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因刚把令牌重新收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没料到这么快就又来人了,梁惜因连忙上树藏好。
来的人还不少,共有六人,手中各持一把剑。走在最前的高个剑修用剑分开挡在身前的藤曼,疑惑道:“此处为何如此安静...”
话音未落,就见一长着鱼鳍,状似狐狸的妖兽从前方的树丛中跃了出来。高个剑修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扑上,他身侧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提剑刺去:“师兄小心!”
咦,这声音...梁惜因定睛一看,果见是杜昱。
遇到熟人了啊。
“噗呲——”,一剑穿喉,妖兽应声倒地。十颗半透明的珠子自它的尸体上浮现,又飞入了杜昱体内。
梁惜因暗惊。竟是高等妖兽,想不到剑鞘哥的本事还真不小。
高个剑修松了口气:“多谢六师弟了。”
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又有四人从前方的林中赶来,手握长刀,气势汹汹。为首的方脸刀修见了他们就喊:“你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一只朱獳?”
他又走近几步,一低头就看见了地上妖兽的尸体,顿时大怒:“是谁杀的!这妖兽分明是我们几个在追!”
高个剑修丝毫不惧:“怎么,这朱獳身上写你名字了?秘境之中,本就是各凭本事。”
方脸刀修身后的紫发带少女面露不屑:“要不是你们几个,这朱獳早就被我三师兄斩了。我看你们剑修也就只会干这种捡漏的事了。”
“亏你们还是刀修!就知道逞嘴上功夫!”杜昱说着就要冲过去。
高个剑修拦住他,同样面色阴沉:“朱獳已死,你待如何?”他问方脸刀修。
方脸刀修扬眉:“敢不敢比试一场?谁输了就把令牌乖乖交给对方。”
剑修们义愤填膺:“比就比,怕你们不成?”
“我看你们也就只能当千年老二了,一群莽夫!”
刀修们也不甘示弱:“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怎么好意思说我们是莽夫?也不看看你们自己!”
好精彩。树上的梁惜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秘境外,不少峰主和长老也围到了这面影像前。
“打起来,打起来!”
“诶,猜猜看哪方会赢。”
“难说,这几位可都是两峰弟子中的佼佼者。”
殷照站在最后面,笑而不语。
方脸刀修又说:“且慢,你们有六人,可我们只有四人。”
“无妨,大师兄,就算少两个人,我们也照样能把他们打趴下。”紫发带少女浑不在意地说。
杜昱冷哼一声:“我看你待会还能不能再狂下去!”
高个剑修说:“要对决就公平对决,我们不占这便宜。”他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主动出来站到了一边。
紫发带少女拨了拨长发:“无所谓!等把你们四个都打服输了,我再去对付他们。”
高个剑修冷冷地盯着她:“真是好大的口气。”
“少废话!来战!”紫发带少女说着就提刀冲了上来,结果冲到一半,两腿一软,直接跪了。
两边人全都愣住了,还是杜昱率先打破了寂静,大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了这是,还没打就要认输了吗?”
紫发带少女:“......”
她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阵...阵...”
杜昱还在笑:“真什么?真强是吗?我知道我们剑修一向很强。”话音刚落,他就“啪唧”一声,也倒在地上了。
杜昱:“......”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阵...阵...”
其余人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只是这时想跑已来不及了。下一秒,阵纹大盛,就连几人中修为最高的高个剑修和方脸刀修也难以抵挡地瘫倒在地。
梁惜因从树上一跃而下,在十道快要把她射穿的目光中悠悠然地笑道:“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呀,几位说是不是啊?”
秘境外的殷照同样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哈哈哈不愧是我徒儿,这打来打去有什么好打的!”
“精彩!实在是精彩!这谁能想到啊!”
“这小姑娘藏得确实好。”
“好了,这下不用纠结是天枢还是天权峰的弟子赢了,半路杀出个天璇峰的来。”
崔峥人都傻了:“不是,你、我、她...”
席青如轻笑:“好一个黄雀在后。”
天枢峰的冯长老向殷照笑道:“此番是他们几个技不如人,在决斗前连先扫除周围威胁都不知晓,是该长长教训了。”
这倒是让殷照有几分过意不去了:“哪里哪里,我徒儿这做法...是不厚道了些。”
不厚道的梁惜因正面对着紫发带少女的强烈谴责:“卑鄙!有本事就和我正面打上一场!”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和你打。梁惜因从她身上摸出令牌:“这位小师姐,人与人之间,可不是光有打架二字的。”
其实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剑修与刀修的对决,听着就很热血沸腾有没有!但自己离他们实在是太近了,万一被波及到,那就直接告别秘境了。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于是真正的捡漏之王出现了。
方脸刀修仰面朝天,欲哭无泪:“想我一世英名,竟次次败于阵修之手。”
梁惜因:“......”真的假的啊,那哥们你怎么也不长点记性?
高个剑修还在挣扎着想起身:“可恶!你们这群阵修!”他的身形渐渐变淡,“我还会再回来的——”
五年后再回来吧,也不一定回得来就是了,每次秘境试炼的地点都会换。最后,这十人中就剩杜昱一人还躺在地上。他眼巴巴地望着梁惜因道:“梁师妹,相识一场,你一定不忍心...”
梁惜因很想说:不,我忍心。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放你走可以,但你可不能再反过来抢我的令牌。”
杜昱大为感激:“梁师妹你放心好了,我是那种人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梁惜因收了灵力,杜昱果如其言飞快离开了:“多谢梁师妹!以后有什么事尽可来天枢峰找我!”
而高个剑修几人还在秘境外等着:六师弟怎么还没出来...
梁惜因坐回树上,拿出令牌看了一眼:
元珠总数:九百八十三
当前排名:一百二十二
好家伙,直接升了近四百名,剑修和刀修果然能打。梁惜因深觉这种试炼对阵修而言实在是太无聊了些,她也不过是在树上坐了大半天。
不过她也深知自己后面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越是能留到后面的人,实力和戒心就越不容小觑。
但不论如何,此次的收获已足够多了。他们阵修也是可以不用垫底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次运气太好,接下来直到夜里,梁惜因都没再蹲到人。即使有人从旁路过,也都没有进入眩迷阵的范围。梁惜因拾起阵石,打算先寻个地方过夜,等天明后再换个地方蹲人。
她跳下的时候险些栽倒在地,在树上待太久了,腿有些麻。这地方人迹罕至,其实就在树上凑合一晚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怕自己睡到半夜从树上掉下来。万一这时再路过什么人,那可就直接光速白给了。
也不知师兄师姐他们怎么样了,梁惜因活动着身上的关节。还有阿霄,自己这一旬没有回去,虽已去信说明过了,但他心里估计还是会藏着些失落,下次见面可得好好哄一哄。
梁惜因没走远,就在这附近寻了块大石。再布好简单的防护阵法后,她便倚靠在这大石背风的一面,开始闭目休憩。
她睡得并不安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从梦中脱离出来。梦的内容极为混乱,黑雾裹挟着阵纹,剑影穿梭于半空,鲜血溅了满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阵强光,身下的地面也随之颤动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天亮了吗,梁惜因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那强光正是由防护阵发出的。
周围有危险!
她警觉起身,就见一大鸟正从上方向她扑来,形状像雕而头上长角。是蛊雕!这玩意可是会吃人的,要不是梁惜因提前做了准备,怕是已被那利爪撕下一块肉来了。
蛊雕见一次进攻不成,扇了两下翅膀后还欲再击。梁惜因慌忙用诀抵挡,怎料那蛊雕受了一击,攻势更为凶猛,眼中闪着红光,发出的叫声有如婴儿的啼哭,猛地向她俯冲而来。
此刻布阵已来不及了,秘境中又不许非符修之人携带符咒。梁惜因按着藏在腰带下的令牌,在地上翻滚躲避着。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不想主动放弃。
她又捏了几道诀,但都被蛊雕扑着翅膀躲过去了。梁惜因一手撑着地面,还待施诀,蛊雕就已叫嚣着飞冲过来了。
糟了!梁惜因将令牌握在手中,正要扔下,却见一缕黑雾自她左手手腕而出,如利剑一般,飞快地将蛊雕穿透了。鲜血飞溅,蛊雕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梁惜因双眼瞪大,边平复着呼吸边将左手举起,她想起来了...是阿霄。
是阿霄在护着她。
自那日见过重霄回去后,她并未对此多做在意,想不到这怨气在关键时刻竟能有此奇效。梁惜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一颗心像是被春日暖阳下的溪水包裹着——柔软,而又温暖。
她起身前去查看蛊雕的尸体,毫不意外地观察到自它身上散出的屡屡黑气。
从方才起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蛊雕充其量也只算是中阶妖兽,不该有如此大的凶性。它刚刚那副眼泛红光之态,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这黑气不像是怨气,更像是魔息。只是妖兽身上为何会沾有魔息?又为何这会发生在此次试炼的秘境中?峰主、长老还有余下的同门又是否知道此事?
不及深思,梁惜因快步向林中而去。她得去找人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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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里外的陵州城内,夜色平静,明月高悬。独自坐在院中下棋的重霄眉目一凛,险些将指尖棋子捏碎。
他垂眸看向掌中萦绕的怨气,面沉似水。
她有危险。
回忆起信中的话语,重霄站起身。寒林秘境...
朱獳: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朱獳,其鸣自詨,见则其国有恐。——《山海经·东山经》
蛊雕: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山海经·南山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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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