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冰山上仙是卧底 第3章 三面医者

*

火舌耸动的声音舔舐着耳畔，潮湿，滚烫，却传来万年前的声音，缥缈，亲切。

“你打算怎么叫它？”

“不平。”

“不平？”

“对，扫尽天下不平事。”

……

灵芝：“仙子，你这样自问自答的，都快一路了……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咱们已经从暴脾气仙女那逃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个戟收起来？我看你拿得似乎很费劲啊。”

祝虞气喘吁吁停下，倚着战戟，“你以为我不想吗？”

“啊，”灵芝看看战戟再看看祝虞，见祝虞上气不接下气，发丝还凌乱着，“原来不是……不想……吗。”灵芝语声渐弱。

祝虞双手抱着战戟，再次对着它重复一遍，试图从这在命悬一线时给她提示，让她成功将它从簪子变作战戟的对话中，找到让它变小的关键词，“你打算给它取什么名字？不平。不平？啊，对，扫尽天下不平事。”

序璟和灵芝注视着祝虞，祝虞注视着不平戟，三人一戟陷入沉默。

路边频频有人回头，侧目看此处的怪异，但念着那威风凛凛的战戟，大多都只是匆忙瞟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嫌祝虞这样太傻，灵芝叹了口气，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挪到祝虞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那个……仙子，别犯傻跟它说话了，它……说到底，只是戟而已，就是死物一样没脑子的武器，你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它了。”

一阵和煦春风拂面而来。

不平戟的戟杆上，有一圈突兀的脏污了的红色绸带，代替了原本红缨的位置。祝虞拆了一路没取下来，此刻那绸带乘风借势，用力一卷，“啪”的清脆一声，不偏不倚给了灵芝一巴掌。

任谁都看得出，只那阵风，绝对没有这样的威力。

灵芝当场傻眼。

祝虞“嚯”地一声叫出来，拍了戟一下，“原来听得懂我说话嘛，所以你再变出一串对话，告诉我如何将你变小不就成了。装什么死呢？”

不平戟：……

“你说你耍的什么脾气，我这样一路扛着你，且不说不美观，于我而言也是很累的。难道被我拽在地上拖着，你会觉着很舒服吗？”

不平戟上的绸带报完仇就垂落下去，随风摇摆。

都说神通的武器有灵，灵智可通人性。

虽然不知道不平戟为什么闹，但祝虞一下就看透它的套路，试图激将，“你这招太土了，我八千年前就用腻了的东西，你现在居然玩得这般起劲。”

不平戟显然很稳得住心神，绸带仍旧没有灵魂地借势飘摇着装死。

不平戟那一下打得不轻，灵芝终于从眼冒金星的眩晕中缓过来，摸着自己的脑袋狐假虎威，伸出食指朝绸带吼，“土！”

祝虞垂眼，看向灵芝，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灵芝正龇牙咧嘴地朝不平戟示威，一对上祝虞的眼睛，即刻收敛，眼巴巴地向她哭诉，“它打我。”

祝虞：“打得好。”

灵芝：“啊？”

“电光火石之间，在你那一声‘土’中，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灵芝咽了口唾沫，两手握在一起搭在胸前。

“早前我们面临大敌的时候，似乎有人不管不顾，抛下我和序璟，脚下生风地跑了。”

“好，好好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什么的……那我不是灵芝，我怕火的嘛。我怎么说……总得见机逃命，省的你们给我辛苦收尸不是嘛。”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祝虞“宽厚”地笑笑。

灵芝松了口气，点头，“是吧，很合理的。”

它一口气还没喘匀，肩膀一沉。

祝虞将不平戟丢到灵芝肩上，“所以为了奖励你战略得当，这位不平戟大尊就暂且交由你保管了。”

灵芝生生被不平戟压矮了一截，想要跳脚也没法，尖叫道：“诶！可是仙子，它会打我的。”

祝虞：“那你好好跟它说，叫它别打你。”

“你跟它说话它都不理，它会理我吗？”

“这不就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了吗。”祝虞回头冲它笑笑，伸了个懒腰，往前去了。

虽然眼下嫌弃不平戟又重又喜欢装死，祝虞却是不敢扔了它的，毕竟方才那命悬一线之时，就是不平戟替她平了鎏华上仙的鎏火，又在其后袭向她的攻势中，带她安全逃离。

不平戟是真真神通。

话说到此，那“山茶花”也真是难缠。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山茶花”共多少位，但今日那半夜三更出现的，就是“山茶花”的领头冷钰了，生得一副冷清冷心的样貌身段，佩的却是一颗万年不改的痴心。

三界上下，无人不知那原本点拨顽石化玉的仙子，为了尧倾，苦修千年司火之术，谋了个掌管人间烟火的职位，只因尧倾曾在人间烟花绽开之地，回眸朝她点头微笑。

祝虞方才同冷钰说了好长一堆她现下还不能死的缘由，也解释了半天她真的是不想杀尧倾的，可冷钰说什么不信。

祝虞：“近来屠灵越发势大，鎏华上仙难道不怀疑尧倾之死与他们有关吗？”

冷钰：“你别诓我，且不说屠灵现如今只是个名声在外，不见踪影的存在，你当初刺尧倾时，正清殿可只有你们二人。”

“所以我说屠灵狡诈嘛，三个月来，我日日在寻找他们的踪迹。而且不瞒仙子，当日我十分恍惚，如今关于那时的记忆更像蒙了层雾一般。你知道的，我香火颇旺，受香火滋养，我不至于糊涂成那样。”

“哦，所以屠灵做了什么？”

“迷惑心窍。”

“怎么迷惑的？”

“我……正在查。”

“查？那不就是现下还没有线索。”

“只是一时没有，但……总会有的！”

“会有？”冷钰笑了，“且不说屠灵通过天界大门层层侵入这件事有多难，就凭你挽月殿的守卫，就够他们死个百八十回了，如此这般，他们还连你闲德上仙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这样你跟我说，他们屠灵混入天界，你的寝宫，将你迷惑了？”

祝虞：“我挽月殿的守卫……确实很厉害，但传闻你也听过，屠灵他们就是狡诈没了边，所以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办法办到呢……诶，我知道这个你一定不会信，但除了找屠灵之外，我还另有打算。但这打算我没法直接挑明了跟你说，倒不是怕鎏华上仙你出去乱讲，实在是还不成型，若是说了，不知引起多少争端。”

冷钰：“还是废话……”

祝虞欲哭无泪，“真不是废话。”

……

回忆到此处，祝虞发愁地捏了捏眉骨，抻开的肩膀一下收回，这动作做得猛了，扯着她方才被打过的地方一阵酸痛。

她站在原地僵住，慢慢将肩膀展回去。

序璟默不作声地走在她侧前方，余光发现祝虞停下，也跟着放慢了步子，侧目回头，与祝虞对上视线，“对不住，我没有护好你。”

祝虞笑着摇头，“没事。”

“护我本就不是你的职责，更何况你身子还不好，当初将你捡回来时，我可是答应过要给你安生日子的，如今你没有嫌弃我的处境而抛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对了，你可有受伤？”

序璟：“我没事。”

“真没事？”祝虞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序璟的面色不太好，有些苍白，但祝虞初见他时，他就是这样的，一身粗布麻衣叫他更显憔悴。只是憔悴也没有损了他的身姿，反而叫他从三界一堆男子中划出来，眼尾猩红，眼里却一派倔色，像是不服命，眼下却又不得不服气，所以祝虞跪在他身前，摘了他身前卖身求药的牌子，将他捡了回去。

序璟低下头，支吾起来，“其实……”

他面上露出些犹豫神色，支吾许久，半晌才探手拢进袖子里。

——“卖包子了！肉包子菜包子豆沙包子嘞！”

祝虞的期待被磨得所剩无几，听闻叫卖声，她眼睛一亮，“诶，包子。”

一扭头，她直接错过序璟手上的小动作。

“序璟，前面有卖包子的，你等我去买两个回来。”祝虞拍拍序璟的肩，拔腿就走，“你有事千万记得跟我说。”

“仙子，不要买两个，得买三个，我们三个人哪！”灵芝使劲朝前喊，喊完看见序璟傻站在原地，灵芝拼命往前跑了两步，“你掏什么呢，序璟？”

序璟面上略过烦躁神色，他垂下手，恍然间像变了一个人，将灵芝肩上的不平戟用力往下压，“没什么。”

不平戟本来就重，这么一来，灵芝脸都红了，大喊，“哦……我去！序璟你疯啦！”

见此情状，红绸趁乱卷了一圈，又扇了灵芝脑袋一下。

灵芝只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我去我去，我了个去……大戟你也疯啦！”

*

看到那方黑黢黢的牌匾时，祝虞正好吃将包子皮全部吃完。

到了地方本该松口气，她却莫名紧张忐忑起来。

到底为什么，她说不上来……又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展开复活尧倾的第一步吧。

发现前不远处又有个卖包子的摊子，祝虞决定还是先吃几个包子压压惊打打气，从树上摘了三片叶子，挥手一摇变成铜板，预备再去买上三个。

她刚抬起左腿……

——“砰！”

包子铺前面横飞出去一个人，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越过包子铺上方，砸进了铺子后面的墙里。

这般奇景，祝虞直接僵住，灵芝嘴都张大了，手里泄了力，一时分神，被不平戟压倒在地。

反观处在案发第一现场的包子铺老板，人家不慌不忙，只分了个余光去看，连头都没转，反倒还啧啧称赞起来，“哇，今日这线划得颇为完美啊，老钱又进益了……咳咳，卖包子嘞，两文肉，一文素嘞，包管好吃，包管馅多，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嘞！”

尧倾第一次从人间带包子回来。

祝虞：“尧倾，你说这包子怎么这么好吃（嚼嚼嚼），不若你提个包子上来做仙吧（嚼嚼嚼），这样我……（嚼嚼嚼），不对，我们（嚼嚼嚼），就每天都有包子吃了……要不（嚼嚼嚼），多提几个吧，豆沙的，粉丝的，肉馅的（嚼嚼嚼）……多提几个，多提几个吧（嚼嚼嚼嚼嚼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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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面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