉。

不期然想起昔年的戏谑之言。

——喂,男子长成你这般,不觉得惭愧么?

“我不与人下棋。”我直面着那张面孔,平心静气的回答,余光觑见对局的谷一思乌黑身形在烛火间飘渺浮荡,似如浓烟时聚时散。

谷一弦回视我,对这种回答似不惊讶,目光清淡若有所思,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笑声,“之前被李道友拒绝过一次本觉遗憾,今日方知原来道友一视同仁。”却是归来的邹隽之夫妇。

谷一弦浅笑了下,再无言语,重新低头沉湎棋盘,与其兄两道影子铺陈于地,内中漆黑不见底。

邹隽之走过提油灯,身上长衫形制与桃林旁观之时有细微不同。他见我看他,面上略浮起几分尴尬,“李道友,白天这个……”话还没有说完,夫人郑筝打断他,“夫君,天色不早了,该让道友早些回房休息才是。”她声音柔婉,身披其夫天青鹤氅,烛火下愈显风姿绰约。

邹隽之被她打岔也不生气,打量着我目光颇为稀奇,似乎掂量我到底何德何能竟入了越少主青眼。郑筝嫣然一笑,挽起他手向客房走去。

此时桌上只剩一道油灯。

我提灯将行,忽听门板咣当一声,从外冲入一入,身形纤细,正是简秀。

她模样与白日大相径庭,十分狼狈,手臂上划出一条浅浅伤口,头发凌蓬,裙衫撕裂数处,更溅上不少污点。几乎就在她跃门而入的瞬间,两扇门板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长长的嘎吱声。

邹隽之走出一半,见状惊讶,“简道友?”

简秀听到身后门声,急急回头相视,脸上满是惊悸戒备之色,直到木门将客栈内外完全隔绝,方才轻嘘口气,向邹隽之颔首回礼,并不说话,只上前拿灯,路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轻轻欠身,似是致谢,却始终一言不发。

小绢人蔫蔫的贴在她裙角,见我低头看它,也仰脸相望。

白天桃树林中它明明气得都要胀起来了,我还当它见面又要满嘴奸夫奸夫的胡诌,正头皮发麻,然而不知这小家伙遇到甚么,居然楞能憋紧嘴巴不说话,只把大大眼睛看着我,泪花闪闪,不时抽抽嗒嗒的。我瞧得不免心软意塌,伸手就想给它擦泪,手向前伸出一半才想起这时人家姑娘裙子(还撕裂了几处),忙缩回手去,见简秀目光低垂神色清冷,不知为何生起几分心虚,干咳两声,“道友好好休息。”就在邹隽之愈发稀奇的视线里溜回房中。

屋内静悄悄的,案上空无一物,两张拉开的椅子隔桌相对,我将油灯放到桌上,向对面空椅望了半晌,最终调转目光望向墙角蛛网。

不过一个白日下来,这边蛛网比旁边足足小了一半。懒蜘蛛故态复萌,趴在网中呼呼大睡。我看着相差甚大两张网,只能无奈摇头,伸手去捉蛛丝慢慢帮它调整。

蛛丝在手中一点点长大,识海内啸鸣之声亦一浪高过一浪,大道金光灿烂,似烈日般灼眼。

我金丹初成便奔赴此岛,尚来不及修炼,功行亦浅,全仗对剑意一点无上颖悟才能纵横此间;而不知为何,自从今日记起殒身旧事,识海便如翻江倒海一般,日间竟连续突破四层,如今丹田金丹已略见规模,想当年我三十八载炸裂金丹晋身元婴已是不世奇才,照如今这架势,怕是用不了三年就能再上层楼。

此等进境大概会引起外界窥探,不过我倒也处之泰然,修行者多是道为先,术在后。

这事说穿了不过是大多数修行者闭门修炼,数十年后道心凝练功行已至,然而因为少了切磋磨练,道法剑术符箓阵法等等却都是落后一筹,与人争斗时便少了许多手段;不过话说回来,事总有两面,千重弟子多为剑修,终日山门内外斗剑不休,剑术倒是够凌厉,可因此折在中途者也不计其数,更休说结下来的仇家多如过江之鲫。

这也是千重剑派虽是臻岚天第一强派,山门始终无法壮大的缘故,所以我如今的境况恰恰最好。

只有一桩,这种突如其来的破境,究竟是因我想起昔年之事,还是为那诡异晦暗所勾连,却是难以分辨。若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这沉石岛……

我正沉思,忽门口响起个含笑声音,“原来世兄已经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我激灵灵打个哆嗦,脖子一节一节拧过去,果见越莳手拎青灯,笑盈盈站在门口,发髻间还簪着那根桃枝,一时不免舌头都肿了两圈,“呵,活,回来……”

越莳走入屋内,目光落在拉得长长的蛛丝上,粲然一笑,“世兄甚是闲暇啊。”

我呵呵干笑两声,闭嘴不语,真希望小蜘蛛发奋图强结出巨网,把这小子裹吧裹吧拖入网中,粘他个三天三夜不许乱动。

越莳眼神在我腰间却邪流过,眼中熠熠流光,笑意更深,“看起来你很喜欢这柄剑,实在太好。”

……结张网封上他嘴也行。

小蜘蛛依旧埋头大睡全听不到我心声,我痛心疾首的抽拉蛛丝,“多谢越真人。”装模做样的看了下窗外,“天色已晚,不如真人回房休息吧,说不准明日愈发凶险,还是养精蓄锐为上。”

对这种明晃晃的逐客令越莳似是全无领悟,清澈的眸子晃了晃,忽地笑起来,悠悠道:“对世兄而言,难道不是再凶险也凶不过今日桃花树下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一时噎住,半晌才干着嗓子道:“嗯……真人说笑,都是误会,误会,你看看天色这么黑,是不是……”

他向我颔首微笑,轻声道:“若我说不是误会呢?”

兹——

蛛丝登时被扯出半尺长。

我手忙脚乱安抚着网中打滚的小蛛,也不知是乱还是惊,脑中开始嘟嘟嘟的煮粥。

越莳侧头看我,灯火下眸光若剪剪秋水,浅笑等我回复。

唉,这厮一贯如此,刷白漆的黑心莲。

想到黑心二字我陡然清明,手中慢慢拢捻蛛丝,口中跟着打哈哈,“越少主何必说笑,真人大婚之日,在下前去观礼,深觉越少主与顾真人珠联璧合,佳偶天成。”……就差祝你早得贵子了!

越莳笑道:“你说的不错,”还未等我长出口气,他话音一转,幽幽道:“我便是在婚宴之上见到世兄,自此倾心。”

……倾狗屁心!

我悚然一惊,这才明白这人竟然当真当面狗屁……不不不,是倾心表白!

我震惊瞪他,连装傻也顾不上,只觉眼前金光乱冒,话说那日婚宴上,我被长孤剑那逆子摆了一道,衣襟上全是菜油,头上还顶了只水晶虾仁,自此倾心?生出吃心还差不多!

越莳提灯回望,怎生光风霁月冰壶秋月的一番姿态,仿佛适才不过说‘你吃了吗’而不是这等惊世骇俗有违伦常之语,也不对,如今我并非千重派大师兄,他也算不上我家弟婿,轮不到伦常二字……

估计我实在呆得厉害,越莳展颜一笑,“世兄是欢喜过甚,不知所措?”

我:……

小蜘蛛还在打滚大闹,圆圆身体使劲顶我手指。我如梦初醒,终于找回声音,“越真人你……你不是刚成婚?”

越莳莞尔点头,“是。”

我眨了眨眼,“那又何出此言?”

越莳笑容如清波闪光,“不是说过么,我在婚宴上见过世兄,一见倾心。”

这个,怎么话又绕回来了?

我瞪着他,脑袋里的粥开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跟着头顶一起冒烟。

越莳眨了眨眼,目光如水潺潺流动,浓长睫毛亦难以遮掩,我被他看得发毛,就听他安静的道:“你是奇怪我为何会恋慕与你?”

恋啥慕啥?我又不是那个小师妹笔下人人无脑爱的寒剑梓!

我长长叹气,撄锋剑山上那种惯常的无奈之感又再度袭来,“这个……在下相貌人如其名,与顾真人天上地下,有碍真人观瞻。”

越莳笑出声来,眼波向我身上一卷,点头称是:“确实,顾君清俊峭拔,世兄远远不及。”

还好,眼睛没瞎,我暗自吐口气,继续检讨:“在下不过金丹修为,离顾真人相距甚远。”——他一剑能把我戳个对穿!

越莳思索着表示赞同,“以世兄年纪这般修为已是难得,不过顾君他一代天骄,你如今确不及他。”

还好,脑子没化。我速速打蛇随棍上,“在下并不妄自菲薄,然而岳襄穷僻,添为千重下派,顾真人名门高弟,在下望尘莫及。”

越莳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臻岚天内何派能与千重比肩?这话却也不错。”

这心眼也没瞎呀。我心中大石落地,郑重道:“在下事事不及顾真人,何德何能得越少主青眼?且莫说笑了。”

这梯子都递到脚下了,可越莳依旧理也不理,眼角笑纹微深,“可你就是进了眼,我也没办法。”

我:……

我无语看他,脑子里的粥都熬成浆糊了。

论脸论修为论出身我事事不及,莫非他看重的是人品?可这种美好内在我又没每天顶在脑子上炫……不对,还有一个要素。

“其实吧,少主也知,修行之人但凡修炼不停,这个身材嘛,都还不错。”我字斟句酌,小心措辞,“像我这种不算勤奋之人,几日懈怠更不免髀肉横生,”估计大腿他也瞧不见,我便鼓气丹田,努力腆起小肚腩给他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