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容并不擅长撒谎,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白、白天擦地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姜嬉仔细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桌角,她凑近唇轻轻地吹了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明日你还是躺着休息吧。”
“对不起妻主,我不是故意的。”鹿容的声音和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姜嬉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别多心……你抖什么?”
该不会是吓的吧?她没有怪罪鹿容啊,也不至于是冷的吧?现在还是盛夏。
“有、有点疼……疼的。”鹿容克制自己的颤抖,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妻主又没因此生气,别抖了!
“上药就好一点了,先忍一下。”姜嬉拿出跌打药,用指尖蘸了一点,涂在后背这处磕伤上。
鹿容咬紧了下唇,心中终于把这口气喘出来了,妻主没有追问,看来妻主是信了,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外面爹哑着声音喊吃饭了。
姜嬉应了一声,将药都放在床旁小凳子上,说:“等我们吃完饭再上腿伤的药。”
鹿容乖顺点头。
姜嬉起身出门之前,脚步停顿了一下,她看向桌角,心里想着明日天亮后找点东西把尖锐的桌角都包起来,省得再磕到人。
鹿容观察着妻主的脸色,妻主是又怀疑了吗?他总是在不安。
姜嬉盛了饭菜端回屋给鹿容,自己出去吃饭了。
今晚吃饭的时候不见姜婴,她才好了两天,就又出去鬼混了。
姜母的脸色都发绿了,姜嬉赶紧大口大口吃着饭,早点吃完还得做衣裳呢。
姜母问:“老二,你知不知道老三这回又跑哪去了?”
姜嬉突然被叫住,她如实回答:“娘,我不知道,我都四天没跟老三出去过,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姜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老二,看你还能装几天。”
姜嬉懒得解释。
姜嬉今天很快就吃完了饭,准备去找爹借用针线等东西,她看着厨房里还有人,估计他们三个还没吃完,就进了厨房。
她一进去,看到大郎三郎围坐在灶台旁捧着碗吃饭,却没看到爹的身影。
“二姑娘,是来拿什么东西吗?要拿什么喊一声就行了。”三郎喜笑颜开地放下碗站起身,甚至还往前迎了两步。
姜嬉立刻往门口退了两步,保持距离,问:“爹呢?”
三郎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回道:“公公在屋子里呢。”
姜嬉转身就要走,大郎却提醒道:“二姑娘还是不要帮公公求情了,家主还在气头上,唯恐迁怒于你。”
姜嬉没听懂,但她没追问,过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姜嬉一进屋,就看到姜父跪在门里。
“爹你这做什么呢?”姜嬉蹲在了姜父的面前,问道。
姜父的眼神更加闪躲,说:“今晚饭做晚了,妻主生气了,罚我不许吃饭回来跪着。”
姜嬉停顿了片刻,说:“我想来借针线盒。”剪刀和软尺她屋里都有。
姜父抬头指了一下柜子,说:“在第二层。”
姜嬉拿到了针线盒,临出门之前又看了一眼姜父。
真是奇怪,上次爹被娘罚跪,还让自己帮忙向娘求情来着,这次怎么提都没提?
姜嬉走后,姜父脸上麻木的神情逐渐消失,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嫉妒。
要不是老二捡回那个小蹄子,也不会惹怒妻主,要不是妻主在气头上,自己也不会因为做晚了饭被罚。
明明自己吹了半天的枕边风,本以为妻主会狠狠教训那个小蹄子,没想到妻主竟然没拿他怎么样!敢情妻主憋的这口气还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下贱的东西,都是他的错!
这全家上下,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三,谁娶回来的夫郎不都是过一样的日子?老大娶的夫郎还是出身不错,带来不少嫁妆的呢,不也是一样!
凭什么那个就能例外?
我挨罚吃不上饭,他却能被老二端饭喂到床边。
凭什么!
姜父咬紧了后牙。
厨房内,大郎和三郎吃完了饭,各自分工刷碗收拾灶台,今晚姜父不在,他们还得把姜父的活干了。
三郎阴阳怪气地说:“二姑娘做事还用得着你提醒吗?哪里显着你了?”
大郎沉默不语,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三郎难听的话又骂了好几句,都不见大郎回一句嘴,实在自讨没趣,他将洗碗抹布用力地丢在水盆里,水飞溅起来喷到正在一旁摆碗的大郎脸上。
大郎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他抬手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水,像没感觉一样。
“装什么乖乖小白兔呢!我还不知道你!”三郎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架都吵不起来,实在没劲。
大郎摆完了碗,擦净了手,转身离开了厨房。
——
姜嬉回了屋,先是将空碗收走,再开始煎药。
给鹿容的腿上药的时候,看到淤青果然淡了不少,他的恢复能力还真是强啊。
姜嬉上完了药,说:“等你恢复好了,我就带你出去转转,你每日待在家里也蛮没意思的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羊,我教你编花环。”
其实姜嬉的年纪也不过十来岁,她童年唯一美好的记忆就是一个人去放羊的时候,坐在树下编花环玩,她也没什么玩具,这就是她的玩具。
鹿容的眼睛都要冒光了,他问:“真的吗?我可以出门吗?”
姜嬉说:“当然了,不过得等你至少做完小月子。”
药炉在腾腾氤氲热气,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药味,不过姜嬉把窗子都关上了,夜里有风,怕鹿容吹了冷风。
姜嬉在床上摊开布,找来一根细竹棍,比量着软尺,用从厨房拿来的细柴棍开始画线。
鹿容虽然看不懂要剪成什么样,但有眼力见,力所能及地捋平布,递剪刀。
很快,姜嬉就将要用的布料都裁剪出来,她之前就已经量过鹿容的身长了,等她拼接对折好布料的时候,看到鹿容已经穿好针引好线了。
姜嬉接过针线,先缝了几针引个头,再递给鹿容,指着说:“针从这里进去,再从这里出来,你顺着这条线往下缝,线和线之间的间隙和我头几针保持一样就行。”说完,她又穿了一根针,从这条线的另一端开始缝。
她只需要看看缝合线就会做了,之前在原生家庭的时候就会把姐姐们的衣服顺着连衣线裁开,剪小一点再重新缝好,这样穿着就合身多了,她即使没有新衣服穿,但至少也会自力更生,总不至于穿不上。
她在任何环境中,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尽量过的好一点。
一条连衣线,两个人一人一端开始缝。
外面的天色已然黑了,屋里只能靠放在榻上小桌的烛光照亮,烛火摇摇晃晃,照在他们的脸上也明明暗暗的。
等他们同时缝到中间的时候,他们越凑越近,直到撞了一下头。
跟妻夫对拜一样。
“咚”的一声,鹿容赶紧伸出手去揉妻主的头,问:“我是不是撞疼妻主了?”
姜嬉拉住他的小手,刚要说话,却看到他的指尖竟然在冒血珠。
“你的手扎到了?”
都没听他叫出一声,其实是鹿容偷偷忍着。
姜嬉缝得专心致志,也没注意到鹿容的小动作。
姜嬉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血,夺下他手里的针,说:“你先别缝了。”
鹿容立刻说:“我没把血弄到衣裳上。”
姜嬉放下衣裳,直了直一直低头弯着的腰,说:“别这样想,我是怕你手疼。”
鹿容的脸上藏不住被关心后的喜悦,他连羞带怯地说:“也不疼,真的,我会当心的。”
会当心不再将妻主的物品弄流血。
针扎而已,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那你去倒杯水来吧。”
姜嬉在这时将最后的几针缝好,咬掉线头,这条线大功告成。
姜嬉将这条袖子递给鹿容,说:“穿上试试大小。”
鹿容将杯子放在桌上,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不错,大小长短正合适。
姜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好些日子没做这样的针线活儿了,低头看久了眼睛还真有点酸,主要是烛火的照明效果也就如此。
“夜也深了,今晚就先做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做。”姜嬉打算明天早上把剩下的线都开个头,剩下的让鹿容白天闲着的时候能缝几针是几针,等她回来再继续一起缝。
对了,针线盒里怎么连个顶针都没有,明天去找爹要一下。
药炉的药也煎好了,姜嬉起身去倒药,鹿容还坐在床上,他看着妻主的背影,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妻主一针一线缝过的那条线,线上是细细密密的针脚。
他能感受到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什么,身体立刻起了反应,他本就被调|教得十分敏感,稍稍想想就会受不住,他用尽身心去体会这触感,也不知道到时候妻主会不会喜欢自己的“触感”。
他从开始想就屏住了一口气,现在均匀小心地将这口气偷偷吐出去,像是做春|梦被人误入梦境一样慌乱。
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下流,脸和某处也热的发烫,整个屋子门窗关着,每一寸空气都被药蒸腾出的味道填满。
等姜嬉倒完了药,转过身前,鹿容又赶紧用手在脸前扇了扇风,让脸别那么红,再将烛火移开的远一点,生怕被发现。
喝了药,熄了灯,他们并排躺在床上。
鹿容听着身边妻主的呼吸声,应当还没睡,他用气音唤:“妻主?”
“嗯?”
鹿容睁着双眼,他被针扎了五六个孔的左手食指指腹不断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画圈摩挲,他问:“我能问问妻主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吗?”
姜嬉仔细想了想说:“我认识但不会写,明天我叫长姐写在纸上给你,睡吧。”
鹿容偷偷窃喜,他想将妻主的名字绣在衣衫上做个标记。
他越想越觉得害羞,不、不光是衣衫上,还想“标记”在身上的每一处。
这样就完完全全属于妻主一个人啦。
宝子们小年快乐~
怎么感觉这气氛怪怪的?嗯?到处充斥的药味怎么不是苦味啊?
#又开错药了!
(狗头叼玫瑰)(歪头)(吹口哨)
【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今天琴某焊门了吗?#
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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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和他缝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