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宦 第12章 第 12 章

少年的脸色红了个通透。

他毕竟少年心性，被黎星一再戳穿谎话，又兼羞辱了一番，就是拜师之心再恳切，此时也被羞恼盖过了。

“你我都是贼，凭什么看不起我？”他站起身来，愤愤看向黎星，“我承认你本事比我高、功夫比我强，可就是再厉害，同我又有什么不同？到底都是见不得光的蟊贼，过街老鼠罢了！”

黎星眼神一冷，以迅雷般的速度将少年拽到自己身前。

“同你有什么不同？”黎星冷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少年的眼睛，“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我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说着，将自己的右手展示在少年眼前。

黎星伸出的那只手，纤细瘦削，在屋内火光的映照之下，乍看并无特殊。而正当少年挣扎着要脱离黎星的桎梏之时，一声声阴冷的咔咔脆响猝不及防地传入了耳中。

——毫无预兆地，眼前那只右手的五根指尖突然同时翻折，指甲盖倒弯，碰上了指背。

少年的眼睛惊恐地睁大。

静寂的暗夜中，那手的皮肤、血肉、骨骼，仿佛各自有生命，陆陆续续地沸腾起来。伴随着阴森的咔咔声响，女子手上的骨节接连有序地开始断裂翻折，从指尖到指根，从手心到手腕，莹白的皮肤变得乌青，筋肉融化成血，整只手朝着手背的方向，似卷轴般翻卷起来，斑驳的深红血点在皮下一簇簇炸开。

少年后退一步，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

还未从恐惧中反应过来，那手就变换了形态。

布满狰狞血点的手猛地一张，像是收紧的油纸伞被打开，伞面瞬间绷紧。

在骨骼相互摩擦的恐怖响动中，女子的手迅速复位，接着极速生长起来。指节暴突，原本修长的手指伸长到了寻常人的两倍，从少年打颤的下颌处直直长到了沁出了冷汗的额头。女子指尖的皮肤被暴长的骨骼撑得薄如蝉翼，指尖锐利如更胜针尖，薄皮紧裹着森白的骨头。

——像极了绷紧了人皮的骷髅。

少年已经害怕得喊不出声，脚下更退无可退，汗湿的后背抵上了墙面。

“就这一只手，你知道得怎么练出来么？”黎星贴近少年的耳畔，冷泉般的嗓音轻声低语着，“得从三岁起，趁你骨肉还软的时候，就一节一节地敲断你的骨头，用竹条将手指头一根根拉长绑紧，浸泡在特制的草药汤里，能让你的伤口迅速愈合，筋肉也一日比一日更加坚韧；等到骨节什么时候长好了，就再敲断了，换上更长的竹条和更浓的药汤……一直敲到六岁，等到手指可以自如地伸长到一尺，就算是有了小成——而这三年的时间里，你一日十二个时辰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无时无刻不感受到难忍的剧痛。”

黎星微笑着，轻巧地吐出残忍的字句。

“而等到六岁之后，就要从小成练到大成……”黎星话音停下，对上少年离得极近而爆缩的瞳孔，“……你猜猜这下该怎么练？”

少年哆嗦着，惨白的嘴唇抖动一下，喉中发出了短促粗粝的气声，不敢说话。

瞧见了少年的惧意，黎星才终于像是得了有趣的玩意，眼中渐渐浮现出一股得逞的笑意。

“大成就是——”她不紧不慢地靠近，火光映照着她的下半张脸，勾勒出她锋锐的轮廓，也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森冷意。

“——就是换成你全身的骨头，都来上这么一遭。”

咔地一声。

她的手肘整个反向翻折过去。

少年倒吸一口气，眼眶因恐惧几乎要睁大到裂开。他像是被踩住了嗓子的鹅，发不出丝毫声音，只一口接一口地倒喘着气。他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裤·裆处渗出一片腥臭的深色。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了？”黎星轻慢地俯视他。顺着窗户，她将这个已经不能动弹的小贼扔出了墙。

*

一片黑暗。

黎星醒来的时候，屋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黎星抓着床帷缓和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尽管窗外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星仍重新点了灯。她摸索着榻边的烟枪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待浓烈到几乎呛人的烟气将她的胸肺全都充满了，才终于安了心。

出门时天才刚亮，正撞上绮娘坐在院里的水井边。绮娘身上仅披了一件袍子，衣带系的乱七八糟，头发也散开着，显得异常凌乱。

离得近了，黎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腥膻味。

“做噩梦了？”绮娘攥着一块帕子，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浸湿了擦身。

黎星的目光掠过绮娘胸口处的红痕：“这么明显？”

“一眼就能瞧出来了。”绮娘嗓音里夹了一丝哑，“不过能见着你晚上睡觉，也不寻常。你往日不都是早上才开始睡？”

黎星靠在廊下，懒恹地敲了敲烟锅，残存的淡青烟气幽幽升起。

“晚上不大睡得着。”

“屋子冷、榻上空，当然睡不着。”绮娘斜睨她一眼，眼中含了调笑。

黎星正要说话，突然鼻子一痒，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哎唷，还真着凉了。”绮娘皱了皱眉，正打算回屋给黎星拿个披肩时，一个半裸的男子便心有灵犀一般拿着一件袍子从绮娘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男子生得高大健壮，裸着的上身肌肉蓬勃欲出，肩膀处残留着数道指甲痕。他样貌还算端正，一双笑眼里露出几分痞气。

“正好，你把袍子给阿星穿，我不冷。”绮娘熟练地指唤男子，后者倒也乖顺，只笑了笑，便转头朝着黎星过来了。

走动之间，一股明显的腥膻味散了出来。

黎星皱了皱鼻子。

那厢绮娘还笑着：“你呀，屋里缺个人。女人身子凉、就是缺了个暖床的男人，要是榻上有人，哪里还会有夜里冷的睡不着还着凉的事？”

黎星不置可否地抽了口烟，顿了一会才接话问道：“要是那人身子比你还凉呢？”

“哪能有比女人还体凉的男人？”说话之间，绮娘瞥了已经站在黎星身侧男子一眼，男子便立即会意地展开了手上的袍子，作势要亲自给黎星披上。

滚烫的烟枪朝男子一挥，将他的动作拦住。

“不冷。”她看也没看男子，淡声道，“先洗洗你身上的味。”

男子动作顿在原地，转头看向绮娘。便见绮娘讪讪一笑，像是习惯了似的，挥了挥手示意男子离开。

她又用湿帕子擦了两下脖子，才接着之前的话道：“身子不热哪算得上男人？这样的人可配不上你。”

“回头我给你找个男人中的男人，一定干净、漂亮、热乎乎的……”绮娘顿了顿，“……还没味。”

黎星慢慢腾腾地吐了口烟。

“好啊。”

黎星三大爱好，抽烟、做贼、看督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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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