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匪 第5章 恶意

等庄七再度睁眼，已是正午，这一觉他睡的格外的香。

他拍了拍草席，去院子逛了一圈，发现九亥并不在，寻思应是上课去了，拔腿跑出了竹林。

昨日他瞧见观澜院有果园，采些水果，搭着红烧肉正合适，九亥一定喜欢。

观澜院不设厨房伙堂，皆需自己亲力亲为，彼时正是弟子午歇，远离庖厨的公子小姐，正都聚在果园。

庄七无视一道道杀人的目光，在地里挑挑拣拣。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庄七冷笑一声，瞬间侧身。

扑了空的弟子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泥里，震惊地看着庄七，这个身手太敏锐，不像是一个从未习武的人。

庄七扫视着周围，以华庭为首，周遭七八个少年，后面还站着些个看戏的少女。

华庭目光阴冷，“你既被仙师单独授业，自然有过人之处，我们前来讨教一二。”

“哦。”庄七拉长了尾音，“你们是想借着自己从小习武欺负我呗。”

眼看心思被戳中，几名少年脸霎时就红了。

“谈不上欺负！”其中一个矮个子少年站出来，说：“我们一对一比试，只打一场”

庄七挑了挑眉，将怀中果子放至一边。“行啊，来呗。”

那少年只当庄七是仗着个头高，又见自己身材矮小，才一脸自信，心底一阵窃喜。他从小便是习武的好材料，又学过一套拳法，就算庄七身材高大，自己也十分有把握拿下。

只是这份笃定，在他一拳过后，便丧失掉了。

庄七几年土匪不是白做的，在庄老二那学了不少山野功夫，对付眼前绰绰有余。

几招下来，矮个子少年脸色愈加震惊，这套拳法是当今一流武师所授，对方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避开。

震惊之际，一拳直扑面门。

少年一下倒进泥里，脸上身上到处是泥巴。

周遭弟子震惊失色，那套拳法他们也是知晓的，一个乡野来的小土匪怎么会应付！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公子小姐们脸色都异常难看。而庄七的笑容，映在眼中更是刺眼。

庄七痞笑着说：“知道你们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语未了，他又冲中间嘲笑道：“我说华庭，你还真有勇气，敢叫人单独与我打。怎么，是做成了皇子的跟班，给了你自信？”

华庭像被踩到了尾巴，冲着身后的人喝道：“给我打，只要不打死，打废了我担着。”

羞辱促使少年们忘记刚才的话，切磋转眼成了群殴。

庄七一脚踹向扑过来的少年裆部，与他们厮打起来，对方虽然人多，但他混山野的脏法子多的是。

正因如此，众人心中的那股无明怒火更甚，下手越发不留情，有的甚至用了武器。

庄七虽说能应付几招，但双拳难敌四手，过了片刻就现露败相。

他被狠狠打倒在地上，只剩下挨打的份。没一会，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引得周遭围观的人面上都燃起一股兴奋之色。“臭小子，刚还不挺嚣张的吗，呸！”

“算了吧，他就嘴皮子能耍耍，除了讨好仙师，真的是一无是处！”

庄七扯了扯嘴角，撑着手想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一阵大力压下，头被狠狠踩进了泥土里。

上方传来华庭阴沉沉地声音，“你就是条野狗，没人要的杂种，早点夹着尾巴滚出九岳剑宗！山门下围墙边的狗洞才是你的出路，滚！”

...

嘲笑声、骂声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暴露出来的恶意如同把刀子，来回捅进少年的心脏。

“呵呵呵...”

半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庄七忽然笑了。

华庭收回脚，退了两步眯起脸打量着脸还埋着土里的庄七。

只见那少年吃力的撑手将头抬起来，用青紫交加，满是淤泥的脸望着他们，眼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冷漠。

原本还想嘲笑他的人被看得渐渐止住了声。

庄七平静地看着他们，极为缓慢地说道：“你们反感我，是因为你们怕我。”

“怕我做的比你们好！”

“怕我活的比你们痛快！”

“怕自己最后还不如我庄七！”

少年掷地有声的话如同巨石一下压在心头，他们想继续嘲笑对方不知所云，不知好歹，却怎么都开不出口。

华庭面色一变，怒笑道：“你庄七就是阴沟里的爬虫，有什么好怕的！上，今天把他打趴下，他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华庭的话一下点醒了他们，一群少年面色怒色，撸起袖子就要朝庄七走过去。

这时候一个少年忽然拦在庄七身边。

“傅文展，你干什么！”

华庭呵斥出声，“识相点就别挡道！”

高大的少年冷嗤了一声，没搭理，远处崔耿也闻声跑来。嘴上直道：“你们这群人要不要脸，一群人打一个，庄七，我来帮你！”

“捣什么乱……”庄七腹诽了一句。

众人见庄七有了帮手，当即蜂拥上来，瞬息间打作一团。

庄七这才发现，崔耿天生奇力，不大会功夫就撂倒了几个少年。叫傅文展的大个子，身手也十分了得，不过随着加入战斗的弟子越来越多，三人逐渐吃力起来。

转眼间，傅文展已挂了彩。

庄七在间隙中回头问，“兄弟，你这么帮我，我记你份人情。他们人多，都是冲我来的，崔耿是个姑娘，破了相以后可嫁不了人了，你带他走。”

傅文展爽朗大笑，“你喊我声兄弟，怎么能扔你一人挨打，要走一块走。”

“分头撤。”崔耿抽出空来，闪出了人群。

庄七和傅文展对视一眼，朝南北两边背道跑去。

华庭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少年大骂道：“追，全部去追庄七，今天给我打死他！”

见追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庄七瞥见旁边树林，心念一动，紧接着一头扎了进去。他从小在山野混迹，入了这树林就是游鱼得水，完全不怕这群人。

华庭停下脚步，阴沉不定地看着那黑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嘴角忽然绽出一抹冷笑。

“自寻死路。”

刚到剑宗时，宋故就嘱咐过，这片林子深处有凶猛灵兽，万不能进去。

可半途进来的庄七自然不知道这一点。

等弟子散去，一道青影，无声无息进入林中。

由于太过激动，庄七一路狂跑，等停下来的时候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树丛中发出一阵低吼，庄七反应极快，蹭蹭爬上树。

庄七瞠目地看着树下的野猪，且不说它身躯比寻常野猪大了数倍，那尖尖的獠牙就跟刀子一样，眼里还泛着绿光！

庄七忍无可忍，大喊一声，“救命啊——！”

砰——！

无人回应，只有野猪猛地又撞了一下，原本就不算结实的树，登时摇摇欲坠起来。

随着咔擦一声脆响传出，整个树干开始往后倒去。

庄七飞快的将怀里的匕首拿出来，趁往后倒的功夫从树上一跃而起。猛地跳到野猪背上，狠狠的朝它皮肉一刺，与此瞬间，一道真气骤然打进野猪身体。

野猪登时发出惨叫，发疯地乱转起来，一把将庄七甩到旁边地上，像是见到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疯狂朝深处逃窜而去。

被划破的伤口渗出血来，缓慢流进了胸膛。

庄七一阵吃痛，刚要爬起，胸膛之中忽然绽出一阵金光。

庄七错愕不止，一时待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远处树上，九亥静静凝视着这一幕，长眉不由地皱起，只是过了半晌，他身形一闪，枝上再度空无一人。

等金光散去，庄七赶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

刚刚产生异动的，竟是庄老二临行之际给他的破镜子。

黄铜镜仍是破破烂烂，只是镜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周遭的灵气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四面飘进了黄铜镜里。

庄七看的瞠目结舌，可就在这时，黄铜镜又失去了光泽，恢复成了破破烂烂的样子。

死老汉还真是给自己打到了个宝贝，庄七腹诽一句，紧接着长吁了口气，更加小心的将镜子收了起来，赶紧往林外走。

“庄七！！！”

走出妖兽林，就看崔耿和傅文展跑过来，急匆匆要冲向林子里。

庄七心下一暖，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我们能有什么事！”傅文展皱眉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妖兽林，可遇到妖兽没！”

庄七避开了黄铜镜之事，只言遇到妖兽后侥幸跑了出来，许是一架打出了情谊，两人立即检查他的伤口，见血已经止住了，才松了口气。

眼看到要上课了，二人也不在寒暄，作势要走。

庄七在后头追问道：“下午的课有九亥仙师吗！”

二人边跑边回头，“没有，九亥仙师早回去了！”

庄七闻言赶紧跑向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