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巍背剪双手踏步而入,傲睨众人,视线的最后,落在傅如歌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的惊艳,转而又变得幽黑深沉。
傅如歌望向他以及他身后成群的手下,秀眉微颦。
裴元巍森然一笑,“傅姑娘好手段,如此轻而易举就抢了我济世堂的名声,本王真是小觑你了。”
傅如歌的视线投向那扇被踹裂的雕花木门,转而神色淡漠的看向他,“一百两。”
裴元魏:“什么?”
傅如歌伸手指了指大门处,“这扇门被你踢坏了,赔偿价一百两。”
裴元魏又愣了两秒,转而不可置信的嗤笑道:“你敢跟本王要赔偿?”
傅如歌将双臂环于胸前,朱唇微勾,带着讽意轻笑,“怎么,区区一百两巍王也出不起?既出不起,又何必摆这样大阵仗的出场方式,莫非,是故意来吓唬我等平民百姓。”
裴元巍的脸色蓦地一沉,慢慢走直她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知不知道,本王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见寒神色一凛,欲拔剑上前,却被裴元巍的手下团团围住。
傅如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轻举妄动,裴元巍带来的人不少,若真打起来,她们讨不到什么便宜。
厅内一时之间气氛压抑,见寒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剑柄,傅绍害怕姐姐受伤,想要冲到傅如歌身边,却被观术紧紧抱住不许他上前。
众人心神紧张,唯有傅如歌始终面色如常,眼中丝毫不见害怕。
少女容颜娇媚还算其次,最主要的是胆色过人,不惧怕他,这倒是让裴元巍来了兴趣。
这时,裴元巍身后的手下忽然步伐匆忙的走到裴元巍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裴元巍的脸色立即一变。
拂袖转身,行至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让手下拿出银钱,转头扔在傅如歌面前的桌上,眼神如粹毒的蛇信看了她几眼,才匆忙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子风返回醉仙楼,见裴景旭立于窗前,连忙走过去禀报。
“殿下,我去时,巍王府已经烧起来了。”
裴景旭显然有些意外,“当真?”
眼见裴元巍带人气势汹汹朝五香斋行去,他暂时不能正面出现,是以让子风去使一记调虎离山,暂时解了五香斋的危机,不想却有人先他一步。
“可有看到是何人所为?”
子风摇摇头,“说来还奇怪呢,我才走到府外,便看见那里头的东院屋顶火光冲天了,东院是他的书房,一直有重兵把手,外人若无手令是绝对进不去的,想来这火势是凑巧了,这裴姑娘还真好运。”
裴景旭垂眸若有所思,好运只能维持一时,只要裴元巍还在京中,就不会轻易放过五香斋。
他的视线透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平静的落在对面的五香斋,沉默了许久,才对子风道,“你再去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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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五香斋这里,裴元巍的人浩浩荡荡离开,傅如歌便让珠儿赶紧去将那破烂的大门给关上。
实际上,她在决定开斋派粮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巍王会来大兴问罪,是以在做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的生命值达到了开启第四个金手指的总值:脱困
傅如歌虽不知系统说的脱困是如何个方法,但想起方才裴元巍紧张的模样,想必是成了。
只是可惜了她辛苦派粮行善多日才赚的生命值,就这样又没了。
“掌柜的,今日劳累又遭逢惊吓,不如珠儿伺候你早些洗漱就寝,明日的糕点就由我们几个去准备。”
傅如歌却是摇头,“不必了,只有你们几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说罢便长长吐出一口气,舒缓了片刻,挽起袖子随众人一起走去厨房。
傅绍望着姐姐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忙也跟过去。
“姐姐,我来帮你剥花生。”
傅如歌却将他手中的花生拿了回来,并询问道:“夫子交代的功课你都做了吗?
傅绍当即直起脖子,“当然做了!”
一旁的观术欲言又止。
傅绍趁机偷偷瞪了他一眼,却没逃过傅如歌的眼睛。
她摊开手伸至他面前,“既做完了,你去拿给我看看。”
傅绍心虚的缩了缩脑袋,见她神色变得威严,才小声道:“其实...其实还有一点点没做完而已,我现在立刻去做,再来帮姐姐。”
说罢便直奔回房,却见观术也跟了回来,不由责备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给姐姐帮忙,不过你说话要小心点哦,要是让姐姐知道了我在学堂被夫子责罚的事情,我就让姐姐把你赶出去!”
观术却是为难:“可是掌柜的让我看着少爷你。”
傅绍摆摆手,连声催促,“今晚不用看了,我肯定会做完功课的,你赶紧去帮姐姐,快去快去。”
观术只得依言退下,替他关上门,走了几步,又悄悄地倒回去,从门缝中往里看,见那书桌上的人真的在灯火下低头写着功课,才彻底放心。
厨房内,珠儿回想起刚才的紧张气氛,心中仍有余惊,“掌柜的,那巍王如此威胁,咱们明日还要派发糕点吗?”
傅如歌微微颔首,“自然要的。”
她现在的身体没有半分生命值,必须再行善事攒回一些,否则拖着这病恹恹的躯体,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不过,也派不到几日了。”
珠儿神色一紧,“为何?可是魏王还会带人来捣乱?”
傅如歌摇摇头,“并非,只是贺京乃天子脚下的京都大城,不可能放任这些难民整日在京中流窜,否则此事传到其他几个邻国口中,与国泰民安的外交形象不符,想必过几日就会给他们安排群居住所,所以也轮不到咱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派发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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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五香斋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眼见开门,便全都涌了进来,除却等候的难民,还有不少寻常百姓,这个说着昨日的糕点十分美味今日要再买些回去尝,那个说着要帮忙救济难民奉献善心,给自己积德,说罢还大加赞赏五香斋乐善好施的品德,一改往日的偏见。
如此可把傅如歌给高兴坏了,看来这几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总算将五香斋的名声给挽救了回来。
她连忙吩咐众人忙活起来,自己和珠儿继续在门口给难民派发糕点,其余民众则进到里面挑选糕点购买,由观桃和见寒负责。
整个早上,铺子门口人来人往不曾停歇,十分热闹。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有朝臣上奏,陶台城中频有流寇作乱,本已经遭逢旱灾大难,再有流寇当街掠抢,那些留守城中无法逃到外地的人,日子更加是水深火热。
众臣一番商讨后,圣上下令,由巍王前往平叛。
裴元巍还在想着如何将济世堂的名声扩大,再暗中将五香斋解决掉,至于那个娇美又有胆识的傅如歌,他便收入囊中做个妾室已是她的福气。
只是这事情还未安排下去,忽然就天降一道旨意,他只得将事情全都压下,连忙调集人手离京前往陶台城,待他功成返京,必能再得圣上恩赏,届时一个小小的五香斋还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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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中午,五香斋的糕点一售而空,派发给难民的糕点也全都发放了出去。
观桃兴奋的举着账簿递给傅如歌,“掌柜的你瞧,咱们今日的收入,快赶上一个月的了。”
傅如歌接过账簿一看,字迹娟秀,账目条理清楚,银钱也无短少,不由夸赞道,“你对记账很有一套,以前可学过?”
观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以前奴婢没事儿总喜欢去看程先生算账,偶尔给他打下手磨墨,是以会了些皮毛。”
程华已经被李富贵高价挖去了醉仙楼,斋里这里正缺一个管账的。
“观桃,以后斋里的账目便交由你打理,只是月钱方面,我暂时不能给到你标准的,不过你放心,日后斋里的营业步入正轨了,我会全都补回给你。”
观桃听完这话,愣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珠儿推了她好几下,方才回神,欣喜若狂,连忙朝傅如歌行了好几个福礼,语气激动道:“观桃不求什么月钱,只要能得掌柜的赏识,便是最大的荣幸了。”
观术也在一旁为妹妹高兴,要知道学会了管账便是学会了一门手艺,可比跑堂丫鬟强上许多,就是妹妹的字识的不多,只会写些糕点的名字。
所幸他跟着少爷在学堂能学到不少字,再回来教给妹妹,以便日后能更好的效力于掌柜,才不负她对他们兄妹的照拂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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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歇业,傅如歌自去食材仓清点了一番,列下缺少的食材,便带着珠儿去了市集。
路上经过一家赌场,一个衣着风情的女人甩着娟红丝帕走了出来。
那女子衣裙艳丽,外披薄纱,头戴粉花,从模样看,应该是前边溢香楼的姑娘,溢香楼是贺京最大的青楼,常有小姐陪着恩客出楼消遣,如此倒也不奇怪。
可傅如歌奇怪的却是她头上的发饰。
珠儿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跟着一瞧,却是愣住。
“掌柜的,那不是你抵给程先生当月钱的碧绿玉簪吗?”
傅如歌压下心中的疑惑,面含微笑叫住了面前的女子。
女子闻声回头,见眼前之人容色丽质,不免打量审视。
傅如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询问道:“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这簪子是哪里来的啊?”
女子打量了她许久,瞧她衣着朴素不说,就连头上也只堪堪簪了一枚木簪,且木簪上面并无任何雕刻花纹,就好像是从树钗子上随便掰扯下来的。
便道:“姑娘,你是看上我的簪子了吧,我瞧也是,你这打扮也太寒酸了,是该买些首饰戴戴,可虽说你瞧上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是哪里买的,因为这是我郎君送的,不如你去前边的首饰铺子打听打听吧。”
女子扬着帕子随意指了个方向,便扭着细腰自行走了。
傅如歌对她的话很是惊讶,连忙问道:“珠儿,我对程先生不甚了解,可他到底也是个斯文的读书人,他的夫人当真是刚才那位?”
珠儿听罢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程先生的夫人曾经来斋里买过点心,我见过的,只是个乡下妇人,穿着十分朴素本分。”
傅如歌闻言,沉默思索了片刻,越想越觉得当中或有古怪,当即带着珠儿原路返回,直往醉仙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