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烫,却莫名发冷。
洛怀宴手背抚了抚额头,额间温热的触感一下把手背的冰凉给消释了,果然,是热症。
身体快吃不消了,她得赶紧找个去处,不能横死在这偏僻的小巷子里,否则,过了几天还没人发现,那可太惨了。
她扶着墙,艰难起身,轻咳了两下,正要走,忽闻屋顶踩踏瓦片的声音,脚步零碎,很是急切,看样子,来者不再少数。
洛怀宴警惕地退了一步。
即便如此,屋顶上的人依旧察觉到了她这一微小的动作,早早从上跳了下来,唰唰几声落在了她面前,是刚才那群黑衣人。
“跟我们走吧!”其中一人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是谁?”洛怀宴贴到了墙边,那儿有一排堆起来的竹竿。
“奉命行事,无可奉告,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那人说完,上前一步,将剑横在她面前,剑尖笔直地指向她。
洛怀宴微收下巴,腹诽到底谁为难谁?
到底这话没说出来,她手悄悄摸向墙后,触及一根竹竿,四指牢牢勾住,伺机而发。
她看着那四个黑衣人,一矮一高,一壮一瘦,身形矫健,加上他们人多,她又没顺手的武器,定不好对付。
片刻,她才缓缓开口:“跟你们回去也行,只不过……”
站在前的黑衣人眼神闪动,多了一丝警惕,目光紧锁在少年人那萧瑟的眼眸之中,并未察觉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动作。
“只不过什么?”他问,语气缓和了些,似在与她商量。
“只不过,先抓到我再说!”
语音落下的同时,洛怀宴够起杆子就往竹竿堆里敲,哗啦啦掀翻一大片,七零八碎散落在地,旁的还有些敲在黑衣人们身上,令他们猝不及防。
这一动作力度不大,动静却不小,引起了巷子附近几家几户犬的犬吠声,此起彼伏,纷纷叫嚣着,像在替那几个黑衣人放狠话。
尽管,竹竿未能要了那几人的命,却在关键时刻,为洛怀宴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黑衣人被竹竿敲乱了脚步,但到底是死侍,底子依旧了得,他们拔出剑,在身前挥霍两下,便把竹竿斩了七七八八。
再一看,眼前那少年人没了退路,竟支起竹竿,借杆子的支撑力,一下从他们肩上跃过,像鲤鱼跃龙门,在半空留下一道矫健的身影,后稳稳落地。
黑衣人倒也不闲着,在她落地以前,就有人将那撑地的竹竿斩断,试图让她摔下来,只可惜,晚了一步。
那截断了的竹竿,被削得针一般尖,落在她手上,她看了看,反倒笑了,轻飘飘留下一句:“谢啦!”
谢?谢什么谢?没人明白她什么意思,又一齐冲上来要制服她。
只见她,竹竿在手上旋了个剑花,抬手臂,后退两步,又投壶般掷了出去,嗖一下,扎在了一人肩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此刻,夜色昏暗,无人见到她投掷的动作,更没注意到是那尖杆子飞来横祸,都以为有人暗中相助,朝他们发了暗器,故而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生怕自己也遭了殃。
可过了半晌,哪里有什么暗中相助,哪里有什么暗器?眼前的少年人更是没了影,跑了。
“该死!上!”
他们又齐齐飞上了屋顶,俯瞰小巷子,试图从中捕捉到异样的影动。
在屋顶上逗留了好一会儿,他们总算见了那影子,东倒西歪地闯在巷子里,看样子,再耗耗,也能把她耗到投降,只是……
“唉,人呢?”
其中一人跳到屋脊上,皱眉张望,他分明还见有人,怎么眨眼的功夫,没了?
他们来到了影子消失的位置,左右无踪迹,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没有,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又让她跑了!”
一人愤怒地捶在墙面上,震落了老旧的墙皮。
墙皮落灰,掉了洛怀宴一脸,她抹了把脸,耳朵贴在墙上,留意墙外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渐远,她才缓缓松了口气,抚了抚小心脏。
抓她?
抓她练丹药做不老药吗?就她这病怏怏的体格,练成丹药,谁敢下肚?她都不敢!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恶狠狠鄙视了他们一番,与此同时,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拉得又响又长,像无力的抗议。
正因如此,她逃跑时,才选择了这里——肉香味飘出来的地方。
这是那酒肆的后院,她翻了墙爬进来的,进来以后,她发现这里与她想象的大不相同。
本以为,后院该连着厨房,厨房里炖着大菜,她能悄无声息钻进去饱餐一顿,可谁知,这院子竟这般大。
有回廊,蜿蜒曲折,从那偌大的碧绿池塘上横跨过去,直到另一亭子,再往外,穿过门,便是那人声鼎沸之处。
回廊两侧,草木丛生,假山环绕,郁郁葱葱,很是别致。
这一看,这酒肆派头应不简单,说不准外边坐着的就是各路达官贵族,在这儿挥金如土。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她也没了剩余的金丹,那金丹也仿佛失了药效,在她体内,精力恢复的时间一日比一日短,这不,刚吞了一粒,还是发了烧。
月色朦胧,影影绰绰,萧条的身影之后,莫名来了两个打着橘色灯笼的女子,她们并肩而行,低声谈话,却忽然被眼前一抹煞白,吓了一跳。
“啊!是谁?”
打着灯笼那个,吓出了残影,哆嗦得躲到了粉衣女子身后,颤巍巍揪着她衣裳,试图护着她。
粉衣女子自然也被吓到了,只是她面上更为平静,不动声色,紧蹙眉头将目光落在那怪人身上,那人,除了乍看之下的煞白,身上还沾着一身暗黑的红,竟是一身血!
洛怀宴在她们没发现自己之时,早注意到了身后的光,只是没来得及躲,才回身,就被发现了。
她与她们面对着面,想张嘴说点什么,嘴却格外冰凉,直冻到她脚踝,身下两腿忽然一麻,身子一沉,整个倒头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