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少岁收到了起诉材料,她拍给谷深。
谷深:“怎么还要利息?”
少岁傻愣愣的看自己看不懂的起诉状:“不知道,她到底告我什么啊?要我干嘛啊?”
谷深:“说你搞封建迷信,违背公序良俗,合同无效,要求你返还剩余财物及利息,算了算了,算你倒霉吧,你转给她吧。“
少岁气鼓鼓:“凭什么算我倒霉啊!我明明也做了很多!”
谷深:“那算我倒霉好了吧,这钱我给你,我宗门有专项经费,我去以我的名义申请一下。你啊,这是撞上王悦容心情不好,无差别的撒气呢,反正咱们损失点钱,她损失功德,双赔。”
少岁诧异:“会损功德吗?”
谷深:“当然,你以为鬼神之约是那么好违背的?那不是谁都能来欺我道门了。除此之外,既然是以我的名义申请补助,当然也得以我的名义上联合惩戒,以后整个道门正宗,不会再接她的生意。”
少岁心里舒服了许多:“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谷深轻笑一声:“放心吧,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以后遇到事情难免疑神疑鬼,又被道门联合惩戒,心绪不宁的日子多着呢。”
少岁之前没有想的那么多,现在听谷深这么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那点被人类坑了的怨气也就消了:“对,反正也不能让她好过。前两天,古业给我读了一本书,讲的是一个惯子如杀子的故事,古业说,身为母亲,出了事,沈玉才完全不敢向母亲坦白,案发后王悦容想的依然是让沈玉才不要配合,这样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好母亲。”
谷深倒有点惊讶了:“他会每天教你这些?”
说起这个,少岁就有很多话要炫耀:“对啊对啊,每次讲完故事,他都会让我自己说自己的想法,再发表他自己的看法,确实学到了很多。他还拿自己的字给我练字,我现在字虽然写的丑,但是比一开始好看多了。我现在还会背诗了,人家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我现在已经会背九首诗了。就是数学有点难,我还是算不好乘除法,不过我跟你说,我一定很快就能变成一个文化人!”
谷深听她滔滔不绝,满是骄傲,不由得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露出微微的笑意:“那很好,等你能通过小学一年级的考试的时候,我送你个礼物。”
少岁把谷深转的钱转给了王悦容。周一的时候,谷深带着少岁和古业去法院找法官交材料,少岁全程听着谷深和法官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一双眼睛无聊的左右乱看。
这个地方,似乎积攒了许多的怨,但是那些怨没有源头,像是一些无主的怨随机散落,这种怨就像是大海里的杂质,抽不出,拨不开,无从下手,看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
谷深和法官沟通了一下,带少岁出门复印材料,在大厅遇到了刘行者。
刘行者先是困惑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的两千块钱,明白过来:“真的被告了啊?”
少岁现在已经不怎么气了,语气平和:“真的啊,好麻烦,现在去把材料复印一下。你在这干什么?”
刘行者提着个鼓囊囊的帆布袋,扬了扬手里的材料:“来送一份情况说明。”
谷深:“蒋琼和常莹的案子怎么样了?”
刘行者皱起眉,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基本上查清楚了,接下来交给检察院。胡香玉虽然用道术阻碍了调查,可是没证据,这次只能放过她了。”
谷深宽慰道:“没事,还有宗管局。”
刘行者心情舒畅了许多:“那就好。”
少岁又想起自己之前没想明白的问题:“你那时候,是知道沈玉才是坏人了才那么严厉的吗?”
刘行者笑了笑:“没有,我那时候只是觉得他太害怕了,这不正常。他低着头看手机如果是想表现不在乎,身体就不该那么紧绷,如果是想掩盖自己的表情,就说得通了。所以我才诈他一下,大多数小孩子还是不禁警察那么诈的。”
少岁一脸“学到了学到了”。
刘行者:“材料不多的话,我带你们上楼去复印呗,那边为了方便卷宗复印,专配了一个复印机。”
少岁他们跟着刘行者上楼,刘行者看少岁一直左顾右盼,有些警惕:“看到什么了?怨魂吗?”
少岁摇头:“怨气,像是谁带来之后就随便丢在这里了,很多,都不一样,甚至不能相融。这个地方,就像一个怨气的垃圾桶,让人有点不舒服。”
谷深解释:“到法院来的,谁没点怨气啊。不过确实,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就像是怨气的围场,很容易吸引怨魂。这地方的格局应该是找大师看过的,主楼整体外形圆润,怨气不伤,怨气从正门而入,小门而出,宽进窄出,直通封井。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圆弧形的大楼内侧有一口封住的井,那井里供着东西,能够净化怨气。”
刘行者放心了许多:“不会出事就好。”
上了楼,刘行者让少岁谷深去复印,自己去隔壁办公室交说明,少岁站在复印室门口,看到刘行者站在隔壁办公室门口跟里面的人说话。就算是少岁,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刘行者好巴结里面的人啊。”虽然少岁文盲,但是巴结这个词,她神奇的已经理解了意思并且能够加以运用。
谷深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回头笑:“你这傻鸟,那不叫巴结,那叫求偶。”
少岁:“!!!”
谷深:“你看他袋子里,水果零食还有奶茶,谁家巴结人送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啊,一看就是心思不正,借送材料的名义来看人来了。你以后可得擦亮眼睛,人间渣男多,不要被奶茶零食就给收买了。”
刘行者就站在他俩隔壁,谷深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耳朵都有点红了,侧着眼瞪了谷深一眼。
谷深笑着耸了耸肩,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办公室里一道女声传来:“你有功夫给我展示你的百宝袋,没工夫帮我干点活?”
刘行者连忙把帆布袋放在门边地上,讨好的笑了笑:“我不是不敢碰你的卷吗,我来我来,你要搬去哪?”
少岁探着脑袋往那办公室里看,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穿着便服蹲在地上头也没抬,几摞卷宗一直堆到了快到门口的地方。女生扒拉着卷宗,在纸上记着什么:“搬隔壁大办公室去,我这地方这么小,暂存到老翟那去。”
刘行者抄起卷宗就走,隔壁的隔壁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佼佼,你自己的卷不要往我这放!”
佼佼挑了挑眉,两人隔着办公室的墙喊话:“老翟,你办公室那么空,借我放放呗,改天我有时间就全部交到档案室去了。”
老翟一边指挥着刘行者“放这就行了”,一边怒道:“有外人在,叫我庭长!”
佼佼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翟庭长,您老办公室借我块地,谢谢!”
刘行者道:“翟庭长,我不是外人。”
佼佼从她的纸上抬起头:“刘行者,你可别忙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在考虑。”
刘行者回到佼佼的办公室,脸上露出少岁从没见过的欠揍表情:“反正快了嘛,佼佼,你得学会工作生活两不误。”
老翟在隔壁办公室喊:“佼佼,你都快嫁不出去了,珍惜这个瞎子吧。”
佼佼:“……老翟,还有外人呢!”
刘行者:“我不是外人……”
少岁听着他们三个胡言乱语,一脸懵逼地看谷深。
谷深看了少岁一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傻鸟,单身吧?”
少岁愤愤:“不要叫我傻鸟!”
谷深了然地笑了:“果然。傻鸟,电视剧看过吧,一男一女动不动就爱得死去活来的。”
少岁不明白的看了一眼刘行者,后者正在卖力地做苦工,少岁茫然:“电视剧里的爱情不是这样的啊。”电视剧里的爱情全都轰轰烈烈有口难言,平添许多曲折与误会,非要两败俱伤才能互诉衷肠,总而言之,就是不能有话好好说,有爱好好谈。
谷深:“那你是电视剧看的少了。傻鸟,爱情呢,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之一,但也是最伤人的东西之一。你在人间修行,会发现人间百情,世人皆苦,对寂寞的人来说,爱情更受人追捧,因为那是会陪你走过大半生的无常,体验平淡,共享磨难的人。”
少岁懵懵懂懂,睁着一双圆眼睛看向古业。
古业也看着她:“人间七情,若有机会,你就多看看。”
少岁就又站在门口,看刘行者和佼佼贫嘴:“刘行者怪怪的,他之前给我的感觉还是很可靠的,但是现在就有点欠揍,我都想替佼佼打他一拳。”
谷深收起复印好的材料:“傻鸟,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真心,没有办法把对方放的很低,就只能把自己放得很低,这很正常。但是你如果问刘行者会不会觉得丢脸,他肯定是不觉得的。无论多好的一个人,真心爱一个人,只会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少岁看向佼佼,佼佼终于结束了写写画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刘行者搬卷宗:“你可小心点,我按照顺序放好了的。”
刘行者抱起一摞,仰着头有些小心又有点委屈地看佼佼,一米八的壮汉竟然有点可怜:“我知道,你的卷我哪敢乱放,你不是贴了标签了吗?奶茶,我给你和小圆带的奶茶在门口。”
佼佼露出笑容:“草莓啵啵?”
刘行者也露出笑容:“少冰。”
少岁不知道他们俩在傻笑什么,但是笑意挂在眼角眉梢,甚至连旁观者都觉得舒服。
爱情,好像是个挺舒服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