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哎,刚才你看见没,谢秀才身边的姑娘,应该就是县丞的女儿郭小姐吧?她的衣裳真好看,绣了好多花。还有她头上的珠钗,那珍珠好亮,一定值很多钱!”春儿有些羡慕,像她这样的村女,一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么一支珠钗。
“你夫家是养猪的,等以后挣了钱,你也有。”
提起自己的未婚夫君,春儿有点羞赧,又充满期待。她希望以后和夫君一起努力,多喂几头猪,多赚些银子,过上好日子。
她笑了笑,没说话。
雪梅却有点伤感:“你嫁去了孙家村,以后咱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了。”
“瞧你说的,我会经常回来看我爹娘的。你既然招婿,就不会离开苟家村,还怕见不到我?”
雪梅点头:“也是。走,我们去买点好吃的。”
雪梅买了些红枣,又去割了两斤猪排骨。这才和春儿母女往回赶。
……
雪梅娘爱吃红枣,这红枣是雪梅特意给雪梅娘买的。
雪梅娘乐得合不拢嘴:“倒是懂得孝顺娘,没白费娘疼你。”
“你等着,一会儿我给你做炖排骨肉吃。”
雪梅却说:“娘,我想喝肉汤。”
雪梅听说,喝肉汤养身体,她打算拿肉汤去给阿月喝。
雪梅娘一脸狐疑。她记得,雪梅最爱吃炖肉,烧肉,不喜欢喝肉汤。
最近雪梅是怎么了?
用饭的时候,雪梅却只喝了一碗汤。
雪梅娘纳闷:“你不是想喝肉汤?多喝点,长身体。”
“我舍不得喝,明天早上喝。”雪梅飞快解释。
雪梅娘诧异。她是了解雪梅的,家里有啥好吃的,雪梅先给爹娘留一份,自己的那份是恨不得一口气吃光,从不会留着。
今日怎么的,居然说舍不得喝,要留着明天喝?
雪梅娘觉得,最近的雪梅有些不对劲。像是背着父母干坏事。
不过,雪梅娘没有直接问。
……
入夜。将近亥时,雪梅推开门,偷偷出来,她看到隔壁父母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便举着蜡烛,悄悄溜入小厨房。
雪梅找出自己准备好的陶罐,把铁锅里的肉汤倒了入陶罐,又悄悄将陶罐藏在院门外。
明日一早,她就借口上山挖竹笋,再把这一罐肉汤拎上山给阿月。
雪梅轻手轻脚,以为自己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父母屋子的窗户微开,透过窗户,雪梅娘看到了一切。
“二憨,你看,我没瞎说吧,雪梅有事瞒着我们。她刚才进了厨房,我看她好像往罐子里装肉汤。”
雪梅爹一脸疑惑:“她想喝肉汤,也不必偷偷摸摸,咱们家吃点肉的钱还是有的。”
“所以我才觉得有鬼。她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得,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最近,她几乎天天上山。”
雪梅爹点头:“是怪。你也别担心,明日我跟着她上山看看。”
“也好。”
第二日,雪梅一早起来给煮早饭。
她蒸了面饼,又炒了一盘萝卜干。
“娘,昨日我见了彩霞姐,她说春笋嫩,客人都喜欢吃,让我多送点过去。我今日打算再去山上挖点。”
雪梅娘给了雪梅爹一个眼神,心中道果然如此。
她点头:“行,那你早去早回。”
雪梅快速吃了饭,拿了两个面饼,又包了几颗红枣,背着竹篓出门,她走到院门外,回头往院子里看,见爹娘在屋里吃饭,没注意到她,她赶紧提起藏在院门杂物后的陶罐,快速离开。
过了一会儿,雪梅爹也出了门,他远远跟在雪梅身后。
雪梅心情不错。她背着竹篓,提着陶罐,一面上山,一面唱歌。
“桃花儿开,姑娘儿俏,小伙儿俊哟!”
这歌雪梅是跟着春儿学的。她唱的走了调,雪梅爹跟在后面听得难受。
雪梅一心上山,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
半个多时辰后,雪梅到了山洞外。远远的,她就看到坐在洞外晒太阳的季辞寒。
雪梅喜笑颜开,冲他道:“阿月,我来啦!”
季辞寒笑了下,目光却落在雪梅身后。
他方才看到,有人跟在雪梅身后。
这人是谁?季辞寒心生警惕。
雪梅,会害他吗?
雪梅快步走到季辞寒身边,她放下陶罐:“我给你带了肉汤。我生火,把汤热一热。”
雪梅说着,捡了些树枝树叶,准备在洞口点火。
而远处藏在树后的雪梅爹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了!
他万万没想到,雪梅居然在山上藏了一个男人!
难怪!她最近拿了那么多吃的。难怪她总是往山上跑!
这丫头,居然养个野男人!而且这男人身上的衣服,不正是他丢失的墨色短衫吗?!
雪梅爹又惊又怒,几步从树后跑出来,冲着雪梅怒吼:“苟雪梅!”
雪梅正要点火,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亲爹站在不远处!
雪梅目瞪口呆,不晓得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爹?你……怎么来了?”
“你好意思问!”苟二憨走过来,他瞪着季辞寒,一脸铁青:“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谁!”
雪梅脸色微僵。季辞寒默不作声。
原来是雪梅的爹。
半晌雪梅支支吾吾道:“他是阿月,是我捡的。”
“捡的?”苟二憨愣住,男人还可以捡?!
“你捡了个男人,藏在山上养着,你,你……”苟二憨越想越不对劲,也不知雪梅有没有做傻事。
见爹想歪了,雪梅赶紧拉着苟二憨走到一边。
她压低声音:“爹,你别误会,阿月失忆了,又受了伤无处可去,所以我暂时让他呆在山洞。我看他衣着不俗,家里一定有钱,等他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报答我的。”
阿月是有钱公子,苟二憨也看出来了。
他脸白,长得俊。村里的后生,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你是想让他以后报恩?给你银子?”苟二憨问。
雪梅点头:“是啊!他家里有钱,给个十两银子肯定舍得。”
苟二憨不太信:“你真这么想?”那阿月长得俊。也不知雪梅养他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你刚才不是说他失忆了?他失忆怎么找家人?他找不到家人怎么报恩?”苟二憨可不是傻子,一连串发问。
“他受伤才失忆的,过一阵子他就想起来了。”雪梅急忙解释。
苟二憨盯着雪梅:“是吗?”
“……嗯。爹,不谈报恩,就说他一个大活人躺地上半死不活,被我看到了,我能不管,让他等死吗?”
“要是一只野兔子也就罢了,他可是个人啊!”雪梅强调。
苟二憨冷笑:“要是野兔子就好了,起码能吃。”
大活人不但不能吃,雪梅还得省吃的给他。
听到父母两人低声说话,季辞寒哭笑不得。他在雪梅爹眼里,竟然不如一只野兔子。
“爹,那我怎么办,把他扔在这儿不管。让他自生自灭?”雪梅反问。
苟二憨闻言于心不忍。
好歹是大活人,要是放在这里死了,也是作孽。
“罢了,就让他在这里养伤,等他好了就让他走,咱们家也不缺他那几两银子。”苟二憨想了想说。
雪梅点头:“好,我都听爹的。”
“那雪梅啊,你没做傻事吧?”苟二憨忍不住问,这年轻人长的好看,他真怕雪梅一个糊涂,把持不住,做了蠢事。
“没有!爹,我去烧火了,这汤给他喝了,他伤好得快。”
“行。”
于是父女两个点了火,又用树枝做了个架子,把陶罐挂在火堆上加热。
“阿月啊,你真的失忆了吗?”苟二憨审视着季辞寒。
这年轻人神色沉稳从容,没有一点慌张,不像是失忆的人,要么就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
季辞寒叹了口气:“我一点想不起来了,多亏了雪梅姑娘,不然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苟二憨点头,他守在洞口不走,他对雪梅道:“雪梅,你不是要去挖竹笋吗?你去吧。”
“等会儿,等汤热了,阿月喝了汤,我再去。”
“这汤我看着,你不必操心。快去吧。”猴二憨坚持。
“阿月还要教我认字。”雪梅又说。
苟二憨点头:“成,那赶紧吧,我也跟着学学认字。”
“……”季辞寒看出来了,这雪梅爹是在防着他呢。
季辞寒问:“苟大伯,您想认什么字?”
苟二憨想了想,说:“苟二憨。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样的。”
“……”
季辞寒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出“苟二憨”三个字。
苟二憨点头:“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写。不过这也太难了,特别是这个憨字。”
季辞寒于是耐心将憨字拆解开,教他们父女两个认字。
不多时,肉汤热了。
“阿月,趁热喝。”
季辞寒看着陶罐里滚烫的热汤,陷入沉思。
“喝呀!”见阿月不动,雪梅催他。
“可能有点烫嘴。”季辞寒指着还在沸腾的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