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双双道:“什么叫当今武林盟主?”
张正林道:“武林,就是天下会武功的人的统称,盟主,就是天下各门各派会武的人,公举出来的领袖。xiashucom”
孟双双娇靥上升起了欣喜和惊异之色,说道:“这么说,白哥哥的爹是天下会武功的人中,算他最大了。”
张正林点点头。
孟双双沉吟道:“他爹爹有这么了不起,他为什么还要改名白士英,到九里龙来呢?”
张正林耸耸肩道:“这个在下就不用知道了。”
孟双双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张正林道:“在下怎敢欺骗公主?自然句句是实。”
他说到这里,忽然神秘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压低声音,说道,“孟公主若是不信,只要把这包药粉,放在他洗脸水中,立可分晓。”
孟双双并没有立时伸手去接,只是注意着张正林,问道:“这是什么药粉?”
张正林忙道:“公主但请放心,这可不是毒药。”
孟双双道:“那是什么?”
张正林笑了笑道:“这是洗容药。”
孟双双道:“什么叫洗容药?”
张正林道:“这是专洗易容药的一种药粉,只要放在脸水之中,让他洗一把脸,任何易容药粉,都可以洗去,恢复本来面貌。”
孟双双心头一喜,挑着眉尖,问道:“是真的,那我可以看到白哥哥的真面目了。”
张正林道:“但公主千万不可说是在下说的。”
孟双双伸手接过小纸包,一面说道:“我不会说的。”
张正林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公主对白士英一往情深,但只怕是……”
孟双双娇躯一震,急着问道:“只怕什么?”
张正林道:“在下耽心的是他乃石盟主的令郎,只怕公主留不住他。”
中午,是孟族长夫妇替白士英接风。
酒筵设在前面那宽敞的前厅里。说它是前厅,其实只是中间那间茅屋,族长会客的地方。
厅上没有桌椅,中间放一张四方形矮几。
几上放满了最肥的竹风最嫩的鹿肉,最腴的山羊肉,和最鲜的竹鼠,还有用牛角装满了最香最醇的酒。
围着矮几,是一个美丽而柔软的坐垫,宾主席地而坐。没有酒杯,但每个人面前都有盛酒的牛角。
没有筷子,大家都得用手抓着吃。
今天的丰要客人,是白士英,其次是张正林,由孟双双作陪,和他们一起坐了上首三位。
左边是耐德,孟族长,和族长的两个侍妾。
右首是请来作陪的三个汉人,孟家寨重金礼聘来的武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第一个双目炯炯的秃头老者是信天翁翁天信。
第二个面色惨白,身穿墨绿长袍的是绿袍判官司空晓。
第三个脸色发青,个子短小的是天狗星钱起龙。
这三人中,只有信天翁翁信天的名字,在江湖上很少听人说过。
但他却坐在绿袍判官和天狗星的上首,如果不是他倚老卖老,定然有着使绿袍判官和天狗星佩服之处。
白士英经过主人的介绍,对这三个汉人,自然特别注意,双手抱拳,连说道:“久仰。”
信天翁呵呵笑道:“白老弟是李药师的传人,医道高明,老朽幸会之至。”
天狗星钱起龙跟着笑道:“听说白兄昨晚刚到,就医好了老耐德的病,就是古代的华忙也不过如此。”
白士英道:“钱兄夸奖,老耐德有一身精纯内功,只是被时邪所侵,温湿相乘,在下用药物梢加疏导,自可复原,岂敢居功?”
耐德道:“如非白先生医道高明,家母怎能很快痊愈?这自然是白先生的功劳了。”说到这里,举起手中牛角,朝孟族长和他两个侍妾示意,一面说道:“咱们以水酒敬白先生一杯。”
孟族长和两个姬妾,也一举起了牛角。
白士英连说,“不敢。”
和他们对饮了一大口。
孟双双和白士英并肩坐在上首,眼看父母对白士英十分器重,心头自然高兴,也举起牛角娇声道:“白哥哥,我敬你。”
白士英又和她对喝了一口。
绿袍判官司空晓为人阴沉,他如果不笑,嘴角下垂,一张脸惨白得如死人一般;但他笑起来更难看,脸上还是阴沉沉的皮笑肉不笑,他方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然咧嘴一笑道:
“白老弟,来,在下敬你,咱们干了。”
举起牛角,伸手朝白士英面前送来。
白士英慌忙也举起牛角,“他轻轻碰了一下。
那知这一碰,只觉绿衣判官司晓手中那只牛角,竟含着极大吸引力,把白士英碰上去的牛角,牢牢吸住。
白士英只作不知,淡然一笑:“司空老哥海世,在下望尘莫及,咱们还是随意的好?”
说完,很自然的缩回来手,喝了一口。
绿袍判官司空晓但觉自己至少用了六七成道力,凝聚在牛角之上,但经白士英轻轻一碰,自己凝聚的力道,突告消失!
这一下,直把他惊的不知所云,但他是个心机极沉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依然咧开阔嘴,深沉一笑道:“不成,在下最诚心敬你,白老弟不喝,岂不是不给在下面子,这样吧,在下先干为敬。”
也不待白士英回答,举起牛角,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支牛角里,少说也有二斤以上的酒,这是茅台!
白士英没有说话,只好跟着把酒喝了。
早有两名苗妇接过牛角,又替两人装满了酒。
孟双双伸手抓起一只煎鸡,朝白士英递去,低低的道:“白哥哥,你吃些菜。”
白士英看她当着这许多人,举动亲热,脸上不禁有些腼腆,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天狗星钱起龙大笑道:“白兄果然洪量,来,兄弟也敬你一角。”
举起牛角就喝,他当然也一口气,把牛角的酒喝完了。
白士英心中早已有数,一面连连拱手道:“钱兄,兄弟量浅””
天狗星早已把牛角倒了过气说道:“白兄和司空老弟干了一角,莫非兄弟面子不够?”
“够!”白士英爽朗的笑道:“在下和三位虽是初次见面,但咱们能在这里见面,实在难得的很,在下自然非干不可了。”
口中说着,果然又举起牛角,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两牛角,差不多就有五斤酒!
孟族长看的豪兴大发,口中连声说“好”,也举起牛角,一饮而尽。
信天翁大笑道:“白老弟这是说,也要和老朽干一角了,来,老朽敬你。”
盂双双怕他喝醉了,心里又舍不得,伸手一拦,道:“白哥哥,这一角我代你喝了。”
张正林坐在白士英右首,笑道:“孟公主舍不得了!”
白士英被他说的脸上一红,连忙说道:“孟公主……”
信天翁拦着道:“该死、该死,老朽应该连孟公主一起敬的,那就敬二位了。”
举起牛角,向孟双双拱了一拱,一口喝下。
姜是老的辣,这老头果然厉害,他看孟双双要替白士英喝酒,就说出敬两人的酒,既然敬两人,孟双双也得喝,自然不是代白士英喝酒了。
孟双双果然被他拿话套庄了,人家敬她们白士英,她心里一甜,自然不好再说替白士英喝酒,举起牛角,和白士英双双喝下。
白士英连喝了满满三牛角酒,依然面不改色,谈笑自如,看得在座的人,莫不暗暗惊叹,认为他是海量。
孟双双更觉面上有光彩,粉靥微配,一脸喜洋洋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朝白哥哥看。
绿袍判官司空晓方才喝了一半牛角酒,酒精在他肚里燃烧起来,一张白惨惨的脸上,更见惨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双日山渐渐变灰,瞳孔缩小了,越显得白多黑少,但那灰色的眼珠,却隐泛异光。
他双目紧盯着白士英,阴森一笑,徐徐说道:“在下久闻李药师不但精通医道,博得‘一丹’的美号,据说他一身武功,系出武当,剑上造诣极深,白老弟是他衣钵传人,身手自然山不同凡响,不知可否展露一手,让咱们开开眼界?”
白士英道:“诸位都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在下虽随先师练过几手、那只是深山采药,用以防身的庄稼把式,在诸位面前,岂不班门弄斧么?”
绿袍判官司空晓阴侧侧的道:“白老弟不用客气,如果有兴趣,在下奉陪你几手如何?”
他这话的用意不外乎想掂掂白十英的斤两。
信天翁听的喜形于色,笑道:“咱们武人,只有以武助兴趣,司空老弟和白老弟练上几乎,印证印证,不失为以武会友,业可让咱门一饱眼福,诚是快事。”
说着,举起牛角,大大的喝了一口。
孟族长不会说汉语,但人家说的话,他可听的懂,不觉挑着大拇指,咧开大嘴,连声说“好”。
白士英敞笑一声道:“在下方才说过,只跟先师练了几年庄稼把式,入山采药,打打山猫,还差不多,怎敢和司空师傅动手过招?”
口气一顿,接下去道:“但诸位盛情难却,在下不揣愚鲁,敢以薄技,向诸位面前献丑,也聊为耐德和孟族长稍助酒兴。”
随着话声,人已站了起来,含笑朝盂双双道:“孟公主,麻烦你去找六个人,六只牛角,六块一尺见方,寸许厚的木板,好么?”
孟双双听他要当众表演,自然十分高兴,连连点道:“有,有我去叫人。”
兴匆匆的出去。
绿袍判官司空晓看他不愿和自己动手过招,心中颇有轻视之意;但听说他要单独表演,还要六个人,六只牛角,和六块木板,心中暗暗惊疑,不知又有何用?
不多一会,孟双双回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走进六个苗女,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只牛角,一块木板,朝着耐德和孟族长躬身行礼。
孟双双朝白士英问道:“白哥哥,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叫她们做些什么?”
白士英含笑道:“耐德,孟族长,这里只怕施展不开手脚,大家请到外面,去看在下献丑了。”
说过就要孟双双领着六名苗女,先行退出。
然后命苗女在大天井四周,分六个方向站停,每人面向中央,左手执牛角,右手执木板,挡在牛角前面。
孟双双兴趣极好,听了白士英的话,就奔来奔去,像花蝴蝶一般,指挥着他们如何站立,如何拿牛角,如何拿木板,一一加以纠正。
耐德,孟族长,两人侍妾,以及信天翁,绿袍判官,天狗星、张正林等人,都从厅上走出,在走廊上站定下来。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如何表演?脸上不期都带着好奇之色。
白士英朝孟双双抬了抬手,示意她退出场去。
孟双双虽是苗女,却生就兰心憨质,朝他甜甜一笑,就翩然回到耐德的身边,依着她娘站定,一双有着酒意的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却含情脉脉的只是盯着白哥哥,一霎不霎。
白士英缓步走到大天井中央站定,然后朝上首拱拱手道:“在下只是胡乱练练,聊助酒兴,藉博一笑,尤其在三位武林高人面前,更是班门弄斧,贻笑方家,还望不吝指教才好。”
说完,又向众人连连拱手,口中说了声:“献丑了。”
右手朝外一挥,但听“嗤”的一声,一道白线,从他中指“中冲穴”飞出,直向站在右上首的那个苗女胸前激射递去。
两人相距,足有三丈来远,但听“笃”的一声,一道白线,正好击在木板中间,一下射穿了木板。
大家不知白士英指上射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大家看的清楚,那苗女右手竖立着木板,木板后面紧抵着牛角。白线射穿木板,却朝牛角中落去。
大家正在惊异之际,石中英已经双手齐扬,十指连弹!
但听一阵“嗤”“嗤”轻响,同时从他手指上,飞出六道白线,分赂六个苗女激射过去。六道白线,同样击穿木板,往牛角中落去。
但落者自落,激射的白线,依然源源不绝,随着白士英的手指连弹,此去彼来,丝毫不乱,真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妙!
霎那之间,天井上空,已被那六道白线,参差互见,飞洒如雨,蔚为奇观!
天风吹来,一院俱是浓蔽的酒香!
耐德、孟族长,早已看得呆了。
就是信天翁。绿袍判宫等三人,也弄不清白士英指上弹出来的究竟是真气?还是暗器?
这三人中间,自以信天翁的年纪较大,阅厉较丰,此时凝足目力,朝白士英仔细看去,但觉这道白线,竟然是从白士英“少泽”,“商阳”,“关冲”,“少商”,“中冲”、“少冲”六个穴道中发出来的。(此六穴为手三阴,手三阴六经起穴,均在手指间)这一下,真看的信天翁耸然变色,低呼了声“六经真气!”
绿袍判官司空晓凑上一步,压低声问道:“翁老,何谓‘六经真气’?”
信天翁庞眉微拢,低低的道:“据说‘六经真气’是昔年一位练气士所创,能练气成形,竖逾精钢,无物不摧,后人把它称为‘无形剑’……”
“无形剑!”
绿袍判官身躯一震,不信的道:“这小子有多大的年纪,会练成‘无形剑’?”
就在他们低声交谈之时,白士英双手一收,六条互相飞射的白线,同时倏敛,双手连拱,含笑道:“献丑,献丑!”
耐德,孟族长,孟双双一起纷纷鼓起掌来。
白士英躬身致谢,然后朝孟双双招了招手。
孟双双迅快的奔了过去,嫣然一笑,问道:“白哥哥,你要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白士英朝六名苗女一指,说道:“她们牛角中盛的酒,你要她们送到耐德、孟族长和几位宾客面前验看。”
孟双双眨动双目,惊奇的道,“牛角里盛的是酒!你从那里变来的”
白士英笑了笑道:“那是我方才喝下去的酒,我用内功把它从手指上逼出来的。”
孟双双哈的笑道:“白哥哥,原来你有很高的武功,我还当你变的是戏法呢!”
他们站在天井中间,话声说的不响,大家自然不会听到,但见孟双双喜孜孜的朝六个苗女招了招手。
六名苗女立即捧着牛角走了过去。盂双双趄她们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苗语,然后领着她们朝檐前走去。
她先朝耐德、孟族和用苗语解释了一遍,然后命六个苗女手捧着酒箭穿了孔的木板,和盛着酒的牛角,送到大家面前,让他们验看。
孟族长听了女儿的解说,脸上露出不信之色,他先伸手从苗女手取过木板,仔细看了,然后又取牛角,凑着鼻子闻了闻,不觉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大笑道:“好,好,果然是酒,果然好戏法!”
他说的当然是苗语。
孟双双道:“爹,白哥哥使的是武功,不是戏法。”
孟族长睁大双目问道:“武功,这是什么武功?”
孟双双道:“我听白哥哥说,好像是内功。”
孟族长听的大为高兴,朝白士英一翘大拇指,连声说:“好。”
信天翁鼓掌道:“白老弟,你这一手,真是出色之至,老朽活了六十几岁,像这样精彩的表演,还是第一次看到。”
白士英连连拱拱手道:“老丈过奖,在下这点雕虫小技、实在不值一晒。”
孟族长已在抬着手道:“请大家入内饮酒。”大家依然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
耐德举起牛角,朝白士英道:“白先生不但医道高明,一身武功,同样已臻上乘境界,老身敬你。”
说完喝了一口酒。
盂双双看娘向白哥哥敬酒,心头大是高兴,因为娘是耐德,不仅代表孟家苗,而且也是九里龙四个村的领袖,娘向白哥哥敬酒,这是有着特殊宠荣的意味存在,她急忙暗暗扯了白士英一下衣角。
白士英慌忙站起,恭敬的道:“耐德过奖,在下愧不敢当,在下应该敬耐德的。”
说着双手捧起牛角,大大的喝了一口。
耐德纵然自幼受老耐德的教诲,能说一口汉语;但总究是苗人,苗人喜欢人家当面奉承,她看白士英彬彬有礼,心头自然高兴。
丈母娘看准女婿,只要看中意了,就越看越中意。
耐德放下牛角,含笑道:“白先生请坐,老身还有话向你请教。”
白士英依言坐下,欠身道:“不敢,耐德只管请说。”
耐德道:“老身想问的,是白先生刚才使的,不知是什么功夫?”
白士英道:“在下只是用内功,把喝下去的酒,从手指逼出,说不上是什么功夫。”
信天翁呵呵一笑:“老朽倒知道这种功夫的名称。”
耐德看了他一眼,说道:“翁老请说。”
信天翁一手摸着花白胡子,说道:“据老朽所知,这种功夫,叫做‘六经真气’”。
“六经真气!”
白士英听的不胜惊异,自己不过以真气,把喝下去的酒,从手指上巡出,武林中居然真会有这种功夫!
原来眼前的白士英,正是剑公子石中英,他机缘巧合,居然会和三味真君丁无病一见投缘,结了忘年兄弟,丁无病赠了他三颗“坎离丹”。
这一路上,早已把“逆天玄功”练到十二成火候,一身真气,顺逆由心,因此他纵然没有练过“六经真气”,却居然会无意巧合。
这就是一窍通,百窍通了。
信天翁点头道:“不错,据说‘六经真气’,创自一位练气之士,练气成形,无坚不摧,后入又叫它‘无形剑’,乃是武林中失传己久的奇学,不知白老弟从那里学来的?”
他利用耐德问白士英的机会,说出“六经真气”来历,当然。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白士英道:“在下只是把喝下去的酒,从手指逼出而已,根本不懂‘六经真气’,这名称不是老丈说,在下连听也没听说过。”
绿袍判官司空晓心中暗道:“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那会什么‘六经真气’,准是翁老儿看走了眼无疑!”
孟族长能听懂的汉语不多,眼看个信天翁和白士英说个没完,酒也不喝,菜也不吃。
苗人喝酒的时候,就很少废活,他自然忍下注,举起牛角,朝大家叽咕说着,然后大大的喝了一口。
盂双双忙道:“白哥哥,我爹说:大家多喝酒,多吃菜。”
大家经孟族长这一说,果然开怀畅饮起来。
绿袍判官司空晓等人,因白士英露了这一手,自知决难在白士英手里,讨得便宜,自然不敢自取其辱。
这一顿酒,直吃到未牌时候,才宾主尽兴。
白士英这回至少有了六七分酒意,张正林和他一起回到客房,但他又推说有半;匆匆的走了。
这时但听一阵碎细而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盂双双手中托着一个木盆走入,脸含娇笑,说道:“白哥哥,洗把脸。”
白士英看她亲自给自己打来脸水,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慌忙谢道:“多谢公主,在下如何敢当?”
盂双双嫣然笑道:“喝了酒,洗把凉水,可以舒服些。”
她轻盈的走到土坑前坐了下来,好像妻子侍候丈夫的温柔。
白士英卷起袖子,双手捧着凉水,往脸上扑了几下,然后从木盆中绞起面中,抹干脸上水渍,有了几分酒意,脸上发烫,洗一把凉水,真使人有清新松快的感觉。
白士英感激的道:“公主真是想的周到。”
盂双双娇柔的仰起脸来,说道:“白哥哥,你就叫我双双好啦,公主,公主的多不舒服?”
她一边说话,一边目光一溜,偷偷瞧他脸上看去。
这一瞧,果然发现了奇迹!
他本来肤色黝黑,眉毛又粗又浓,但洗了这把脸,登时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个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的美少年!
盂双双一时睁大眼睛,看的呆了!
她没想到白哥哥竟然是个俊美的白面书生,每一个少女心目中幻想的情郎!
她不知是惊是喜,是高兴?还是羞涩?心头小鹿了一阵猛烈的跳跃,粉靥喜孜孜,口中不期低“啊”了一声。
白士英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易容药物,已被洗去,转过身来,忽然发觉孟双双神色有异,只是盯着自己直瞧,心中正感奇怪!
孟双双站起身幽幽的道,“白哥哥,你说,你是不是叫石中英?”
白士英身躯暮然一震,目注孟双双问道:“孟公主,你是听谁说的?”
孟双双嫣然一笑道:“你自己去瞧瞧,你已经不是白哥哥了。”
白士英伸手朝脸颊上一摸,不禁变色道,“是谁给你的洗容药?”
孟双双道:“这你不用问,我问你,你是不是石中英?”
白士英到了此时,只得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石中英。”
孟双双道,“那我就叫你石哥哥了,石哥哥,你改姓易名,易了容,老远的到苗疆,究竟是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如有困难,我会尽我之力,帮助你的。”
石中英感激的道:“多谢公主,只是在下目前还不宜以真面目见人,除了你,切不可告诉第二个人。”
孟双双点点头道:“我知道,连我娘都不说,总可以了吧?”
石中英早已从身边取出一个扁形的小盒,取出药丸,重新化装成了白士英的模样。
盂双双的好奇,喜孜孜的道:“白哥哥,这真好玩,几时你也教给我,好不?”
石中英笑道:“这是雕虫小技,公主要学,在下还会不教么?”
盂双双拉着他的手,高兴的道:“白哥哥,你真好,哦,你又忘啦,叫我双双咯。”说到这里,一面问道:“白哥哥,你到九里龙做什么来的,还没告诉我呢!”
石中英也不隐瞒,就把自己远来苗疆,是为了追查失踪的人,一面从身边取出那只刻着鬼脸的竹箭来。
孟双双看到竹箭,不由得脸色大变,吃惊的道:“这是‘鬼母箭’,代表鬼母耐德,是咱们盂家苗至高无上的信物,怎会在你身上的……”
她不但变了脸色,说话之时,连娇躯都有些发颤。
石中英就把自己如何在妹子房中,发现此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孟双双沉吟道,“你怀疑贼党把人掳到这里来,至少也可以查出他们来龙去脉来。”
孟双双道:”我们也正在找他门,这批贼人,好像叫做‘护剑会’,我们抓到了一个,他死也不肯说。”
“护剑会?”
石中英心中暗暗一震,问道:“你们怎么抓到的呢?他自称是‘护剑会’的人?”
孟双双道:“人是信天翁他们抓的,从他身上搜出‘护剑会’的标记,只是他一句也不肯说。”说到这里,忽然幽幽的道:“白哥哥,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情郎,当然不是外人。
石中英心中一动,问道,“什么秘密?”
孟双双道:“白哥哥,你过来。”
她拉着他的手,走过土坑,和他并肩坐下,然后声音压得极轻极轻,说道:“我告诉你有关这支箭被窃的经过,其实一共失窃了两支。”她偏着头看了石中英一眼,低低的道:”
我告诉了你秘密,你千万不可说出去。”
石中英点点头道,“公主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盂双双幽幽的道:“我自然相信你咯!”
接着说道:“咱们九里龙孟家苗,一共有四个村,除了孟家寨,还有宋,蔡。白三村,统归我娘管理。从咱们后山流出来的一条山溪,叫做寒衣溪,苗语寒衣,就是有黄金的水。”
石中英听她妮妮说道:“自然不便多问。
只听孟双双续道:“后山是咱们孟家苗的禁地,因为从后山进去三里多路,有一座插天高峰,咱们叫它天龙山,有一条大瀑布,是寒衣的发源地,那是一座金山,起初只是由那条大瀑布冲出许多金沙,流入寒衣溪,太阳一照,溪底金光闪烁。随处可见,咱门四个村子的人,只晓得图现成,把溪水分段闸住,大家在溪里淘金沙。”
她说的只是淘金沙,和竹箭丝毫扯不上关系;但石中英不好打岔,只得耐心听着。
孟双双话越说越轻,轻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直到我祖母当了耐德,她嫁的是汉人,又懂得一口汉语,聘来两个识矿苗的汉人,开了一条隧道,深入山腹,开掘金矿,那隧道穿通山腹,据说里面还筑了许多岩洞,贮存着很多很多黄金。”
现在再说这支竹箭,叫做‘鬼母箭’,一共有十二支,原是咱们鬼母教祭神用的,由历代鬼母耐德传下来至高无上的信物,我祖母把后山天龙山划为禁地,就以‘鬼母箭’为出入隧道的令箭。”
“直到七年前,有人在深夜里,手持‘鬼母箭’,率领许多人到里面搬走了许多金子,今年三月里,又有人重施故技,又搬走了许多金子,我娘自然大为愤怒,率同四村的人,四外搜索,就在九里龙人口,抓到了一个汉人,这人武功极高,那天要不是信天翁赶到,还擒不下他呢!”
口气一顿,又道:“听娘说,咱们迟早要去找‘护剑会’算帐。”
石中英道:“他自己没说是‘护剑会’的人,你们怎能断定他的‘护剑会’的人呢?”
孟双双道:“从他身上搜到了‘护剑会’的标记,这还会错?听信天公说:‘护剑会’本会就是一群江湖上的败类组织成的,到处抢劫掳掠,”无恶不作,只是他们组织严密,江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出门的首领是谁?巢穴在那里?否则娘早就找他们去了。”
石中英问道:“护剑会的标记,是怎样的?”
孟双双道:“那是用布绣的一把剑,中间有一个‘护’字。”
石中英心中暗暗纳罕,护剑会的标记,自己何以从未听蓝老前辈说过呢?
这就问道:“你们把他囚在那里?”
盂双双道:“就在后山顶上的鬼母庙里。”话声出口,忽然目光一转,问道:“怎么?
你要去看他么?”
石中英道:“我想去问问他。”
盂双双失色道:“那不成啊,鬼母庙是咱们的禁地,外人是不准进去的。”
她怕石中英误会,接着解释道:“就是咱们孟家苗,除了祭神的时候,四个村子里的族长,可以进去之外,男人都不能进去,那是咱们族里最大的禁忌。”
石中英奇道:“那么被你们抓来,囚在那里的不是男人么?”
孟双双道:“他是我们族里的仇人,触件了神,才囚在那里的。”她忽然问,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来,口中低“啊”一声道:“白哥哥,护剑会拿了我们的竹箭,又劫待了许多人,这事要不要告诉娘去?”
石中英沉吟了下,才道:“自从七年前家父失踪之后,就有贼人假冒家父,如今又有多位老前辈被掳,这是一件武林中的大事,而且你们第一支鬼母箭失窃,恰好也在七年之前,这次几位老前辈失踪,又在我妹子房中,发现了这支竹箭,因此我觉得此事决非巧合,也许是贼党窃取了你们大批黄金。作为他们到中原武林去活动的经费……”
孟双双气鼓鼓的道:“白哥哥说得对极了,贼人偷了我们的金子,有了本钱,才成立护剑会的。”
石中英续道:“窃取令堂的鬼母箭,和把大批金子运出去,贼人纵然计划周详,若无内好接应,外人决难办得到,我想先暗中调查一下,等到有了眉目,再告诉令堂不迟。”
孟双双点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女生外向,她一颗心早就全在白哥哥身上了。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接着叫阿木婆的老苗妇,手中端着一盏茗碗走入,朝孟双双叽叫咕咕的说了几句,把茗碗放于小几之上。
孟双双道:“阿木婆说,是我娘关照她的,汉人都喜欢喝茶,这茶叶是特地跟货郎卖来的,你喝一口看看,好不好。”
石中英连忙朝那阿木婆拱手,说了旬:“谢谢。”
阿木婆咧着一口焦黄的牙齿,转身退了出去,朝他笑笑。
苗人只要上了年纪,衰老的很快,这老婆子笑的时候,就有凡分诡异。
孟双双道:“白哥哥,你喝茶呀!”
石中英伸手打开茗碗,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梗,喝了一口,茶叶居然还不错,是洞庭的碧螺春,喝在口里,满口清香,只是在清香之中,隐隐有些腥味。
这山难怪,苗人烧的开水咯!
也许她烧水的锅子没洗干净。
石中英喝了一口,就把茗碗放下。
孟双双瞟着他问道:“怎么?是不是茶叶不好?”
石中英道:“不是,这茶叶很好,是一等的碧螺春。”
孟双双道:“那你怎么不喝了?”
石中英笑了笑道:”喝茶又叫品茶,要慢慢品尝的,一口气喝下去,岂不成牛饮了么?”
孟双双望着他,嫣然笑道:“原来你们汉人,连喝茶都有这许多规矩。”
晚餐,依然十分丰盛。
邀来的陪客是宋,蔡,三村的族长,他们都已知道石中英昨晚和孟公主“跳月”之小,纷纷举着牛角向石中英和盂双双敬酒。
宾主之间,一片欢愉。
石中英当然喝了很多酒,如果人不醉,怎会叫“放醉”?
孟双双适时轻轻扯了一下石中英的衣袖,轻声道:“我们可以走啦。”
这一个月,天天晚上,都有“放醉”盛会,她找到了这样一个情郎,岂肯放过?
她拉着石中英的手,双双离座,喜孜孜的道:“娘,我们要走啦!”
耐德看了两人一眼,含笑点头道,“时间不早了,冰们去玩吧。”
石中英脸上不禁一红,早被孟双双拉着他就走,口中叫道:“白哥哥,我们快走吧。”
一阵风般往外跑去。
天色才暗没有多久,孟家黎的苗人,差不多全已入了睡乡,到处都是黑越越的,没有灯光!
只有一轮皎洁的月光,已从东山缓缓的升起。
石中英和盂双双,俪影双双,踏着月光,走到后山那棵大树下。
孟双双弯下腰去,在一块大石上吹去尘土,伸手怕了拍道:“白哥哥,咱们这里坐。”
石中英依言坐下。
孟双双和他并问坐下,偏着头,队低的问道:“你今晚就要上鬼母庙去么?”
石中英道:“我想到天龙山隧道里去看看。”
盂双双变色道:“你……”
石中英道:“双双,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觊觎你们黄金来的,据我猜想,你们之里,只有天龙山隧道里面,地势最为隐秘,外人不得进去,这是贼人最好藏身之处;除非孟家寨没有潜伏的贼人,如有贼党,极可能就隐藏在天龙山里面。”
孟双双为难的道,“但那是禁地,出入口处,日夜都有人守护,没有娘的令箭,不能进去。”
石中英道:“不要紧,我门愉偷进去,你只要跟在我身后,不会被人发现的。”
孟双双耽心的道:“万一给娘知道,怎么办呢?”
石中英道:“不会的,里面如果没有贼党,我们很快就可以出来,如果发现隐藏着贼人,我们就赶来通知令堂不迟。”
孟双双一双清澈的大眼,望着石中英疑信参半,偏着头道:“你真有把握,不让守在隧道口的人发现?”
石中英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我?”
孟双双点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我门是不是这时候就去?”
石中英道:“自然越快越好。”
孟双双神色有些紧张,目光迅快的朝四外仔细打量了一阵,低声道:“白哥哥,我们快走!”
说完,拉着石中英,朝右首山脚寿去,转过山脚,但见一道溪流,绕着山脚,往里延伸,那自然是寒衣溪了。
两人沿着溪边一条崎岖山路,往里行去。
这条路东一曲,西一弯,好不怪异?
这样奔行了一顿饭时分,前面一座高山,矗立入云,甚是挺拔,但见一道银色匹练,从半腰直挂而下,老远就可听到洪洪水声,溪中水流,也愈见湍急。
盂双双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来,伸手一指,正待说话!
石中英没待她开口,口中嘘了一声,低声道:“有人来了!”
一拉孟双双,迅快的闪入一方巨石后面,蹲下了身子。
孟双双心头一阵狂跳,低低的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呢?会不会我们的行动,给娘知道了?”
石中英道:“你莫要出声,目前距离还远,看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孟双双道:“他们还很远么?”
石中英道:“大概在二三十丈之外,快别说话,他们一共有三个人,晤,轻功极高,来的很快!”
就是这两句话工夫,但见三条人影,已如划空流矢一般,掠过两人隐身的大石前面,沿着溪流朝前飞奔而去。
这三人身法奇快,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孟双双仰起头,低声问道:“好快的身法,不知这三人是谁?白哥哥,你看清了没有?”
石中英自然看清楚了!
他脸上飞过一丝冷峻的笑容,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孟双双道:“你说他门会是谁呢?”
石中英道:“是信天翁,司空晓、钱起龙三个。”
孟双双吃惊道:“会是他们。”
石中英问道:“这三人都是你们村子里的教头,当初是什么人引荐来的?”
孟双双道:“信天翁还是我祖母当耐德的时候,聘请来的,现在是咱们四个村子里的总教头,其余的入,都是他约来的。”
石中英道:“你们四个村子里,一共聘请了多少人?”
孟双双道:“每个村子里,有两名教头,连总教头,一共是九个人。”
石中英道:“信天翁他们除了教头之外,是不是还负有守护天龙山隧道之责?”
孟双双道:“是的,但他们平日巡逻,也只能到后山为止,不得沿溪深入,因为从后山进来,已是禁地了。”
正说这间,又有四条人影,沿溪飞掠而过。
孟双双轻咦一声道:“他们都朝隧道赶去,那是做什么呢?”
石中英冷冷一笑道:“也许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今晚也许是他们秘密集会之期。”
孟双双奇道:“这我就不愤了,信天翁如果是护剑会的贼党,他会把同党抓了来呢?”
石中英心中暗道,“他们只是假冒护剑会之名,把黑锅盖到护剑会头上,根本不是护剑会的人。”但他这话,一时也无法说得清楚,只是低声道:“他们已经去远了,咱们快些走吧!”
两人随即跃出大石,跟着前面几人奔去的方向,远远尾随下去。
又走了半里光景,已经奔近高峰山脚,瀑布从百丈高峰,飞挂而下,发出来的洪洪水声,震耳欲聋。
前面的人,此时早已走没了影子。
孟双双附着石中英耳朵,说道:“白哥哥,瀑布左首,就是隧道人口了,那里有两个守护,要有娘的令箭,才能通行,咦,难道信天翁他们,早就给贼党买通了,也说不定。”
随着话声,凝目朝瀑布左首看去,果见离瀑布约莫一箭来远,石壁间,有一个黑越越的窟窿,敢情就是隧道人口了。
他目前功力大进,虽在黑夜,十数丈距离,看来清晰如同白昼,当下低低的道:“你随我过去,到了十丈光景,就得先停下来,等我过去制住了他们,你看我手势再过来。”
话声一落,当先朝前走去,到了十来丈距离,已可看到隧道人口,一左一右,蹬两个腰跨蛮刀的苗人,正在那里打盹。
石中英伸手朝后扬了扬,示意盂双双停住。
孟双双脚下一停,正待,说:“白哥哥,你小心。”
那知话声还未出口,但见白哥哥突然长身纵起,快如制电,朝隧道入口投去!
这一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孟双双睁大双目,也只能看到他一个身子,宛如化作了一缕青烟,一闪而逝,虽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依然使人无法看的清楚。
孟双双看的又惊又喜,心中暗道:“白哥哥这份的轻功,比信天翁高也不知多少呢!”
再定睛瞧去,只见石中英已经站在隧道口,朝自己招着手,这就急忙奔了过去。
但见两个守护隧道的苗人,一左一右,蹲在壁下,双目紧闭,在那里打盹,不觉低低的道:“白哥哥,他们……”
石中英道:“你快进去,站在暗处等我,我还替他们解开穴道。”
孟双双依言朝黝黑的隧道中走了十来步,只觉里面越来越黑,几乎已经帅手不见五指,心里一怯,就站停下来,正待回头看去。
只听耳边响起石中英的声音,说道:“不用害怕,来,我拉着你走吧!”
声音入耳,一只壮健柔软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朝前行来。
孟双双方才己听石中英嘱咐过,进入隧道;就不可出声,当下任由石中英拉着朝黑暗中行去。
她心中却暗暗奇怪,这里已是山腹隧道之中,黑得连一丝光都没有,白哥哥怎会看得到的呢?她只是心中想着,不敢多问。
但就在此时,她又发现了一件奇事!
那是白哥哥拉着自己的手,朝前奔行,他手上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拉着自己,奔行极快,自己似乎脚不沾地,一个身子,就像在空中飞掠一般!
这隧道里面,她还是今年三川司,跟娘来过一次,隧道穿行山腹,盘通了整座天龙山,少说山有一,二里长,如今只不过转眼功夫,前面不远,已经露出一个窟窿,隐隐射进天光。
石中英在奔行时,忽然一停,低声道:“又有人来了。”
盂双双听的大急,说道:“那怎么办?”
石中英道:“不要紧,这里地方很大,我门只要贴壁站定。
差幸这条隧道,开凿的并不整齐,两边有着不少整块的大石,并未铲平。
两人闪到边上一块凸出的大石后面,堪堪隐好身子,就见隧道中有一点黑蒙蒙的灯光,由远而近。
原来那灯光是用黑布蒙了起来,只可隐约照到后面,这自然是怕破外面的人发现他们。
只见两条人影,脚步轻快,朝那洞口奔去。
石中英待两入过去了七八丈远近,才轻轻一拉孟双双,跃出石后,放轻脚步,跟着两人人身后,掩了过去。
前面两人自然设想隧道中间,有人混了进来,只是一路奔行,快到出口,脚下方自一缓!
突听刷的一声,洞口跃出两名黑衣汉子,各执兵刃,一声不响的拦在当路。
前面两人也没有作声,各自伸出左手,打了个手势。
洞口两个黑衣汉子,依然一声不作;向旁退开,前面两人迅快的出洞而去。
孟双双看的心头暗暗骇异,忖道:“没想到这里果然会变成了贼人的巢穴,要不是今晚白哥哥坚持要进来查看,娘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心中想着,两人已经掠进洞口,因为他们手上没有提灯,洞外两人自然一无所觉。
石中英快到洞口之际便已放开了孟双双的手,身形一闪,无声无息的到了洞口,没待两人回过头来,屈指连弹,两缕指风,已经点中了二人穴道,朝身后孟双双招了招手,举步走出隧道。
凝目看去,但见这隧道口,是一个狭长的山谷,两面高峰夹峙,中间谷底,只有一条并不太宽的平地,婉蜒如带。
除了出口处,有两个黑衣汉子守着,整个狭谷之中,不见一人,也没有一点灯火。
只有前面两人,正在朝谷底方向奔去。
石中英回身握住孟双双的手,低声道,“我们快走。”
两人同时飞掠而起,一路追了下去。
这条狭谷间,除了中间弯曲如常的一条小径,两边乱石鳞峋,长着些杂草,没有一棵树木,因此也没有什么可以隐蔽之处。
前面两人一路朝前飞奔,虽然远远尾随下去,但为了掩蔽行藏,只是沿着路边乱石和杂草之间,躲躲藏藏的行进,而且还得随时注意前面的动静。
不大工夫,山径忽然往右转去,这里已是谷底,两山夹峙的狭谷至此豁然开朗,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盆地。说它小;当然也有丈把数十方圆,四周群山环抱,形势天成!
这座小山谷问,溪流曲折,疏林掩映,中间一片草坪上,盖了几间石屋。
这时,石房前面的草坪上,已经站着十来个人,好像他们集会的地点。就在草坪上!
前面两人急步朝坪中间奔去。
孟双双悄声道:“那石屋是娘到这里来休息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他们的巢穴。”
石中英道:“我们过去。”
他自然不敢大意,拉着孟双双悄悄绕到石屋后面。
这里正好有一排矮树,枝叶极密,两人伏下身子,恰好作为掩护。
石中英凝目看去,但见草坪上,面向石房,站着十一人。
前面两人,左首一个身穿夏布长衫,双颧突出,生成一个酒糟鼻,颁下疏疏朗朗的二把苍须。
石中英看到此人,不由的微微一怔,他,赫然是在辰州府热心替自己介绍货郎张正林作伴的夏子清。
同时,他也看到了夏子清身后,站着的不是货郎张正林,还会是谁?
石中英直到此时,才悄然大悟;自己此行,早就被人家盯住了,在辰州遇上夏子清,及夏子清介绍张正林,都是对方早已安排好的。
再看右首一个,正是孟家寨的总教头信天翁。
只要看他们两人,站在最前面,可见是贼党的重要人物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有货郎张正林、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另外还有六个人,大既就是宋、蔡、白三村的教头无疑。
当然心头最感凛异的还是盂双双!
她真没想到祖母手里,就任教头的信天翁。在孟家寨耽了三十年,身为四个村的总教头,到处受到村人尊敬,居然也曾是贼人一党。
那么他引进来的人,全是贼党,自然不用说了;但货郎张正林,可是白哥哥的朋友,他也会是贼党?
她拿眼望望石中英,只听石中英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咱们存身之处,极易被人发现,此时你不可出声。”
就在此时,只见站在前面的夏子清、信天翁两人神色恭敬,朝石屋躬身一礼,说道:
“属下夏子清、信天翁、恭请副教主法驾。”
石中英心中暗道:“不知道这副教主是谁?”
石屋两扇木门及时启开,两个青衣使女,各自手持红灯,并肩款步走出。
接着又有一名青衣使女从屋中端出一张锦被藤椅,放到草中间。
接着又有两名青衣使女一个手捧长剑,一个手捧白玉拂尘,缓步走出,分别在藤椅后面,左右站停。
石中英心中暗道:“这位副教主排场倒是不小。”
突听一个娇脆冰冷的声音叫道:“大家都到了。”
这几个字起自草坪,听的石中英也不禁一怔,急忙探首瞧去,但见中间那张锦披藤椅上,不知问时,已经端坐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裙,面蒙黑纱的妇人。
站在下首的夏子清,信天翁等人,立时一齐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参见副教主。”
玄衣妇人一抬手道:“大家不用多礼。”
大家直起身子,依然垂手恭立。
草坪上,立时沉寂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盂双双心中暗道:“这人比娘还要威严,大家好像很怕他。”
沉寂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才听玄衣妇人徐徐叫道:“夏子清。”
夏子清慌忙应声道:“属下在。”
急急趋上几步,垂手恭立。
玄衣妇人没有说话。
夏子清也没有说话,只是恭身而立,站着不动。
石中英看的奇怪,暗道:“莫非他们是以‘传音入密’交谈,那一定是十分机密的事了。”心中想着,只见夏子清连声应“是”,躬身退下,径自往谷外而去。
玄衣妇人接着叫道:“信天翁。”
同样躬身应道:“信天翁属下在。”
急步趋上,垂手恭立。
他站在玄女妇人面前,神色恭敬,一样没有说话。
玄衣妇人当然也没有说话。
孟双双看的大奇,她几次想问,只是记着白哥哥的叮嘱,不敢开口。
石中英看她偏过头来,望着自己,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悄悄以“传音入密”说道:“你看他们没有说话,其实他门正以‘传音人密’交谈,‘传音入密’就是像我现在和你说的一样,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第三个人是听不到的,可惜我们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盂双双心中好不羡慕,暗道:“我要是学会了‘传音入密’,那有多好,现在可以和白哥哥说话了。”
这回,玄衣妇人和信天翁谈的时间较长,足足过了顿饭时光,才。听玄衣妇人徐徐叫道:“张正林。”
张正林应了声:“属下在。”
急步趋上两步,站在信天翁下首,同样的躬身肃立。
信天翁也没退下,依然恭立如故。
这情形,石中英自然看的出来,玄衣妇人和信天翁谈了一阵之后,再把张正林叫了上去,显然他们正在讨论的这件个,和张正林有关。
但那准是和自己此来,大有关系,石中英想到这里,不觉凝神注意着三人举动,但他们以‘传时入密’交谈,外人最多只能看到对方嘴皮微动,休想看的出一点端倪来。
石中英纵然练成了上乘武功,但总究江湖经验太少了,这要是换了一个老江湖,有他目前这份高绝的身手,只要看他们嘴皮微动,多少也能看出他门谈话的内容来了。
张正林上去了没有多久,就朝玄衣妇人躬身一礼,转身飞奔而去。
接着信天翁也朝玄衣妇人躬身一礼,转过身,挥了挥手。
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等人,一齐朝玄衣妇人躬身一礼,随着信天翁身后,朝谷外而去。草坪上,只留下两名执红灯的青衣使女,伺立两边,两名捧剑。拂的青衣使女,伺立身后。
玄衣妇人依然安详的端坐在那张锦藤椅之上。
聚会既散,她自然会跟进石屋中去,在她没有退进去之前,石中英自然不敢稍动。
就在此时,突听玄衣妇人发出一声银玲般娇脆的冷笑。
这笑声来的突然,石中英心头不觉“咯”的一跳。
只听玄衣妇人冷峻的道:“石公子,你已经来了一回了吧?既然来了,何用躲躲藏藏?”
石中英听的暗暗吃惊,人家既然指名叫阵,自己自然非出去不可。
当下就以“传音入密”朝盂双双叮嘱道:“你在这里躲着,不可出声,我出去会会她。”
孟双双心头虽然不大愿意,但自知武功太差,只是点了点头。
石中英话声一落,猛然一吸气,身形悄无声息的离地飞起,快逾掣电,飘然落到玄衣妇人一丈来远,拱拱手道:“副教主大概认错人了,在下白士英,并不姓石。”
他这一下,身法奇快,直看得隐身伏在矮树后面的孟双双又惊又喜,如果他不是和白哥哥在一起,她真还不知道白哥哥是从那里飞起来的呢!
就是端坐在锦披藤椅上的玄衣妇人也为之耸然动容,两道霜刃般的目光,透过蒙面黑纱,直盯在石中英的脸上,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会有这般高绝的身手!
目光一敛,紧接着冷冷一笑道:“石公子既然现身相见,何用改姓换名?我不但知道你姓石,而且还知道你叫石中英,目前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剑公子,再说得明白些,你到九里龙来,还是咱们教主传下命令,要夏子清、张正林把你带进来的。”
石中英潇洒一笑,爽朗的点。点头道:“副教主既已知道在下来历,在下再否认也没有意思了。”
玄衣妇人道:“这才是英雄本色。”
石中英道:“看来副教主也是个爽快的人,在下正想请教一件事。”
玄衣妇人格的一声脆笑,说道:”我不见得很爽快,那要看你问我什么了?”
石中英道:“在下想请教的贵教的名称,和贵教主是那一位高人?”
玄衣妇人道:“这话我就很难回答,本教目前还不到公开的时候,我无法告诉你,至于教主的名讳,我更不敢说了,将来如果有机会,见到教主,你自己去问吧!”
这话等于白说。
石中英冷笑一声道:“好,在下不问,那么副教主呢?咱门今夜总算见了面,你可否见告?”
玄衣妇人又是格的一声脆笑,道:“你很会说话,我叫玄衣女,姓封,这样够了吧?”
“玄衣女”石中英从未听人说过,当下拱拱手道:“原来是封副教主。”
玄衣女道:“不敢。”
石中英道:“在下还要请教一事。”
玄衣女笑道:“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你问吧!”
石中英道:“贵教主要夏子清、张木林把在下引到九里龙来,目的何在?”
玄衣女格的笑道:“这就奇了,到九里龙来,是你石公子的目的,敝教主怕你初到苗疆,识不得路,才特地派张正林给你带路,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石中英冷笑道:“贵教没有目的,在下实难置信。”
玄衣女道:“老实说,敝教把石公于引来,自然也有用意的……”
忽然住口,没往下说。石中英道:“愿闻其详。”
玄衣女格格笑道:“说起来也是教主的一番好意,因为石公子在中原武林,一再和敝教作对,你既然有意到苗疆来,索性助你成行,要张正林把你带来,盂家苗有一位美丽多情的孟公主和你正好天生一对,地成一双,现在你们不是谈的很好了么?”
原来他们使的美人计,几千里路的美人计,想利用孟双双的美色,来羁靡自己!
石中英想到这里,不觉冷然一笑。
玄衣女续道:“孟公主一缕芳心,已经全属于你了,你们成了亲,就会安心在这里住下来,黄金,美人,难道你还不知足?”
石中英仰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道:“你们想得好!”
孟双双伏在矮树后面,听到玄衣女和白哥哥说话,比起方才叫夏子清,信天翁那种冰冷的口音,完全不同,就说她的笑声吧,就一声比一声娇脆,一声比一声刺耳,心头十分气愤,依着她的性子,几乎要冲出去,拉着白哥哥就走,但听到这里,心头不觉一甜,暗道:
“原来他们把白哥哥引来,也是一番好意。”
就在石中英长笑之时,她突觉后腰一麻,同时后颈“哑门穴”上,也被人点了一指。
玄衣女依然平静的道:“石公子难道不满意么?”
石中英道:“副教主可知在下到九里龙是做什么来的?”
玄衣女道:“倒要请教。”
石中英道:“家父七年前失踪,由贵教派人冒名顶替,两个月前,贵教又劫持倥侗掌门蓝老前辈,八卦问高老前辈。峙山风云子,百步神拳邓老前辈等人,在下是找贵教要人来的。”
玄衣女淡然一笑道:“石公子不远千里而来,只可惜找错了地方,我这副教主,只负责管理天龙山的甲,在这里一住十几年,从不过问外面的书,我几个手下,你方才也全看到了。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
石中英道:“那么贵教巢穴,又在那里?”
玄衣女格的笑道:“我方才告诉过你,敝教还不到公开的时候,等到公开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石中英微笑一声道:“副教主那是不肯说了?”
玄衣女道:“可以说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石中英双目神光湛然,点点道:“今晚既然遇上了副教主,那就只劳副教主,陪在下去一趟贵教了。”
玄衣女颇感意外,说道:“你要我陪你去?”
石中英傲然道:“难道副教主不肯?”
玄衣女格格一笑道:“我怎么带你去呢?”
石中英冷笑道:“这恐怕由不得副教主了。”
玄衣女目光透过面纱,淡然笑道:“石公子大概自恃武功,想和我动手了?”
石中英振英直上,巡前了两步,道:“在下正是此意。”
“果然不愧是剑公子!”
玄衣女点点头,似是对他颇为赞赏,依然平静的道:“我想咱们用不着动手。”
石中英道:“为什么?”
玄衣女道:“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石中英道:“什么条件?”
玄衣女道:“石公子替我办一件事,我就带你到敝教总坛去。”
石中英道:“你要在下办什么事?”
玄衣女诡笑道:“只要你跑一趟,捎一个口信,给一个人就好。”
石中英暗暗奇怪,问道:“梢口信给谁?”
玄衣女道:“孟家寨的耐德。”
石中英道:“什么事?”
玄衣女道:“你告诉她,要她答应我率领手下,运走这里五个石库内的黄金。”——
殿堂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