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56章 伍拾陆 神秘方士

第伍拾陆章 神秘方士

独孤一陵浑身剧震，心里涌起刻骨悲伤，分不清是梦是真，惊诧之间，白衣人缓缓抬头，现出一张冷峻面容，双目如星，眼角绯红尤为惹眼，低笑道：“呵……来的人果然是你……”声音清冽，似雪山冰融。

独孤一陵倒吸凉气，心跳骤然加快，张口欲言，却是不能出声。

白衣人静静瞧他一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着令人窒息的哀伤，轻声说道：“动手吧。”

独孤一陵怎会对那人出手，怎能对那人出手，他在心中无声呐喊，身体却似有人在暗中操纵，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任凭他如何挣扎，手中链刃终是狠狠刺入那人胸前，在白衣之上染出一团深红血花。

独孤一陵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只觉一颗心被人狠狠抓住，差点疼至昏厥，白衣人嘴角流下道道血丝，惨笑数声，末了道：“……偌大的凌雪阁，来的竟是你……”话中尽是悲意，充满无限遗憾。

独孤一陵一时难以呼吸，眼中晕出一片水光，模糊周遭一切，那朵血花却格外清晰扎眼，白衣人吃力抬手抚上他的脸旁，指尖微微发凉，低低叹息道：“也罢……这一生，我终是谁也不亏欠了……”

独孤一陵听到此处，眼角滴落一串冰凉之物，那人替他拭尽泪痕，动作轻柔似蝴蝶扑面，随后手臂一软，生机尽失，彻底离开红尘。

独孤一陵浸身苦海，伤心绝望，只想拥住那人大哭一场，就在此时，他忽觉身体重获自由，连忙丢下链刃，往前探出双手，岂料白衣人胸前突然飞出朵朵小花，眨眼之间，那人的身体化作一阵白色花雨，随风渐渐飘散。

独孤一陵闭上双眼，泪流不止，忽觉身子轻飘，浮于天际，睁眼只见天地之间一片白茫，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踪影，他如受酷刑，心痛欲死，又觉手上湿润黏腻，低头看去，原本指骨分明的双手竟是沾染鲜血，猩红血流自指缝缓缓漏下，在纯白无瑕的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独孤一陵眼见此景，口中溢出一声低吼，双目深红，神态癫狂，就在此时，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钻入耳中道：“独孤公子，守心凝神，摒弃杂思，莫要沉溺于幻梦之中。”

那声音低低沉沉，似闷雷响在耳畔，鼓动回荡，蛊惑人心，独孤一陵全身剧震，四下一望，却是满目雪白，不含一点杂色，下刻天际现出道道瑞彩清光，耀眼刺目，叫人不敢直视，他吃痛闭眼，再睁眼时，已是置身一片雪白的芦苇丛中。

四周清光郎朗，如处白昼如，独孤一陵抬头望去，就见一轮冷月大如圆盘，高悬半空，镜湖倒映月华，波光粼粼，湖心小岛生着一株巨木，粗合三四抱，叶色绯红，似血流淌，冷月芦花、红叶深湖，瑰丽不似人间之景。

独孤一陵呆看片刻，猛地背生冷汗，心生惧意，他只觉自己掉入一个危险陷阱，沦为他人的猎物，直到此刻，自己却连猎人的模样都未见到，他正想远离此地，一抹绿光由远及近飞至近前，却是一盏华丽宫灯，在空中上下浮沉，悬而不落，一个轻柔嗓音再次传来道：“独孤公子，许久不见。”

话音刚落，宫灯急速旋转，一时光芒大作，独孤一陵抬手遮光，半眯双眼，倏而宫灯骤停，光芒消散，就见一人凭空现身，羽衣星冠，玉带云靴，面容俊美无俦，却因过于狭长的眸子平增妖异，不似尘世中人，高深莫测，难以揣度。

独孤一陵一颗心沉至谷底，生出强烈惧意，他深吸口气，踢起脚边两把链刃，直指那人，冷然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双目微合，嘴角含笑，道：“在下南宫遇，乃是一名云游方士。”

独孤一陵闻听此名，心中隐感怀念，更有感激之情，思及方才之事，顿时心生恼怒，面沉入水，冷冷道：“你认识我？”

南宫遇微微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独孤一陵惊疑不定，细观此人，竟如渊海深邃，不可测度，他握紧手中链刃，徐徐道：“我听闻世间方士多有异能，能凝聚阴阳之力，颠倒乾坤。”

南宫遇不以为意，道：“那多是世人道听途说，肤浅之见，当不得真。”

独孤一陵本是心思剔透，冰雪聪颖，虽因梦境阵脚大乱，到此刻也觉豁然醒悟，一切不过镜中花，水中月，皆为梦幻，沉声问道：“方才的一切都是你的手笔？”

“非也。”南宫遇知他所指，微微摇头，接着道，“在下虽是精通“通玄幽梦”之法，但梦中之事玄乎繁杂，一念生，一念灭，生生灭灭，无穷无尽，岂是在下一人所能操控。”

独孤一陵容色不善，怒气在胸，低喝道：“我在拭剑园中的一切见闻皆是出自你手，为何眼下却要否认？”

南宫遇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独孤公子所经之事非因在下而起，让在下如何回答。”

独孤一陵闻言一怔，他怎会对那人生出杀意，甚至亲下杀手，南宫遇回身迈步前行，问道：“独孤公子，你可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独孤一陵静了一阵，抬步跟上，冷冷回道：“不知道。”

南宫遇行至湖畔，湖水如镜，清可见底，静静说道：“独孤公子，此乃你的心梦之地。”他微一抬步，竟是踏足湖面，如履平地。

独孤一陵并未立时跟上，及见南宫遇立身湖心，似在等待，方才提脚踏上湖面，脚下如踩实地，顿时心中大定，几步行至那人身旁，问道：“心梦之地是什么？”

南宫遇含笑点头，转身前行，口中说道：“心梦之地便是一个人心中最为挂念的地方，平日藏在记忆最深处，鲜少有人能忆起此地，“通玄幽梦”却能使它立时显现出来。”

独孤一陵道：“我从未来过此处。”

南宫遇稍稍侧头，两眼微闭，独孤一陵立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似能将自己看穿，心下升起一股寒意，窜至四肢百骸，全身如坠冰窟。

南宫遇面上现出一抹笑意，言道：“或许独孤公子曾来过此地，只是暂时遗忘而已。”

独孤一陵右手一抬，链刃直指南宫遇，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南宫遇停下脚步，淡淡一笑，道：“云游方士，南宫遇。”

独孤一陵俊脸生寒，冷声道：“你可知刀剑无眼，杀人无形！”

南宫遇眼睑微颤，缓缓睁开双眼，现出一双深沉如墨的眸子，内中溢满沉冥暗色，眸子轻转间，隐隐掠过一抹绿光，他负手在背，直面独孤一陵，淡淡道：“独孤公子，你可以试试看。”

独孤一陵早恨此人装神弄鬼，令他历经惨事，听出话中轻蔑之意，顿时怒气难忍，冲云链疾飞而出，将南宫遇缠个结结实实，他不愿趁人之危，大喝道：“你为何不躲？”

南宫遇缓缓闭上双眼，道：“一切皆为梦中花，水中月，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说话声中，身子渐变透明，眨眼消散，再现身时，已是踏足湖中小岛。

眼见一招无功，独孤一陵并非蠢人，他沉思片刻，收回冲云链，踏波凌水，行至南宫遇身旁，不禁说道：“我最近总是梦见此处。”

南宫遇微微抬首，望向半空那轮冷月，道：“独孤公子都梦见什么？”

独孤一陵回忆道：“我总是梦见自己沉身湖底，四周漆黑沉冥，身子缓缓浮到湖面，便会瞧见冷月芦花，还听见一个叫阿澜的孩童在我耳边说话，和一名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南宫遇沉默一阵，忽地轻笑道：“独孤公子，时间已经不多了。”

独孤一陵闻言一愣，道：“什么时间？”

南宫遇随手一招，右肩上方现出一盏七彩宫灯，浮浮沉沉，颇为神奇，他一扬右手，宫灯发出一道浅淡绿光，映在独孤一陵脸上。

独孤一陵眼望绿光，双目茫然，脑中无数片段一闪而过，还未看清，便已消散，又听琴音响起，南宫遇的声音悠悠飘远：“独孤公子，时间已经不多，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

话音刚落，芦花冷月消失无踪，独孤一陵回神之际，却见自己身处拭剑园中，一段记忆猛然浮上心头，画面之中，他一人所向披靡，无人能当，将其他诸派弟子，悉数斩杀！

独孤一陵大感惊异，低头看向双手，手上血渍早已干涸，凝成硬块，如同戴上血色手套，挥之不去，此时一阵悠扬乐声入耳，他虎躯一震，渐渐回醒，面前还是那方静室，那座油灯，一切景物皆未改变。

他的双手白净纤长，指骨分明，未见半分血色，独孤一陵长出口气，忆起南宫遇，又感不安，此人似专为自己而来，但他才刚苏醒月余，何时惹上这般厉害的人物，沉思之间，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有人正朝此处行来，他知自己修为又有精进，本应欢喜高兴，却因南宫遇的一席话，难以开怀。

过了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前，独孤一陵高声喊道：“寒秋，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