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魂 第41章 鹤仙

地宫的寒气袭遍全身，白槐景的后背也是一阵冰凉。

他看着躺在冰面上的尸体，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明鹤仙子？

“这真的是明鹤仙子吗？你们不会查错了吧？”

鬼月离摇摇头，这不错错，在魂卫没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要仿阿珛的容姿而不被天界的人察觉，必得是天资极高的人。

而且，那对老夫妇曾经来魂境找过他。

“敢问鬼君，不知吾儿明鹤最近是否来过魂境？”

鬼月离当时亲自去查了查，并没有记录。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百年前，对，是一百年前，那是轮回殿的主事还不是李星星。

难道明鹤仙子在那时候就已经……

寒气萦绕在三个人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在眼前拨也拨不开。

“我记得，明鹤仙子可是近百年来东川鹤族最被寄予厚望的人，怎么会……”小龙魂也有些不敢相信。

白槐景在一旁疯狂点头，就是就是，早就听说这位仙子是个大美女，本来还想着找到姐姐之后去天界找她玩呢！

“小龙魂，你去查一查，一百年内，明鹤仙子的游魂是否来过魂境。”

“好。”

鬼月离转头看向白槐景，“这里恐怕还有一事要麻烦小君。”

“鬼君请讲。”

“麻烦小君去一趟天界，将此事告知东川鹤族与天君知晓。一来仙子尸体失踪多年，东川定然在四处寻找；二来，此时涉及阿珛涉及幻术，你去讲述最为合适也最能使人信服。”

“好，没问题。”白槐景说着看了一眼尸体，“只是这尸体，要一并带回去吗？”

“尸体便先留在这。若是鹤族问起，你便告诉他们我们在找仙子的游魂，若是有机遇，或许可以帮仙子还魂。”

小龙魂和白槐景前脚刚刚离开，刘草草后脚便来了魂宫。

“禀鬼君，查到了。”刘草草勾着腰说道。

“在哪里？”鬼月离坐在前厅榻上，头也没抬，他面前都是一百年前的公文。

“在坵之下的三百零五房。”

“三零五？核心区？”

“是。”

“一百面未换宅为何不报？”鬼月离抬起头来。

刘草草脆生生跪在地上，“鬼君熄怒，按时间算，今年刚满一百年，最近正在整理名录。”他说着双手呈上一份卷轴。

逗一接过卷轴放在鬼月离面前的桌上。

鬼月离瞥了一眼桌上的卷轴，并不言语。

刘草草见状低下头，继续自顾自说道：“况且……况且这坵之下本来也是一笔烂账……”

“这话，倒是有几分在理了。”鬼月离看着刘草草，“草草魂官作为楼院阁的主事这么多年，也收了坵之下不少东西吧。”

“不敢不敢！”刘草草磕在地上，“给小老儿十个胆子也不敢。其实草草也早就想整顿坵之下，只是单凭楼院阁的力量，实在是无从动起。”

“无从动起？”

“不不不……不是无从动起，是无能为力。鬼君也知道，按理说，魂境的游魂来到魂境，应该是利用现世的人给他们烧的魂料自己择地建房，可是这坵下蛇族，自从他们的祖上给他们下了亲缘咒之后，一来到魂境就能找到生前的亲人，全都聚在一起，还给那个地儿起名叫‘坵之下’，数千年过去，坵之下里面早已是盘根错节，实在是没有办法。鬼君看这名录便知道，上面大部分都是坵之下的人。”

鬼月离打开卷轴，满眼的“邱”字。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刚好都是一百年。

“单凭楼院阁的力量不行，那魂宫的力量呢？”

“若是鬼君有意，那自然没有不成的。”

“依你看，应该如何？”

“依我看……依我看，“刘草草眼珠一转，“应该彻查！就从这个邱连音开始，将坵之下整个翻过来！顺便将他们那个什么长老弄的亲缘符也摘了！谁也别想在魂境搞特殊！”刘草草越说越激动。

“是该查。”鬼月离站起身来，“逗一，带二十个人过来，跟我去坵之下。”

“是。”

刘草草转头看见鬼月离在往外走，脸上有些进退两难。

“草草魂官难道还要在魂宫汇报什么？”

刘草草赶紧起身跟上鬼月离的步伐，“没什么没什么，我与鬼君同去。”

“你与我同去干什么？楼院阁没有事了吗？”

“是是是，我这就回楼院阁。”

“你回去，将坵之下所有屋舍的舆图整理一份，好了送到魂宫。”

“是。”

坵之下在魂境的东北方向，离魂宫有一定的距离，一条木头大蛇盘在房上，大老远就能看到，据说那是坵下族人转成给坵下人的祖先做了烧过来的。

鬼月离一行人走进了坵之下的大门，这一任坵之下的长老邱千澜才从十六层慢悠悠地走下来。

坵之下的主楼是个围合的四边楼，四边层层层往上，忽而外扩忽而内收，一层叠一层，足足有二百二十层之高。

房子内廊上的房间一个门挨着一个门，一圈则又穿插着无数的廊道，时而深处一个宅院，时而伸出一个亭子……年复一年便形成了如今巨大的繁复的样子。

“不知鬼君驾到，有失远迎！”十六层传来邱千澜的声音。

楼间有人听见声音或是开门开窗，探出头来看究竟，或是关门关窗，免惹是非。一句话的功夫，好不热闹。

“长老客气，只是一点小事。”

“不知，是什么小事？竟麻烦鬼君来坵之下这乌糟之地。”邱千澜从十六层飞下来，一身的精干里挤出半个深邃的笑。

“长老可记得你们有个叫邱连音的族人？”

“连音……”邱千澜陷入深思。

“她消散了。”

“小白……”邱千澜身旁的一个男子惊讶地叫出来，立马被邱千澜给瞪了回去。

邱千澜满眼的悲戚，“我想起了，那是个好孩子。”

“长老似乎并不惊奇？”

“鬼君惊奇吗？”邱千澜反问道。

鬼月离没有答话。

“在魂境待了这么些年，烟消云散之事每日都有，若是事事记挂，那我日子还怎么过……”

“长老果然是通透。”

邱千澜一笑，“通透倒是还不至于，我要面对的不过是坵下一族而已。鬼君要面对的，可是整个三界。鬼君每天要面对这么多消散的游魂，不知连音如何得了鬼君的牵挂？”

“倒也没什么，我也只是碰巧见到。发现邱连音她，竟然在魂境待了整整一百年？”鬼月离说着目光往楼上扫了一眼。

楼里响起一阵女子尖叫的声音。

“不愧是三界第一的美男子！”

“真的好帅！”

“就算我消散也无憾！”

“天哪！他刚刚看过来了……”

邱千澜等议论的声音小了一些后，才说道：“幸好鬼君是生在魂境，若是在别处，恐怕这三界又是一场大乱了。”

“长老还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

邱千澜似乎很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鬼君请随我来。”

鬼月离跟着邱千澜来到十六层转角，邱千澜推开一扇小门，一股陈旧的气息从屋子里冲出来。

“这是？”

“鬼君进去便知。”邱千澜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鬼月离走进去，除了正中间的烛台外，其他地方与别的屋子并无两样。

鬼月离正想着这求长老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却见邱千澜拿起桌上一个厚厚的本子递过来。

“鬼君请看。”

“这是？”鬼月离翻开那本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鬼君可还记得五百多年前坵下那场大战？”

“有所耳闻。”鬼月离一边翻着姓名簿天边说道。

“坵下一夕之间被地界之森剿灭，几乎被灭族。”邱千澜眼里弥漫着深深的恨意。

“要说五百多年前被灭族的，可不止坵下一族吧？我回来的时候，整个三界都快没了。”

“不！这怎么能一样！那些人后来大多都活了过来，可是我们坵下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地死了！他们刚来便消散了！他们和记得他们的人一起死了，他们的游魂甚至没有在魂境待过一天！”

鬼月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五百多年前他还在寂灭地服刑，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所以，这和邱连音有什么关系？”鬼月离将姓名簿放在求邱千澜的手上，那上面记着的，都是五百多年前的死难者。

“关系？”邱千澜接过姓名簿，他看着手上厚厚的本子愣了一下，轻轻一笑，“没有关系。”

他走到烛台前面，将姓名簿轻轻放上去。

“连音她，不过是想带着邱氏的记忆活得久一点而已。”

“活得久一点？她本来可以早些进入轮回开始新的一生，她现在消散了，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左右。”

“你无权左右？那替她进入轮回的人又是谁？”

邱千澜沉默不语。

突然，逗一带着魂卫从外面走进来，“禀告鬼君，找到了。”

鬼月离来到邱连音的房间，墙上一个巴掌大的洞发着耀眼的白光，旁边的柜子歪放着，想来应该本是摆在这堵墙的前面。

邱千澜赶过来，满脸吃惊的样子。

鬼月离缓步走到墙边，轻轻伸手，那白光瞬间变大。

鬼月离抬手挡住眼前刺眼的光，不料此时面前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光里拖。

“鬼君！”逗一伸手拉住鬼月离，两人一并被拖入了光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邱千澜的神情十分慌乱，他看着一旁的魂卫，十分无辜的样子。

一个领头的魂卫见状赶紧跑回魂宫找长老，万一鬼月离出事，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有应急预案。

鬼月离和逗一放下眼前遮光的手，仔细朝周围看了看，这看着，怎么像是在另一个地方……

“你看这像是何处？”

“属下不敢说。”

“说。”

“属下看着像是天界……我不是怀疑天界的意思，只是……看着像。”

“是像……”鬼月离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扶桑木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