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156章 壹佰伍拾陆 兄弟

第壹佰伍拾陆章 武场比剑

思梅院，位于纳川山庄东侧，乃是上任家主妾室居所，此女子一生钟爱梅花，以花为魂，以玉作骨，冷艳高傲，迷人心神，可惜天妒红颜，生下江镇川不久，女子便缠绵病榻，日渐消瘦，没过多久撒手人寰，之后江镇川由江镇海抚养长大，二人兄弟情深，早有默契，此番选在东院梅林，对于江家日后，江镇海心中早有答案。

江潮听命离开暖阁，耳边依稀闻听人声，他沿林中小径前行一阵，但见两旁红梅盛开，残雪未化，一股淡淡幽香钻入鼻端，令人心神皆爽，未几，江潮神色微变，双手捂着口鼻轻咳数声，待到放下双手，白纸般的脸上多出两抹红晕，隔了好一阵，才渐渐散去。

江潮理顺呼吸，拢了拢颈上狐裘，快步离开梅林，他来到院门，管家江风走上前禀报道：“大公子，我已按家主吩咐，给冷掌事与香老备下快马，眼下他们已经离开纳川山庄，家主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江风大抵五十出头，长脸细目，不苟言笑，他为江家卖命二十多年，深得家主信任，庄中吃穿用度都经他手，从来没有一笔错账，可见此人心细如发，精明能干。

江潮回头看一眼林中暖阁，摇头道：“风伯，眼下家主正与江掌事商议要事，不可打扰，家主若有吩咐，到时自会有人传达。”

江风点了点头，忽而眉头一皱，道：“大公子，阁中究竟发生何事，我从未见两位掌事这般生气。”

江潮深深看他一眼，道：“风伯，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分内之事，其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江风沉默一阵，躬身道：“大公子教训得是，是我不该多话。”

江潮微微一笑，道：“风伯也是一番好意，我都明白。”

江风不再多言，朝江潮拱了拱手，径自离开。

江潮在纳川山庄住了两年，下人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见江镇海不时指点他的功课，冷凝脂对他关爱有加，心中已能猜到七八分，加上江潮长相俊美，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珠玉光辉，每到一处，庄中婢女暗送秋波，纷纷示好，江潮却是洁身自好，从未染指庄中女子，众人只道他品性高洁，却不知他早已心有所属。

江潮顺着石径前行不远，就听人声鼎沸，吆喝不断，不时传来金戈之声，原是已到庄中练武之地，他走到近前，果见场外人群聚集，喧哗热闹，场中两道身影宛如惊鸿，快似疾风，你来我往，招招惊险，拼过百招，终是现出真容。

左边一人年纪尚轻，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俊，姿容不俗，青衣飘逸，玉带翻飞，手中一把长剑宽约四指，刃身布满星纹，寒光凛凛，照见秋水，一看便非凡品；右边一人二十出头，乃是一名黑衣剑客，头戴青色抹额，腰挂三尺长剑，剑眉星目，容貌俊逸，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风流潇洒，气质不凡。

青衣少年俊脸生寒，抬剑指着黑衣剑客，喝道：“连冷，拿出你的真本事！”

连冷脸上笑意未减，举起两手作投降状，道：“二少剑法深奥，剑招精妙，天下少有，不愧是顾大师的嫡传弟子，我早已拼尽全力，此战输得心服口服。”

江家二少江洵，乃是剑术大师顾知舟的关门弟子，十五岁时，他已尽得顾知舟真传，御风剑诀熟谙于心，剑出风随，化虚为实，几个师兄师姐俱是败在他的手下，学成之后，顾知舟请人替他打造一把随身佩剑作为赠礼，江洵将之命名为斩风，之后江洵拜别顾知舟返回庄中暂住，他本以为自己早可闯荡江湖，名列江湖风云榜上，谁料他还未出家门，却是败在一名护卫手下，此事令江洵又气又恨，从那以后，但凡连冷不需值夜出巡，江洵都会上门找连冷切磋武艺，久而久之，连冷摸清其中门道，再也没有赢过江洵。

江洵恨极连冷无所谓的态度，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剑风擦过连冷面颊，冷声道：“连冷，拔剑！”

一道血丝顺着面颊流下，连冷眉头微皱，道：“二少，我今日尚有任务在身，便点到为止吧。”

江洵冷冷道：“是我不配让你拔剑吗？”

江洵虽是根骨绝佳，天资聪颖，堪称武学奇才，但性情高傲，难受挫折，此事已成他的心魔，若不突破这道壁垒，以后武学之上难有突破，连冷对江洵总有几分爱惜之意，温言道：“二少，我不过是个无名剑客，你何必执着于你我之间的胜负，江湖之中，一山还有一山高，若二少真想磨砺自己，就该出去闯荡一番，方才不负意气年少，大好年华。”

江洵大怒道：“我连你都赢不了，如何能出去闯荡江湖？”他心中有气，立时出招，长剑化为一道流光，直刺连冷心口，竟是不留一丝余地。

眼见流光飞至，连冷摇了摇头，脚下微动，身形竟如鬼魅横行，忽近忽远，忽左忽右，难以看穿，江洵一招落空，更不服气，咬了咬牙，道：“连冷，你身为剑客，却只会躲躲闪闪，真是丢人！”

连冷身形变幻，场中现出数道残影，倏而合二为一，现身江洵身后，江洵若有所觉，反手一剑刺出，谁知亦是落空，他顿时气极，低喝道：“连冷，你若这次不能胜我，就证明你真的技不如人，我江家从不养废物，到时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江洵说这话时，特地聚音成束，传入连冷耳中，下刻，数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凝实，连冷双眸微眯，脸上笑意减淡，问道：“二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江洵下巴一扬，傲然道：“我乃江家二少，自然能决定一个护卫的去留。”

连冷嘴角笑意渐渐消失，俊逸的脸上唯余一片冰冷，他静静站在那里，无形间生出一股巨大压力，令人浑身发颤，过了一阵，连冷缓缓开口道：“二少，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

江洵背后泛起一阵凉意，心中却感兴奋，长剑挥舞，凝实数道剑风，刮向连冷，此招可攻可守，占尽上风，乃是御风剑诀的精髓。

剑风呼啸，眨眼便至，连冷兀自不动，甚至两手空空，无剑在手，江洵见状，更感气愤，旋即脚下一动，身子化为一道青色流风，长剑舞出一片剑光，罩向连冷周身大穴，一时间，剑风未息，剑光又起，连冷如同海上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江洵从小醉心剑术，虽有好胜之心，却无伤人之意，他见连冷一动不动，不愿占他便宜，出声提醒道：“小心！”下刻，江洵整个人身似游龙，快如霹雳，迅似流光，身至中途，身形再次加快，竟是目力难及，只余一道流星穿梭，扑向连冷。

场外众人先听剑风呼啸，又见剑光耀眼，登时屏住呼吸，不敢喘气，谁都能看出眼下已非武艺切磋，而是生死相搏，就在此时，一直未动的连冷猛地拔剑，他的动作看似很快，却又很慢，眨眼之间，连冷身前幻化出一片光幕，似九天星河坠落人间，剑风剑光一碰即碎，众人只听一阵金戈之声，乍现火树银花，待到声息风止，江洵与连冷显现身影，手中之剑各指对方要害，剑尖再进一分，便有人丧命于此。

一时之间，场外众人不敢出声，江洵与连冷亦是不语，忽而连冷收回长剑，还剑入鞘，道：“是我输了。”说罢，掉头便走。

江洵猛然回神，忆起方才的话，心中立有悔意，急急道：“连冷，你等等，你不准走！”

连冷脚下未停，头也不回地道：“二少说过江家不养废人。”

江洵与连冷相处两年有余，平日虽在切磋剑术，争夺胜负，私下他对连冷却抱有一丝好感，眼见此人真要离开，江洵顿时心慌不已，不知所措，就在此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拦在连冷身前，道：“连冷，你别走。”

那人身穿白衣，肩披狐裘，容貌俊美，眉目温润，江洵立时认出来人，大喜叫道：“大哥，快帮我拦住连冷！”

前有江潮拦路，连冷无法脱身，只能微一耸肩，停在原地，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江洵追上连冷，闻言又气又恨，道：“你真是狠心，说走就走！”

江潮目光扫过二人，略一沉吟，道：“你们方才那场比试，我在场外看得清楚，洵儿御风剑诀可算大成，出招迅捷，如风来去，但连冷却以静制动，一招制敌，你二人各有千秋，照我看应是和局。”

江洵听完此话，面上现出不甘，咬了咬唇，道：“实际上，连冷的剑比我快，此局该算我输。”

此话一出，场外众人一片哗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年哭叫道：“二少，你怎么承认自己输了，唉，我的银子……”

江洵猛然转头，朝那名少年怒喝道：“李狗儿，你竟敢拿本少爷作赌，真是好大的胆子，以后莫要让我看见你，给我滚！”

李狗儿停止哀嚎，噤若寒蝉，立时钻入人堆，消失不见，剩下众人知情知趣，三三两两，各自散去，不多时，练武场上唯剩三人，江洵双目如电，盯着连冷，道：“你的剑术很奇怪，不成规矩，总是出人意料。”

一番折腾，连冷倍感疲倦，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我不像二少有名师指点，我的剑术都是在生死之间摸索出来的。”

他说到此，眸中寒光一掠，冷冷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江洵浑身一震，神色复杂，江潮适时开口道：“洵儿，你可知你的剑法虽是精妙，但却少一样东西，以后你纵然可以成为一名剑客，却不能成为一名用剑高手。”

江潮因身子带病，不能学习武艺，但博览群书，见识广博，江洵虽是自傲，对他亦感佩服，立时虚心求教，一阵凉风乍起，江潮轻咳两声才道：“杀意。”

江洵沉吟道：“老师说，剑是用来救人的。”

江潮淡淡道：“若要救人，如何能不杀人。”

江洵若有所思，一时不语，连冷却在一旁笑道：“冷家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