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33章 叁拾叁 小楼夜话

第叁拾叁章小楼夜话

独孤一陵挂心连冷之事，连忙问道：“那连冷师兄呢？”

江潮扫他一眼，声音冰冷地道：“一陵，入阁第一天我便告知过你，在阁中需谨言慎行，不该你知道的事莫要多问。”

话中隐含警告，独孤一陵敛容低眉，不敢多问，他转念一想，连冷走时一脸冷峻，面若寒霜，再次现身时，却是神色平静，怒气消散，想来江潮已给此人一个满意答复，连冷武艺高超，智计多端，若能得他相助，沉香榭一行或能轻松许多。

江潮静静看他一阵，吩咐道：“一陵，时日尚早，你且去西厢房歇息一阵，子时我在院中等你。”

独孤一陵抬眼望去，江潮早已飘然离开，他推门步入西厢房，屋中烛火大亮，照得四下通明，桌上佳肴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独孤一陵鼻端嗅见饭菜香气，立觉腹中饥饿，肚内空空，不由兴叹命苦，他近日拜入凌雪，便不曾按时用饭，但也正因如此，才能与江潮相识，朝夕相处。

思及此，独孤一陵顿觉苦痛微不足道，甘之如饴，又思眼下武艺精进，收复稻香村有望，更是心下欢喜，他填饱五脏庙步至床边，床上摆着蓝布包袱，横放链刃，刃身清亮，照见秋水，寒光迫人眉睫，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倍觉温暖，忽又忆起车中之事，唇下肌肤触感柔软，带着淡淡清香，腹间立时窜起一阵火热，**升腾，翻涌不休。

独孤一陵已非稚子，明白男女之事，却不想自己会因一个男人产生身体反应，他深吸口气，压制体内**，脱掉鞋袜，盘膝坐在床上，内力运转，透入四肢百骸，渐感通体清凉，**渐熄，杂思顿消，不觉步入空灵之境。

睁眼时，只见桌上灯火如豆，灯焰上下跳跃，室中景物忽明忽暗，朦胧不清，独孤一陵茫然之间，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似落叶沾地，蜻蜓点水，几是微不可闻，他微微一怔，继而面露喜色，欣喜万分，若是换在平日，自己定难察觉有人接近，眼下却能立生感应，说明武艺见长，耳力亦有提高。

眼见时辰已到，独孤一陵下床穿好鞋袜，换上弟子服，背负链刃，他推门来到院中，只见江潮立在树下，白衣似雪，袖染血色，眼中深沉如墨，月光掠过眼角艳红，越显夺目。

独孤一陵双目灼灼，紧紧盯着江潮，越看越觉喜欢，瞧着瞧着，又觉胸口如堵大石，气闷心慌，江潮对他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真假难辨，尽管他曾有唐突之举，江潮却从未出口责备，处处包容自己，但细细一想，那双眼中的万千变幻却非因自己而起，而是那个与自己相似的故人，他想到此处，心中更觉酸涩发苦，五味陈杂，但眼下任务紧急，情势险恶，岂是自顾自怜之时，只得按下心头万般心思，缓步走向江潮。

江潮自怀中取出一块面罩递与他，吩咐道：“戴上。”

独孤一陵依言接过面罩戴上，遮去口鼻，只露一双星目在外，他见江潮被面罩遮去俊美面容，双眸更显细长，分外好看，心跳不争气地渐渐加快，忆起方才之事，脸上更是热气蒸腾，如同热浪滚过，幸好有面罩遮去大半脸庞，不虞被人发现端倪。

江潮抬头一看天色，淡淡道：“走吧。”

昨夜历经诸事，两人早有默契，无需多言，江潮腾身飞上院墙，独孤一陵使出轻身功夫，紧紧坠在身后，他本以为两人应是赶往胜业坊，不想江潮脚下一转，竟是扑向东市东北角，最后钻进一条通衢大道。

白日二人未到此地，夜里望去，依是楼阁亭台，雕龙画凤，延绵铺展，气象万千，道旁两侧种着花开如雪的巨大树种，树身粗壮，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掩盖一方，独孤一陵与江潮匿在暗处，避过几队巡逻兵士后，飞身落在道旁一株巨木上。

两人藏身树梢顶端，隔街是一间空阔大宅，院中西南修有一栋三层小楼，形制优美，亭亭而立，顶楼小窗并未合上，只瞧见一片黑漆漆的深沉暗色，似一只凶恶野兽张口欲噬，透着几分诡异味道。

独孤一陵与江潮两肩相贴，挤在一处，他心中虽有疑惑，但见江潮神色平静，全神贯注凝视下方街道，又不便开口，心思几转间，忽听远方脚步声响，一队巡逻士兵行至近前，两人放慢吐纳，屏息静气，以免暴露行踪。

论藏踪匿形，江潮堪称阁中翘楚，独孤一陵入阁不久，也已摸到门道，略称精通，两人小心应对下，巡逻士兵自是全无察觉，一切照常朝前行去，待士兵化作远处黑影，江潮用肩头轻碰独孤一陵左肩，朝他微微点头，下刻足下一点，身形展开，似一片白云飘入小窗，眨眼不见踪影，过了半晌，江潮现身窗口，朝独孤一陵打个手势，示意安全。

见江潮无恙，独孤一陵长出口气，不敢怠慢，连忙提气运功，脚尖一点，借力飞向小窗，他到底经验不足，中途气力不够，只能双手攀在窗沿，翻身钻进楼中，楼内因未点灯，笼罩一片暗色，但因窗扇对开，月华漏入，尚能瞧出不少家具陈设，只是轮廓模糊，看不真切。

江潮贴在东侧墙上，白衣在黑暗中十分显眼，轻声道：“一陵，关窗。”

独孤一陵立时会意，回身合上身后窗扇，楼中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心慌之间，忽听吱呀几声，对面窗扇朝外敞开，银辉顺着窗口照入屋中，驱散大半黑暗，借着暗淡月光，独孤一陵凝神瞧去，只见小楼四面开窗，与平日所见大不相同，楼中陈设华贵，富丽堂皇，桌椅床凳，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不由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江潮立身窗前，目光投向远处，也不答话，只道：“一陵，你过来。”

独孤一陵满腹疑惑，依言走到江潮身侧，他眺望窗外景色，忽地浑身剧震，脱口道：“沉香榭！”

此楼百丈开外有座宽大宅院，府中遍植巨大花木，花开白色，微风过处，花雨纷纷，飘落如雪，唯东北角翠竹密布，林海如浪，紧拥着一座八角阁楼，显得宁静悠然，出尘世外。

独孤一陵回想沉香榭布局，与眼前所见恰能一一对应，他凝神细瞧，将宅中一切牢记在心，目光放远，就见极远处静静伫立一座五层高楼，楼身高耸，直入天际，四周群宅皆俯首其下，如同众星捧月，鹤立鸡群。

独孤一陵心中一动，道：“师兄，那处便是怀远阁吗？”

江潮点头道：“正是。怀远阁乃东市少有的高楼，可俯瞰整个东市动向，若那两人有意潜入沉香榭，怀远阁该是最佳的窥探之所。”

独孤一陵转头环视楼中，见四周陈设华丽，表面却略有浮灰，似是许久无人居住，便道：“师兄，此处又是谁人的居所？”

江潮淡淡回道：“此处是连冷的私宅，平日里并不住人，只有执行任务时方才启用，可供阁中弟子藏身。”

独孤一陵既感惊讶，又感敬佩，由衷说道：“连冷师兄真是好本事。”

江潮盯着独孤一陵，忽道：“我本以为你会不喜欢他。”

独孤一陵道：“师兄为何有此一说？”

江潮神色淡漠，转而说道：“ ‘崔嵬鬼步’乃是隐龙诀中数一数二的潜行奇技，近身逃跑均有奇效，你需多加练习，达到融会贯通之境。”

两人已相处颇多时日，独孤一陵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抛开一边，不再深思，点头道：“师兄放心，一陵定会刻苦修炼。”

话音刚落，远方遥遥传来更声，一共四下，已是四更。

行动时刻来临，江潮沉思一阵，缓缓道：“一陵，执行任务过程中，不论我发生何事，你都需静待时机，不可贸然行动，我自有办法脱身。若你成功拿到密信，摆脱追踪后就到此处等我，若在天亮之前我还未回来，你便去百草堂找凌拾壹，他会告知你接下来的行动。”

江潮叮嘱详细，颇似交待后事，独孤一陵心中略感不安，道：“师兄，我们此行一定顺顺利利，不会出岔子的。”

江潮目光落在远处，微叹道：“我也希望如此，但凌雪阁的任务，从没有顺顺利利，一切平安。”

独孤一陵已非懵懂少年，对凌雪阁行事已有深刻感触，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江潮沉吟片刻，又道：“一陵，你需牢牢记住我的话，莫要关心则乱，坏了我们整个计划。”

独孤一陵心中略感紧张，郑重答应道：“是，师兄，一陵记住了！”

江潮又叮嘱几句，末了，抬眼瞧着独孤一陵，眼中星星点点，闪着不明意味的光，柔声说道：“一陵，记得万事以性命为重，小心行事。”

独孤一陵微微一怔，本想再多问几句，岂料江潮提气运功，身子纵出小楼，点在院墙之上，飞一般朝沉香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