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魂 第27章 继承制

小龙魂夹在中间，看看鬼珛又看看鬼月离，看看鬼珛又看看鬼月离。

“要不……要不……这件事情，咱们先缓缓？”

鬼珛抹了一把眼泪，“才不要缓，我现在就去天界，告诉礼辰留，我是不会嫁给他的！让他死了这条心！”鬼珛说完，便朝魂宫外面走去。

“诶……阿珛，你不要冲动！要不然，先冷静两天再去？”小龙魂追在后面。

“冷静不了一点！”

小龙湖原地打圈圈，“这这这……你说这天君也是，没事发什么婚书啊……看看这事儿闹的……”他说完又向外游了一截，朝着鬼珛喊道：“别忘了把我们的法器带回来！”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小龙魂说完，目之所及处，连鬼珛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鬼珛一股脑地往外冲，刚到魂境的出口，便与一个急匆匆进来的人迎头撞上。

鬼珛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自己的头，大骂道：“有没有长眼睛啊！”

对面那人也是捂着自己的头，“我看你才是没有长眼睛！”她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鬼珛，“诶！是你！”

鬼珛本来已经准备走，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天界和鬼君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位吗？

今天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来魂境干什么？”鬼珛问昭弱。

“我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和我哥的婚事进展如何啦？”昭弱双手叉腰，“怎么？又要说你是李星星啊？”

“我可没说过。”鬼珛撇撇嘴，“算了，你来得也正好，你回去告诉你那自大的哥哥，我不嫁给他，让他另寻良人。”

昭弱听见鬼珛这话，不禁笑了出来，“看来，你们还真是挺般配的。”

“般配个屁！”鬼珛面带怒色，“你笑什么？”

“我笑，辰留哥哥他很了解你。我来之前，他就说，你多半是要拒绝的，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你。”

“他娘不是都快死了吗？怎么等我？”

“你知道，神仙的快死和凡人的快死不是一个快法……”

鬼珛一脑子无语，这两兄妹怎么都这么脸皮厚……

“那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好让他死了这条心……”鬼珛说着继续朝魂境外面走去。

“鬼珛小君为何如此坚决？你可知道现在整个三界三界想要嫁给辰留哥哥的仙妖数不胜数？哥哥先将婚书发给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一共也没认识多久，哪里来的的什么分量……”鬼珛咕咕道。

“虽然时间上没多久，但是小君可在辰留哥哥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在忘潭里救他性命的是你，在魂池里养他性命的也是你，在冰窟找他肉身的是你，将他的魂魄引渡回去的还是你……这一连串，可都是刻骨铭心的情义。”

“我只是不想给魂境找麻烦，而且想要你们天界的神器而已，没有半点情义。”鬼珛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水壶。

“现在没有，也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啊，无论样貌家学，还是性格志向没有一处是能挑出毛病的。而现在，权势也有了。”

“在你们心中，他就这么好？”

“那是自然。”

“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这……鬼珛小君有所不知，”昭弱突然凑到鬼珛耳边小声道：“你别看我叫他哥哥，我可大了他好几千岁……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才能跟你保证说，这是个好孩子。”

鬼珛一头黑线，这原因是她没有写想到的……贵界关系可真乱。

昭弱继续说道：“你看啊，你是魂境万年不遇的精魂，他是天界最年轻的天君，谁见了不得谁一句‘天造地设’！小君你我都清楚，你早晚是要嫁人的，这回若错过了辰留，今后在三界可就再难找到这么合适的了……”

“不是，怎么就清楚了？昭弱仙君怎么就肯定我一定会嫁人呢？”

“你是九大魂池的精魂，你不嫁人的话……难道你要继承魂宫宫主的位置？”

“啊？”鬼珛更懵了，这和魂宫宫主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魂境不是精魂继承制吗？新的精魂继承魂宫宫主的位置后，旧的精魂就会魂归天际。”

鬼珛感觉自己像是一瞬间失聪了一般，“什么？你再说一般？”

“你不知道吗？”昭弱有些疑惑的看着鬼珛，“若是你一直留在魂宫，时间一到，你会继承宫主之位，然后，月离哥哥就会……魂归天际。”

鬼珛感觉耳边“劈啪”一声，一道惊雷穿过心头，将心头肉劈了个稀巴烂。

“你说……什么……”她言语言语无力，不停地往后退。

我若一直留在魂宫，鬼君他就会消散……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

过了好半晌，鬼珛才稍微回过神来，她摇着头喃喃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你骗我。我要去问鬼君。”

“阿珛小君，”昭弱大声叫住她，“这是魂境明明白白的规矩，小君若是不信，大可以四处去查问。只是小君若是去问月离，恐怕问不出什么。这规矩他清楚地很，你在他身边长大，至今不知道，只能说明，是他故意瞒着你。”

他瞒着我？他为什么要瞒着我？鬼珛转身看向昭弱，“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昭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因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你希望我嫁给礼辰留……”

“我希望他留在魂境。”

“我明白了。”

鬼珛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自己也不知道在走向哪里。

昭弱跟上来，继续说道：“虽说是我的私心，但是小君在月离身边长大，想必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消散吧……小君若无当宫主之心，如今出嫁就是一个两全其美，不，多全其美的法子。

“辰留是个很好的孩子，是当今的天君，也是真心喜欢小君，小君嫁到天界……”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鬼珛打断昭弱的话。

“行，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昭弱看着鬼珛越走越远，“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鬼珛面若枯槁地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想起这五百多年来的种种，鬼君教她习字，教她舞刀，在每一次闯祸的时候给她兜底，在每一次找不到路的时候带她回家，给她烤最爱吃的鸡翅，给她升起最喜欢的小太阳……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丝不苟、冷若冰霜的鬼判官，可是在她心里，他不过也是个会笑会闹的普通人。

鬼君在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鬼珛察觉自己好像从未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

像是亲人，像是朋友，像是长辈，也像是……

她描述不出来，她只是从没有想过，没有鬼君的日子。

在鬼珛不可觉察的理所应当里，鬼月离早就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而今天，她才知道，这一部分，从来都是必须要舍弃的一部分，而更让她感到不安与恐惧的是，鬼君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是以怎样的心态在看待我呢？

一个亲人？一个朋友？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来篡位的继承者？一碗早晚要泼出去的水？

鬼珛“噗呲”冷笑一声。

我竟还想着永远待在魂境，永远待在他身边……

鬼珛想起鬼月离躲躲闪闪的目光，闭口不谈的样子……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不知道不觉中，鬼珛竟已走到魂宫门口，她抬头看见硕大的“魂宫”二字，觉得刺眼无比……魂境的光，几时这样烈了……

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回自己的小院子。

小龙魂屁颠屁颠跑过来，“阿珛这么快就从天界回来了？”

鬼珛摇摇头，“没去。”

“没去？”小龙魂游到鬼珛的另一边，“我们阿珛改变主意了？”

鬼珛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这么说，你同意嫁给天君了？”

“小龙魂，你知道魂宫的继承制吗？”

“继承制？什么继承制？”

“没什么，我随便乱说的。”

小龙魂跟了鬼珛一路，终于问道：“阿珛，你怎么看起里不高兴的样子？”

“有吗？”鬼珛有气无力地走进房间，转过身来，准备将门关上，“没有啊……”

“等等，”小龙魂伸手将门挡住，“阿珛，你要是不愿意嫁给司阳仙君，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那个，吃饭时我都是逗你玩儿的，我才不想我们阿珛走呢……”

鬼珛抬眼，盯着小龙魂看了好一会儿，嘴角陡然漫起一抹冷笑，“不，我愿意。”

小龙魂从未见过鬼珛这幅表情，他感到自己后背的龙鳞上像是长了毛一般，整个瘆得慌。

“好，你甘愿就好。我是担心你。”小龙魂放下自己挡在门上的手。

“我没事。”鬼珛恢复一个往日的微笑。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告诉鬼君，我答应了。”

“啊？”小龙魂趴着门上，“阿珛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勉强自己，我看鬼君也不是一定要你嫁给他。天界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地方……况且嫁娶之事，本就是要双方同意才行。退一万步讲，天界我们也不是不能得罪……”

“你走吧，我想清楚了。”

小龙魂站在门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感到自己像是这使不上劲的门一般，无力地也要倒在地上了。他一尾巴打向檐下的护栏，都怪礼辰留那小子！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小龙魂无精打采地游去前厅，刚好碰到昭弱离开。

“她怎么来了？”小龙魂站在鬼月离身边看着昭弱的背影说道。

“新任天君大赦天界，放出来了。”

“怎么一出来就来魂境……”小龙魂嘟嘟囔囔，很是不满。

“来给阿珛说亲的。”

“说亲？”

“礼辰留愿以瑶池全境为礼，迎娶阿珛。”

“瑶池全境？包括瑶池千岛和二十四仙？”

“瑶池所有。”

这礼，够大啊……礼辰留这小子不会在魂池里的时候就开始都阿珛动歪心思了吧……

“可是……”小龙魂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阿珛已经答应了。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舍得阿珛。”小龙魂转头看向鬼月离，“鬼君舍得吗？”

沉默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鬼月离才说道：“让她自己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