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得了安归与焚星,恨不得就在慈溪村练起来,心情已经上天入地跑了一大圈了,在人前装模作样的拿出来,不动声色的让全客栈的人都见过了他的安归和焚星。
黎栎见他激动兴奋的样子实在是控制不住,只得赶紧将他带回苍梧山,一天也耽搁不得,省的他扰了村里人的清净。
回了苍梧山之后,时郁更是一日比一日进步的快,日日跑到黎栎房里,捧着本古籍不撒手,遇到不会的便漫山找黎栎求解答,整个书架都被他翻了又翻,尤其是黎栎让他修读的几本书更是日日不离手。
黎栎也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那日黎栎收到云灵的传音,去铸灵山上帮时郁取兵器。
“为何叮嘱我只一人前来,有什么事?”黎栎站定在炉前,清风明月不染尘土。
金炉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样子,扭捏的像个小姑娘,“嗯,就是,这个东西,做好了,但是呢,我觉得有个事,我想说,也不知道你……”
“要说便说,何来遮遮掩掩的。”黎栎掏出红笺囊,将云灵炼好的两件兵器收了进去,背手看着他。
转瞬间,场景一变,又出现了最初上铸灵山时见到的茅屋,金炉也幻化成了人形,一位衣衫上绣着金丝蔷薇的翩翩少年,一副二十有三的模样,其实已经百余岁的高龄,站定在了桌前,抬手示意黎栎坐下。
“好久没见你这副模样了。”黎栎坐在云灵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微微一抿,“还是雨前龙井。”
“他只喝这个,我也不认得别的茶,”云灵恍然,百年前的景象在眼前闪过,黎栎不打扰他,继续品茶,待云灵回神。
“那小子给我取的名字,我觉得不错,反正这百年你们也没喊过我,换个名字就当重新开始了,且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还是想跟你说说,”黎栎轻轻抬头,示意云灵继续说下去,“便是在幻景中,我感觉到他眉间似乎有什么煞气怨念,你这个做师父的定然比我知道的多了,根子底子是不错的是个好苗子,好好练是个有出息的,但是也容易走歪,像他当年一样。”
像他吗?不会的,时郁定不会像他。
“你多虑了,他不会。”
云灵愣了愣,双臂抱怀,“你说不会便不会吧,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为何是鞭?”云灵为时郁炼了两个兵器,一个是鞭,一个是袖里箭。
云灵低下头,说道:“不是鞭,是袖里箭。”
鞭尚且能理解,袖里箭……黎栎不言,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幻境里对他的认定,便是袖里箭,他好像,比较适合暗器这一类,这也便是我找你的原因,鞭只是我觉得他也需要这种在阳光下的武器罢了。”
黎栎一言不发,思索着云灵的话,就算时郁对儿时的遭遇仍有执念,可他与时郁朝夕相处已近七年,以自己对时郁的了解,时郁应是个性明朗好笑语的孩子,他见过他最灿烂的笑脸,但是
对于云灵的结论,又不得不重视。
黎栎起身拂了拂衣袖,留下句“我会注意。”便离开了。
时郁抱着一本古籍站在黎栎面前好一会了,黎栎一直没注意到他,讲道理他时郁也没有矮到这个地步吧。
“师父,师父,栎哥哥!”时郁伸出手在黎栎的眼前挥了挥。
黎栎被时郁唤回了神,“何事?”
“师父你想什么呢,我都在这站了好一会了。”时郁抱着本书走到黎栎身边气鼓鼓地坐下。
黎栎伸手摸了摸时郁的头,浅浅一笑,如此单纯的孩子,怎会呢。
不等黎栎答话,时郁就翻开手中这本《汀晔心经》指着一处又开始问了起来。
其实这本古籍并不适合时郁修炼,此书应当对应修炼剑道,但是,云灵的话总是萦绕在黎栎心头消散不去,这本心经不止可以修炼,更有助于稳定心神,或许会对时郁有所帮助。但是黎栎也知道,若是这内功心法底子没选好,时郁的修炼也是有所限制,想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难了。
无妨,有他黎栎在,定可保他一世平安,底子不好又如何,谁能伤他。
从慈溪村回来开始,黎栎虽开始慢慢教时郁使用武器,但从不准他拿安归或是焚星,从林里捡一根树枝便是武器。
好几次时郁想要拿出焚星,黎栎只推脱不会,便不再教他。
但是时郁从来都不气馁,黎栎不教他便偷偷地学。
黎栎总不能天天看着时郁而不去管自己的修行,他便趁黎栎去山巅修炼时,在黎栎的房中翻出了一本秘籍——《平沙》,一本鞭籍,没有袖里剑,鞭子的也不错。
时郁从来不缺天分,每次趁着黎栎离开的时候,便去偷偷记两招。黎栎以为他放弃了掏出焚星的想法,慢慢也就开始教的更认真细致了起来,时郁的剑术也精进飞快。
日起有黎栎细心教学,日落时郁自己偷偷练习,鞭子已经使得小有所成,但袖里箭的东西始终不得其法,在黎栎屋里也没找到关于袖里箭的书籍。空有焚星而无处可用,时郁哪里忍得住,便就萌生出了偷偷下山的想法。
又一日清晨,黎栎早起告诉时郁自己要去山巅修炼,让时郁自己参悟前几日所学,不许偷懒。黎栎走时,时郁满口答应一定会认真修习,转身便偷摸下了山。
时郁漫山遍野的早就跑惯了,一早便摸清了哪条路下山方便,哪条路崎岖绕行又一定不会被发现,晃悠悠的嘴里叼着跟狗尾草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一到山下,时郁就想回家去看看,可当年逃出时实在是年幼,距今也过了十多年,枫林镇许多地方也不大如前,当年时家的老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老人家,您可知道村西头时家在哪么?”时郁在村头茶棚里寻了个下棋的老人家问路,老人家在此地住得久,应是比较了解的。
老人家执棋的手一顿,收了回来,抬头问,“你找时家做什么?”
时郁朝着老人家微微作揖,毕恭毕敬道,“我乃时家的远方亲戚,年前听到风声说故人家中似有不幸,受家里人所托,前来探望。”
老人家略微思索了一会,“那边,穿过巷子,那颗被烧过的老槐树边上,没人住的院子便是,”老人家抬手指了个方向,“荒废很久了。”
时郁又作了揖,道了谢之后便朝老人家指的方向走去。
却没听见身后的老人家说了声造孽啊。
凭着记忆和老人家的指点,时郁还算顺利得找到了家。
算是家吧,断壁残垣的,屋顶也只剩几根烧焦的房梁,院子里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模样,门上似乎还隐隐看见当年的血迹,几只蛾子振翅飞过被窗上的蜘蛛捕获。
时郁一脚深一脚浅得踏过草地,伸手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突然一柄剑从门后伸了出来,时郁身子往后一侧堪堪躲过,从腰间掏出安归,便迎了上去,正好试试修炼的成果。
一个身着湛蓝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衣服破了几道口子,能看出微微有血迹,明显是被利器所伤,眼神狠厉,像个炸毛的小猫,十七八岁的模样。
那人一击不成便又要上前刺来,有点功法底子可身上已经负伤,出剑速度迟缓,手也微微发抖,实在是对时郁还造不成什么威胁,本来还想练练手,没想到只是挠挠痒。
时郁右脚向后退了一小步,轻转手腕,操控安归缠上剑柄,用力一扯便将男子手上的剑扯下摔到一旁,然后再使安归一击将他打翻在地。
“杀吧,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会缠着你们一辈子!”时郁走近,蹲下盯着男子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时郁心想,我还没向你兴师问罪为何闯进我家,你就要缠我一辈子了?那男子眼底猩红,嘴角尚有未干血迹,衣裳上新伤旧痕都有,大概是已经被人追杀了有段时间了。
“你要死也别死在我家的屋子里,晦气,我家这屋子都荒废了十多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想鸠占鹊巢可没门!”
时郁环顾了一圈发现屋子里只剩石炕还能坐人了,就算是荒草旧屋的,他也要坐出个主人家的模样,脚一翘,撩起衣摆便坐了下去。
听了时郁的话,地上的男子似乎也发现时郁与追杀他的人不是同一批人,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刚要站起来,时郁却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老屋过来,还有人似乎再说什么搜查什么抓人之类的。
即使模模糊糊听到个大概,时郁也基本懂了,眼前这个男子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看起来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坏人,说不定于他有用。
时郁一把抓起地上男子的衣领,从后窗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