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明月 第13章 第13章

怡红楼的二楼房间内，闻悦和方洛瑜正对着少湙坐在茶几一侧，少湙身旁美艳的女子嘴角扯出几分敷衍的笑意替她们斟茶。

“谢谢。”闻悦双手接过美人递来的茶，礼貌道谢，然后怒视着少湙。

方洛瑜也搞清楚情况了，知道自己是误会了，眼下突然和刚刚正非议之人面对面坐着，饶是再厚的脸皮也不免尴尬。

“好你个少——”

“少说几句，多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就离开了。”

少湙翘着二郎腿，把装蜜饯的碟子推过去，止住闻悦的质问。

闻悦说话被打断，气囊囊的，眼神却止不住往盛着晶莹剔透的小甜枣的碟子上瞟，最终郁闷拈起甜枣放进嘴里，重重嚼着，鼓着腮帮子以示不满。

少湙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凤眸里溢着些细碎的星光。

闻悦对上他的视线，火气莫名飞速上涨，两道目光空中交汇，暗暗较量，似争吵一触即发。

“湙公子，今儿这么早就离开，不多陪奴家会儿吗？”

媚而不俗，娇而不柔的明丽嗓音婉转响起，如慵懒高贵的波斯猫向主人撒娇，听得闻悦耳朵一酥。

说话女子云鬓高挽，如绸缎光泽顺滑的发间簪着朱翠金钗和流苏步摇，一袭朱红罗衣轻盈，勾勒出她女子丰腴婀娜的身段。

而她的面庞尤为小巧精致，狭长的狐狸眼透着漫不经心的风情，眼角处点着的两点泪痣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能勾了人魂似的，闻悦从进入房门，见到她第一眼便只觉惊为天人，说是倾国倾城一点也不为过。

她从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身上气质竟能将魅惑和清冷融为一体。

在上来之前，她已经听洛瑜说过了，怡红楼有一位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美貌此间无一，多少达官贵人豪绅一掷千金只为换取美人一展眉宇。

可惜美人性情高傲孤僻，对人们的追捧的视如无物，只有合她眼缘的公子方可被邀请进她的闺房品茗赏曲儿。

哪怕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有幸近距离目睹佳人芳颜，云州的男人依旧对她趋之若鹜，每月一次的奏曲的雅座爆满。

闻悦之前还觉得有夸张成分，如今一见到真人倒真觉得美人名副其实，和少湙坐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周围景象都失了颜色。

如果不是美人从进来就没拿正眼瞧过她们，闻悦估计会更喜欢她。

“今日曲也听了，就先回去了。”少湙双眸含笑，推开柔若无骨靠过来的女人，语气吊儿郎当，像极了提起裤子翻脸不认账的负心汉，“红娘子，在下告辞。”

红娘子幽怨娇嗔：“湙公子真是无情啊！”，她难得遇到如此对她胃口的男人，百般对她示好，可惜对方竟然无动于衷，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要换了其他男人，别说几天还拿不下，她一个眼神就能轻轻松松让对方臣服。

哪怕再不情愿，她还是起身让开位置。

急什么，来日方长，她不信还有她相思拿不下的男子！

少湙没再看她一眼，提起怒气冲冲的闻悦往外走。

方洛瑜对相思点头告别后，跟随其后离开。

待人走后，红娘子冷下脸，将披散的头发拢在一侧，施施然走到廊道，垂下眼睑注视着底下举止亲密的两人，脸色再次一沉。

候在门外的丫鬟缩着脑袋站在她身后，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你说，那个闻悦可比得上我美？”

红娘子嗓音悦耳，可落在丫鬟耳朵里却如催命符，生怕回答稍有差池就被姑娘拉去做了花肥。

她头也不敢抬，咬着嘴唇战战兢兢道：“姑娘是最美的，任天下所有女子都比不上姑娘貌美。”

红娘子很满意这个答案，嘴角扬起露出勾人的笑容，她自怜抬手抚上似剥壳鸡蛋般嫩滑的脸蛋，喃喃道：“那是自然……”

闻悦和另外一个女人虽说不算丑，但姿色也不过勉强称得上清秀可人罢了，红娘子在容貌上十分自负，在她眼里绝大多数人简直丑的惨绝人寰没眼看。

闻悦的样貌偶尔看看还新鲜，但就像水煮萝卜，久了迟早会腻，她不担心闻悦能阻碍她抢到想要的。

怡红楼白日生意惨淡，只有几个纨绔子弟搂着花娘在划拳唱曲，余下的姑娘们凭着栏杆闲聊。

甜腻的香粉味飘散空中，让人头脑发昏。

底下男人正调戏唱台上穿着半透薄纱，媚眼如丝舞动着的女子，抬眼间看到二楼廊道上气质如雪出尘的女子，瞬间狂热起来，大声示爱。

红娘子看到这几个红头粉面的油腻男子，不是肥头大耳就是尖嘴猴腮，稍微好一些也是说不出的猥琐浪荡。

她翻了个白眼，直直回到房中，对着镜中人痴痴入了迷，她这般颜色，世间恐怕也只有湙公子能配得上她。

她葱白玉指移至发间，取下繁重的珠钗，拿起牛角梳顺了几下。

对着镜中容颜，红娘子神色缓了不少，眉宇间都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她双手捧着脸，不厌其烦细细抚摸，浅淡的眸色下尽是痴迷。

倏然，她眸光骤紧，恐惧爬上眼底，她抄起手边的花瓶砸向镜子，光滑的铜镜四分五裂，尖锐的碎片乱飞，不小心在她脸颊处划开一道小小的血痕。

细小的血珠渗出，在白皙如凝脂的脸上格外瘆人。

“啊！”

红娘子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丫鬟早已习惯主子的间歇性发疯，见势不对立马去通知老鸨。

“哎呦我的好姑娘，你又怎么了？”

抹着厚厚脂粉的老鸨小跑过来，心疼抱住疯狂的红娘子。

红娘子嫌弃推开她，捂住大半个脸颊近乎失语道：“我毁容了，毁容了，我该怎么办……不，我才不要变成丑八怪。”

她猛地抓住老鸨的手，“妈妈，你得帮我，我还要凝春膏！”

老鸨没有直接回答她，先是拨开她的手，仔细看她脸上的伤口，看到血痕，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啊，在乎自己的容貌偏偏不爱惜自己的脸蛋，这伤口啊，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吗？”

“不是这个，我竟然长痘了。”红娘子指了指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凸点。

“心肝呦，不就一颗痘嘛，发这么大的脾气还弄伤了自己，何必呢！”

“你别废话，我要凝春膏，给我！”红娘子没有耐心戾声道。

老鸨被吼了心情也不好了，但按耐着没有发作，安抚道：“好好好，咱不气，我这就差人给你送来。”

“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把地收拾了。”她没好气转头，冲缩在墙角跟薄唇似的丫鬟骂到。

“是”瘦弱的小丫鬟低声应道。

随后老鸨出了房门，眼角垮了下来，超里面暗啐一口。

呸，下贱胚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要不是上头有人护着她，能给她赚着钱，她非要让她尝尝千人骑万人枕的滋味。

不要脸的东西。

……

“好香啊！”

路上闻悦突然闻到一阵香味。

“是西街唐家甜糕铺，”方洛瑜撑着伞，指着街旁人满为患的店铺介绍道：“这是我们云州最著名的糕点铺。都说众口难调，可凡事吃过他们家的糕点无不称绝。这儿的糕点品相好，种类多，味道甜而不腻，价格还实惠，很受欢迎的，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闻悦挽着方洛瑜的手就要过去排队。

少湙扯住她衣袖，将她扯回来，“有什么好尝的，你不是尝过了吗？”

闻悦正要发作，对上少湙含笑但凉凉的视线立马又堰鼓旗息，她思考片刻，刚张嘴准备反驳，突然间想起几日前他带回来的难吃糕点。

“哦！”她语调上扬，“所以你那日的芙蓉玉露糕是这里买的。”

少湙不语算是默认了。

闻悦回想起那干巴且碎的掉渣的口感，还有少湙的反应，食欲消减大半，也没了尝鲜的念头。

糕点铺的店小二高声吆喝着出了新品，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排队。

少湙前后对着糕点不同的反应，应当是这糕点里加了料的，刚出炉新鲜的糕点味道是好的，过了时间后就变味了。

为了小命着想，闻悦决定委屈下自己的口腹。

之后，有人传信给方洛瑜，她听后立马与闻悦道别，急匆匆走了。

等彻底瞧不见方洛瑜背影后，闻悦笑脸一收，立马翻旧账，“你去花楼干什么？”

少湙眉峰上扬，“怎么？吃醋了？”

吃醋？

闻悦瞪大眼睛，一巴掌拍在少湙肩上，“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还吃醋，我就是吃……”她紧急刹住话语，未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换了个说法，“总之，我吃什么都不会吃醋，更何况你是人吗？还吃你的醋！”

她相当无语，“你去逛花楼花的我的银子诶，你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脸皮真厚。”

“你让我护送你回家，你不给我报酬吗？你去镖局雇人保护你花得都不止这点银子，我好歹是上古神剑剑灵，难道不值这些吗？我用用怎么了？”少湙反问。

“你，你你，”闻悦跺脚，“我跟你是交易好不好，明明承诺过你到时候会给你解开契约的。”

“你觉得这条件对等吗？我可以选择强行破开契约，也不会对我有太大伤害，但我依然陪着你浪费时间。我只是用了一点你的钱，而你得到的可是性命保障，你还在这点小事上计较。”

“况且在梧城妖祟好像是我除的吧，你拿了全部的赏金我没说什么，今日你因我花费了我出大力气换来的银钱来质问我，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嘴里说着失望，语气却是明晃晃的笑意。

闻悦被这一连串的话说懵了，连脚下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懒得跟你争。你知不知道花楼是高消费的地方，就我们挣的那三瓜两枣你也敢去，到时候银钱被你挥霍完了，你是没事，我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她一时半会没相出反驳的话，干脆换个话题。

“有我在还能让你饿死不成？”少湙满不在乎。

“在饿死之前，我觉得会先被气死！”

少湙顿时停住脚步，垂眸盯着她。

“你干嘛？！”闻悦被看得发麻，快速朝前跳一步拉开距离。

少湙抱起手，微眯着眼，“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变得十分易怒？”

“喂，我不就说你两句，有必要攻击我的脾气吗？”闻悦听到他那话火气蹭蹭上涨，羞恼道。

“你看你看！”

少湙摇头啧啧嘴。

“你！”

“不逗你了，跟你说正事，”少湙进入正题，“云州有力量压制着我，这几日探查我大致猜测力量源在怡红楼。”

“那你知道是什么吗？”

“暂时还不知。”

“你的力量相比它怎么样？”

“不知。”

“……明天离开云州。”闻悦一拍板决定，加快步伐回客栈收拾东西。

开玩笑，少湙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的东西，那指不定让她小命什么时候就没了，赶快跑。

少湙手搭在她肩上，让她走不快，“急什么，我说了要走么？”

“剑灵大人，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行程，走不走似乎应该由我说了算。”闻悦努力挤出个微笑。

“那好啊，你走吧，反正我是要找出是何物竟能压制我。”少湙松开手，无所谓道，笑吟吟看着闻悦选择。

闻悦深吸一口气握拳，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了什么？”少湙没听清。

闻悦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我说，我去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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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今天没有掐着点更，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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