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159章 壹佰伍拾玖 除夕家宴

第壹佰伍拾玖章 除夕家宴

雪落数日，天地苍茫，会稽山上化为琉璃世界，至除夕这日，天公作美，落雪骤停，纳川山庄披上银装，疑似人间仙境，因是新年将至，山庄上下一片热闹祥和，在江风的安排下，回廊早已挂上大红灯笼，添上春联福字，平添几分喜庆。

回到庄中两年，除去因病卧床，江潮一向严于律已，谨言慎行，不论刮风下雨，从未懒散怠惰，辰时刚过，天光熹微，江潮穿戴整齐推门而出，顺抄手游廊前往礼佛堂，他今日头戴白玉发冠，身穿月白长袍，腰缠紫金束带，脚踩登云长靴，迥别平日的温和近人，整个装扮透出富家子弟的清华尊贵，稳重自持。

行不多久，江潮来到堂外，伺候的婢子见到他，两颊微红，略带羞涩，细声道：“大公子，主母礼佛刚好结束，请您进屋。”

推开大门，堂中供奉一尊等人高的观音塑像，案几之上摆有各色贡品，旁侧两只长烛静静燃烧，鎏金香炉插有几只供香，烟雾缭绕，香气熏人，冷凝脂双膝曲跪，手握佛珠，双目微闭，神色虔诚，口中正在念念有词，闻听脚步声，她转头看向门口，脸上露出笑容，道：“阿潮，怎么起这么早，你的身子还未好全，该多歇息一阵才是。”

江潮走上前去，挨近冷凝脂，道：“我早起已成习惯，眼下想改也改不过来。”

冷凝脂听见此话，眉头微皱，叹息道：“阿潮，这些年你受苦了。”她拉住江潮的手，望向那尊观音塑像，道：“阿潮，你快拜拜菩萨，你能平安归来，定是我的诚心感动上天，我们一家才能团聚。”

江潮依言跪拜，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道：“多谢菩萨保佑。”

礼佛完毕，门外婢子进来扶起二人落座，茶水送上后，冷凝脂屏退周遭仆人，转头对江潮说道：“阿潮，我是妇道人家，家中生意都是镇海在打理，只是往年寒星都会留在庄中赴宴，今年却匆匆离去，你可知道缘由吗？”

江潮沉吟片刻，道：“那日我奉家主之命向三大掌事问询账簿之事，因我嘴笨驽钝，惹怒香老，此事还是家主出面替我解决，之后家主与掌事们说起一些旧事，那些我都插不上话，话毕冷掌事问了家主几个问题，家主一一回答之后，冷掌事似是心中有气，直说就此告辞，香老亦是神色不悦，随后一同离去。”

冷凝脂抬手抚摸江潮的头，柔声道：“阿潮，你心思敏捷，最善察言观色，怎会是嘴笨驽钝之人。”

江潮神色微动，静静看着冷凝脂，眸中光华流转，冷凝脂收回手，轻叹几声，缓缓道：“听你说完这番话，我大抵已知其中缘由，自你失踪之后，镇海与我心神憔悴，既要找寻你的下落，又要抚养年幼的洵儿，那时我连连缠绵病榻，终日以泪洗面，但镇海却不行，他是江家的家主，太多事情等他去处理，之后为免洵儿再出意外，镇海托关系找上顾知舟大师，洵儿自此拜入御风门。”

尽管此事过去十数年，每每提起，冷凝脂仍觉心如刀割，不禁双目泛红，她抬袖擦擦眼角，才道：“洵儿醉心剑术，对商道全无兴趣，十多年过去，我们却一直寻不到你的踪迹，这几年镇海的身子渐渐变差，为了江家的以后，他必须定下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若非你平安归来，镇海确实有意将家主之位交给寒星。”

江潮听到此处，目光闪动，冷凝脂看着江潮，目光慈爱且温柔，说道：“可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镇海也不例外。”她忽然伸手抱住江潮，眼含泪水，悲声道：“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都怪我不好，若是当年我将你带在身边，你便不会被匪贼掳走，与我们骨肉分离十几年……”话音最后，只剩低低哭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江潮抬手拥住那具纤细瘦弱的身子，冷凝脂将头靠在他肩上，低低抽泣，江潮轻声安慰道：“主母，一切都过去了。”

冷凝脂身子微颤，低泣道：“阿潮，你、你还是不愿唤我一声母亲吗？”

江潮拍拍她的背，沉默不语，冷凝脂心中更觉难过，泪水流淌，嘶声道：“我知道，或许你心中也在恨我，恨我与镇海……”

冷凝脂越说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哭声越来越大，似要将这些年的痛苦委屈一并发泄，直到门外传来人声，冷凝脂才猛然止住泪水，她擦去眼角泪痕，缓缓直起身道：“阿潮，你会笑话我吗？”

江潮摇了摇头，替她拢好散乱的发丝，道：“我只怨我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寻到回家的路，让主母伤心难过这么多年。”

冷凝脂心弦微颤，更感伤心，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江洵换上绫罗锦衣，腰悬长剑，潇洒飘逸，分外夺目，他见冷凝脂双目通红，不禁问道：“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冷凝脂抬袖擦擦面颊，勉强一笑道：“我一想到开春就能见到阿潮与梅仙的喜事，觉得很是高兴。”

提起冷梅仙，江洵瞧上江潮一眼，旋即笑道：“说得也是，梅姐嫁给大哥后，我可得改口叫她嫂嫂。”

冷凝脂闻言，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道：“好，洵儿也比之前懂事多了。”

母子三人说上一阵闲话，下人来报家宴备好，三人整理仪容，缓步来到主厅，此时厅中宴席摆好，桌上尽是山珍海味，美味珍馐，靠边几桌乃是江家外戚，见到冷凝脂三人，纷纷起立招呼，正中三桌亦是坐满宾客，当中一桌乃是江镇海与江镇川，以及几位江家长老，右手那桌乃是江家几位核心骨干，左手那桌便是江镇海请来护卫江家的江湖人士，其中当以三位老者为尊，此三人退隐江湖之前，俱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手底功夫了得，在庄中亦受众人尊敬。

冷凝脂三人来到桌边落座，江潮坐在江镇海右手下位，两人眉目有七八成相似，均是俊美无比，气质却天差地别，江镇海双眸微眯，扫视堂中众人，浑身透出一股威严气息，江潮正襟危坐，神情淡然，透出疏离之感，两人相似的容貌仍旧成为众人的焦点，私底下已有人在低声议论，这位贵介公子到底是何来历。

江镇川打量江潮几眼，笑对冷凝脂说道：“嫂嫂，阿潮这身打扮真真像极大哥年轻的模样，真是人中龙凤。”

冷凝脂望着父子二人，亦感欣慰，道：“是啊，阿潮跟镇海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他现在年纪尚小，比起镇海少了些许阅历经验，假以时日，阿潮定会成为像镇海一样的人。”

江洵打自心底敬爱江潮，听闻此言亦觉开心，江镇川看他一眼，道：“洵儿，大哥还在让你看一些商道著论吗？”

提起那些东西，江洵就感头疼，叫苦道：“二叔，你别在我耳边提那些东西，想起来我就头疼，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江镇川哈哈一笑，道：“你出身商贾世家，怎么能连基本的商道之法都不知晓。”

江洵笑道：“以前家中只有我一个，父亲没法才逼着我看，现在大哥回来，父亲早就不管我了，我也乐得清静。”

江镇川见他毫无妒忌之意，大感放心，道：“好，就冲你这句话，二叔回去再给你寻几篇剑谱，让你好生参详。”江洵闻言大喜，谢过江镇川，心中别提多快活。

话音方落，堂中乍起三声锣响，众人均知宴会将开，人声渐消，之后丝竹渐起，钟鼓齐鸣，十二名舞姬自门外飘至，个个貌似天下，肤白胜雪，舞出一场霓裳惊鸿，恍似身处仙宫，近观仙子起舞，直到舞姬散去，众人还未回神，又听乐声再起，却是迥别大唐乐律，带着异域风情，果不其然，又有数十名胡姬踏月而来，手腕、脚腕均戴有铃铛饰物，舞动之时，发出悦耳轻响，待到胡姬舞毕，江镇海长笑一声，手举酒杯，起身向四方宾客说道：“今日又是除夕，感谢各位抽空前来纳川山庄参加沈某家宴，不知方才安排的舞乐，各位可还看得尽兴？”

众人大饱眼福，自是连连称赞，江镇海饮尽杯中酒，笑道：“今年多亏各位的帮助，江家才能过个好年，我坐上家主十数年，全赖各位长辈扶持，晚辈支持，江家才有今日的规模，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

众人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俱是讶异非常，家族中一位眉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开口道：“家主正值壮年，身强力健，怎能说这种丧气话。”

江镇海长叹一声，道：“三伯，我此话并非空穴来风。”

那老者眉头微皱，似知话中之意，不再言语，江镇海目光扫过堂中众人，缓缓道：“我一生为江家兢兢业业，守业创业，本以为会后继无人，谁知犬子历劫归来，已是可堪重任，我终于可以卸下这幅担子，往后的日子好生休息，以后还望各位多多支持犬子，继续为我江家出力。”

此话一出，堂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江镇海轻咳数声，压下场中人声，喊道：“江潮！”

江潮缓缓起身，朝诸人拱了拱手，道：“江潮见过诸位！”

众人见他与江镇海模样相似，气质相近，早已猜到两人关系，江镇川深知江潮之能，赞道：“大哥，此子沉着冷静，确实可担大任。”

此时却有人叫道：“此子来历不明，何德何能，能继承家主之位？”此言一出，有心之人顿时附和道：“就是，家主请三思！”

江镇海猛一拍桌，震怒道：“岂有此理，我江镇海做事，岂容他人指手画脚！”

那名老者两眼精光闪动，盯着江潮，道：“镇海，他是阿潮？”

江镇海沉声道：“三伯，他就是阿潮，时隔十数年，他总算回来了。”

老者点了点头，闭上双眼，他乃老一辈中最有声望之人，此举无疑默认江潮的身份。

堂中鸦雀无声，气氛凝滞沉重，有人知晓过去惨事，心中已然明白此举用意，有人却是新进江家，不明所以，江镇川见状，沉吟道：“大哥，此子尚还年轻，还需一段时日历练，不如先过几年，待大家看看大少爷的能耐，再做决定如何？”

江镇川乃江家三大掌事之一，又是江镇海的弟弟，话语分量自是不同，场面一时缓和，江镇海神色稍缓，举杯遥敬众人，道：“以后还望各位多多支持犬子，江镇海在此谢过！”

他将酒杯举到唇边，酒液还未入喉，谁知变故突生，邻桌三道身影迅如疾风，刮向江镇海，掌、拳、爪齐出，又快又狠，招招要人性命，江镇海的性命宛如海上小舟，随时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