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但和对方老大在一起了 第1章 预言

清晨，薄雾下的杜鹃花再次迎来花季，苏尔来到伊文河边半跪，将双手伸入水中，感受着河水滑过掌心，穿过指尖的微凉触感……

涌动的河水映出她苍老倔强的面容，她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

有风吹过，发丝掀扬，露出苏尔脖颈处的疤痕，连同扯出那段哭和笑的过往……

魔法的大陆，神旨意下的王朝，纳维亚王朝已经存续一千多年。

阿斯加德王都是王朝版图上最闪耀的明珠，朝圣的亚尔神庙、智慧的乌达尔泉、命运女神一跃而下的诺恩悬崖、生长着奇花异草的伊戈尔森林……

能够见证阿斯加德王都最辉煌的岁月，每一个王朝人都倍感荣耀。

南方海姆沿靠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是富庶、温暖、自由的象征，华纳族和精灵在此处安居乐业。

流淌着不冻之川伊文河的北方大陆，由于金加伦无尽海沟形成的自然天堑，加之当地阿萨族的顽强抵抗，直到在提尔大帝时期才完全收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禁忌的地方——海拉之渊。被赐福所遗忘的失落之地，是恶的归宿，罪的审判。那里常年阴云，不见阳光，只有眼泪汇聚而成的大雨定期上演。

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处的约顿人掌握着链接冥界的赫尔之门的钥匙。

北方大陆的干燥、风中微苦泥土的味道，还有苍白黑润的夜晚……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二天，但这里的一切依旧足以让初出茅庐的苏尔兴奋。

毕竟，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十八年都留在了王都。

夜已深，热浪渐消。半个小时前来自阿斯加德王都的一封快信，让苏尔头疼不已。

“未竟之事，尽快。”

指尖蹭上墨迹……苏尔托腮，看来，信恐怕上午才写好。

自己都跑北方大陆这边了，王都那边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唉，白吃人家十八年的饭，终于是到了还债的时候。

不过，急也没用，文德家主连她面都不见，家主换位的任务怕是遥遥无期了……

细算，北方大陆离阿斯加德王都3千多公里，中间还隔着金加伦无尽深沟。苏尔眼皮一跳，同情地看向正在休息喝水的信鸽。

小鸽，您受累了。

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受苦。

如此炽热的一道视线，小鸽转头，咕？

苏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把葵花子，双手献上，倒在小鸽面前。

“鸽兄，这就当我孝敬您的。”

同事之间的人际交往可是很重要的！说不定哪天，她的小命就被掌握在鸽兄飞翔速度的一念之间。

*

一个月前，新王莱拉德正式在亚尔神庙完成受封仪式，受封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所有封地派送了使者，还都是亚尔神庙的言灵者。

美其名曰，更好地促进各分封地的发展，更好地沐浴亚尔神庙的恩赐。

言灵者那可是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玛雅女神的神赐人。通过往、晓未来。预言、占卜，不过是人家的小菜一碟。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多多多多地夸大了。言灵者苏尔对此表示，就算是言灵者，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命。

这个举动给新王莱拉德带来了人民前所未有的爱戴。毕竟，言灵者以往都只为王族服务的。

呵呵，太会做表面功夫了。

表面为恩赐，实则监视。

所以，苏尔是一个奸细，不，是一个间谍，一个被阿斯加德王都光明正大送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间谍的间谍。

靠，什么地狱开局……苏尔捂住自己滴血的心。

送走鸽兄后，苏尔来不及继续哀悼自己了，这个纸条得赶紧处理了，至少还不能被文德家主的人给抓住把柄。

文德家主是攻打不冻之川伊文北方彼岸的中坚力量，是他打破了阿萨族的最后抵抗，拿下北方大陆。

毫不夸张，他是纳维亚王朝达到巅峰的主要功臣，被提尔大帝兄弟相待，甚至被破格纳入了尼德霍格王族的名谱中，风头无量。

提尔大帝去世后，在阿斯加德王都，他的声望甚至超过当时还是储王的莱拉德。

这种情况直到，文德家主篡位，还失败了。

篡位失败后，文德家主就从阿斯加德王都被“流放”到北方大陆，流放不太准确，除了被尼德霍格王族除名以外，文德家主的战勋、地位还有荣耀，一切都没有被剥夺。

甚至，新王莱拉德还让文德家主去管理不冻之川伊文北方彼岸的所有土地。

民众再一次称赞新王莱拉德的慈悲和善良。

……

对此，苏尔只觉得杀人诛心。文德家主可是纳维亚王朝中不输提尔大帝的战争天才，六岁提剑，十四岁赢下第一场战争，此役后，战无不胜。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文德家主那么傲慢的人，输了就唯求一死。但，年轻的新王不仅不让你痛快一死，还要保留你所有，要你感恩戴德，要你俯首称臣，啧，太憋屈了。

不过，苏尔来到北方大陆后，发现自己才是最憋屈的人。顶着新王莱拉德的名号，来到文德家主的地界……

苏尔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冲击一下纳维亚王朝十大苦命人榜了，毕竟，“实力”摆在这里。

苏尔踱步来到床头的柜子，打开抽屉，拿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和火机。推开房门，夜色沉沉，凉意扑了苏尔满面，万物寂寂。

文德家主给苏尔安排的房间位置到还是不错，面朝伊文河，但还是离得比较远。

只有当寂静的光辉铺平一切时，苏尔能看见河面上的闪闪波光，像在河里撒了一把星星。

伊文河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杜鹃，最近正值花季，在日光下看，那炫耀般的朱红色如同火焰燃烧，美得灿烂。

苏尔没有抽烟的习惯，而且很讨厌普通香烟的味道。买烟是为了处理纸条。

这盒女士香烟是苏尔买的当地特色烟，叫萱草香，还挺好听的。

而且据说，萱草香燃烧的那种灼烈而清纯的味道，大多数人都挺能接受的。

点燃火机，跳动的火苗，红得仓促，夜色浓稠间，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苏尔微微低头，黑发披肩，嘴里含着香烟靠近的五秒时间里，火光映衬，时明时暗，苍白的唇色分明染上了那令人动摇的红。

烟雾细细一枝，不断攀援的藤萝，又消散。

咯……宁静被突兀地打破。

什么声音，苏尔满腹狐疑地迅速侧过头，咯、咯……

鸟叫？难道鸽兄你还没有走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哗啦——鸟类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

鸽兄，还没走啊，果然，兄弟一声大过天，下次的葵花子一定还留给你！

咳咳……

虽然俗话说，做戏要做全套。但是，好像连萱草香也救不了她。不过燃烧了半根，苏尔已经压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了一声。

算了算了，苏尔踩灭剩下半根，无情地扔进垃圾桶。

正准备转身回房间时，苏尔突然全面铺展言灵之力一级秘术——‘探查’，‘探查’所至，分毫毕现。

细微处有气流的涌动，是呼吸声，很轻，如同轻扫了一下脸庞，虽然短暂，但苏尔还是抓住了它。

果然，对面杜鹃树上藏了一个人！

苏尔压住周身魔力，纵身一跃。

……

“被发现了。”

不过一瞬，苏尔闪身来到树上，人去树空……

究竟是谁？苏尔心惊肉跳，御空魔法居然比她还快，还熟练？！

*

阿斯加德王都，血耀殿。

黄金为顶，白银为柱，清洁光明，毫无纤尘。

“王，信已经送到了。不过，据北方那边的汇报，文德家主对苏尔使者颇为忌惮，恐怕，苏尔的任务不好……”话音未落。

“不好也是她选的，是我让她去北方大陆的吗？文德恨我恨得牙痒痒，是她自己非要逞这个英雄，我给她选好去华纳族那边，是她自己一定要和别人换，她自己要逞英雄，我管不着，完成不了任务，左右不过提头回来。”

莱拉德皱眉，语里话外是难掩的怒气，手中的笔也摔下殿。

“王，身体最重要。”伊密尔连忙跪下，“耀，闭嘴！退下！”

空气凝结，只有呼吸声。

莱拉德缓缓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今夜的议事就到这里，耀，下去吧，伊密尔老师也退下吧。”

血耀殿只剩莱拉德一人，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洒了满殿。

尼德霍格王族大多白眸银发，有蓄发的传统。年轻的新王，银发到了腰间，月光下更显得发如新雪，带着不容侵犯的神圣。

莱拉德弯腰，捡起滚落地上的笔，又微微叹了口气，道：“本来就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如今还摔了。”

下意识将笔放入怀中，莱拉德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自作多情。

无论，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接受的。

送东西，说话，全都打哈哈地敷衍过去，躲闪的眼神，抵触的肢体语言，疏离的礼貌和尊敬……

回忆的画布摊开，惊觉每一幕都刺眼。

明明……明明就……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笔连带着月光的寒冷在手中生了根，渗进骨缝，为什么……

咔哒——

笔粉碎在莱拉德手中。

吞下一颗带壳的核桃，就要做好消化一生的准备。

苏尔平复心情，躺在床上，细细梳理起刚才的插曲，神秘人为什么要跑呢？第一种可能，神秘人只是负责偷偷监视自己，但没想到被发现了。

不对，自己每次睡前都会用言灵之力探查，如果这个人已经监视了自己一阵子了，自己不可能全然不知，不然，也不会在这次发现他。

第二种可能，他出现在这里也是偶然，然后被自己撞见了。这种可能性明显大于第一种，那他出现在那里干嘛呢？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就是冲着她来的，自己可得多多提防。

苏尔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她又做了出发来北方大陆那一夜做的那个预知梦——鲜明到刺眼的彩色，在漫长的白昼中幻化为一双眼睛，明朗又晦暗，眼尾微微下垂，悲悯又神性……是玛雅女神。

睫毛上下扫动，一道声音，远在天端，又近在耳边,似恸哭，如呢喃，道：“苏特尔特的怒火将烧毁一切，烧毁一切，我的孩子，去找到生命之树，挽救这一切，挽救这一切！”

狂风骤雨袭来，那是一滴泪还是一颗雨。

这声音深沉又飘渺，是百合花凋零而残存的最后一缕鲜活的香气。

……

苏尔惊醒，冷汗流了满背。

她以为爱就是

完完整整独霸，

像胃部里一颗不敲壳的核桃，

用一辈子消化。

——简嫃《女儿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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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