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麻烦~唉~麻烦死了。”
我忙着在副行长的阁楼里布置法坛,而道长却躺在一旁的羊绒地毯上一边叹着气一边抱怨着。
“不是你说的施法的媒介也会施法带来力量吗?”
我们已经在这阁楼里施了几次招魂咒了,可一次都没有结果。明明就能感受到灵魂的气息,却就是没法把它召唤出来。我只好认为是道长施法太过随便了,还好这儿离青羊宫近,就搬来了法坛法器之类的,好做场正式的法事。
“早知道就不接这些事了,死人不就该是刑警干的活吗?都二十世纪了,关我们道士屁事?”
不就是你自己愿意接下来的吗?虽然嘴上一副傲娇的模样,可一大早就算到了今日会有此差所以才早起打扮得干干净净吧?我把蜡烛点燃后说:“时辰也差不多,抓紧时间开始吧。”
道长用刚剪来的副行长的衣角包裹住副行长家的白米供在法坛中央,用火点燃了黄纸符后念到:“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莫得慌张,魂魄来降,带得善意,愿助其祥,红临不从,将使魄亡。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阁楼里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带起的风撩动着我们,可在这阵风后一切却又回归了原样。
“怎……怎么样?”戴警官问。
我和道长一起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是他们意料中的事,所以眼神只是从侥幸又黯淡了下来。道长又试了另两种招魂咒语,可结果连这都赶不上。
“真是奇怪,明明就有灵魂在游荡的气息,怎么就召不出来呢?”
“也可能死了有些时日了,所以灵魂的力量微弱了,已经凝聚不起来了。”
“不会,这些符就是定魂用的,怎么会反而让灵魂散去呢?”
“定魂只是我们的猜测,说不定只是学了个半吊子的法师画了个根本生效不了的符。”
“那就是这些符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吗?那这两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一样的符呢?”
“要死的人就喜欢搞些有的没的,这两人都是自己想要自杀,说不定是碰巧遇到了同一个招摇撞骗的茅山道士然后人家随便画了些符给他然后骗上一笔钱。心将死的银行行长和生意人,这些人的钱还不是最好骗?”道长把拂尘扔到了法坛上,然后重新趟回了那张地毯上。原本用来作法的黄酒,却被他灌到随身的葫芦里敞口喝了起来。
那女队员带着些失望看着戴警官,不过戴队长却说:“两个案子不相关也不是坏事,至少不是被人害的也没有会再受害不是吗?”
戴警官说的也在理,虽然我们的努力没有结果,但那看起来是最好的结果。
“喂!愣着干嘛?快点收拾回家,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看电视,今天成都TV要转播那部叫《阿信》的电视剧,听倭国的朋友说那是现在倭国最火的电视剧,相当好看哦!”
等不及我拉住他,他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说不定他的本真早就溜了,留在这里的就是个幻影也说不定。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请从观中请来的帮手帮我搬这些东西。
法坛还没移开,一个民警就慌张地跑过来叫着戴警官的名字。
“怎么了?”
“城北……城北!荷花池!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身上据说也有这些符。”
听到他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话,戴警官的瞳孔又缩小了一分。他连忙说:“尸体呢?现场的班组有转移吗?现场怎么样?”
“说尸体是在一个池塘里,池塘上有出奇多的蚊虫,人都没法靠近已经让消防队帮忙了。消防队正在赶去的路上。”
“我们也去。”他吩咐完又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想让帮手们去道观里叫道长。
可道长却忽然出现在了我们身边,看来他是施法留了什么在这儿探听情况。他拉着我的手,念的大约是移形咒。我只感到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池塘边。
我们拨开围观的人群,眼前出现了那片池塘。就如通报的那样,黑压压的虫子聚集在池塘上方飞舞,就像是一个罩子一般罩住了整片池塘。一旦有人靠近,这些虫子就开始攻击这个人,直到那人退避三舍才方罢休。
而在池塘的中央,隐约浮现着一个人形,大概就是这次被害者的尸体了。这种就在面前又无法施以援手的心最让人烦了。
人靠不近就只能用法术了,要先把这些虫子处理掉就只要先召北风来狂扇一番。
“不行,现在周围这么多围观的百姓,风一吹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道长说着拿出拂尘来挥了挥,拂尘顶端就像是火把一样成了一束亮光。他把拂尘举到半空,周围的空气微微凝聚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漏斗。追光的蚊虫迅速向这束光聚拢而来,漏斗很小但虫子只要飞进来就化作了无形。
很快池塘上就空了,那浮在水面的尸体也变得清楚起来。
警察很快就划着小橡皮船到池塘中央将它捞了上来。那具尸体已经被水泡得完全变形,皮肤都已经泡烂,发绿的脸因为气压的关系吐出了一长串恶水。身边有不少人忍不住吐了起来,我觉得我也快受不了了。
“闭息。”
“诶?”
“好歹也是个修行了十年的人,闭息都不会吗?”
说来也是,我连忙念了闭息咒,鼻子里一下子什么都闻不到,身体终于稍稍好受了一些。这时的道长已经研究起了那具身体,从他的手上揭下一张发臭的纸条,用拂尘上唤来的亮光研究起来。说起来也奇怪,那黄色的符纸刚刚在水上时十分鲜艳,人也是靠那符纸才能看到这具尸体,可那尸体一旦捞上后这些符纸就变成了**的墨绿色,完全看不出上面的符文。
“水会加速尸体的腐蚀,所以可能死者死亡并没有一周那么久,我觉得最早可能是大前天投入水中的,而且这些伤不像是致命伤,死者很可能是溺死的,死前挣扎才留下的这些伤。当然真实原因我还需要把他搬回去剖开胃和肺看看。”
现场和道长一样镇定地研究着尸体的是法医,她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像道长的解释。
这时戴警官他们骑着警用摩托车到了,这距离这么快,不用法术应该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吧。他跑到我们身边,看到道长手里腐坏的符咒,眼神里开始慌乱起来。
“不是自杀吗?”
“看起来倒像是自杀的,没有下水前受到的伤痕,应该是平静地下水的。只是沉入水底后因为窒息而感到了痛苦,稍稍地挣扎了一下。”法医回答到。
“道……道长。”警官叫了叫道长,道长正呆呆地看着那片湖,模样有些无措。
警官的喊话让他回过神来,可也让他慌张起来。没做什么解释,他就念起了招魂咒,一遍没用又念起了第二遍,又是第三遍。
他分明是乱了阵脚,如果这样胡乱施法的话,元气很快就会过度消耗的。
我企图上前阻止他,可在他的咒语之下,周围的气终于凝结了起来。
空气之中凝聚起了一些气团,那些气团渐渐地化作了人形的轮廓,那人形渐渐变大,越来越大,很快就有五层楼这么高,而且还在像气球一般不断膨胀。现在看热闹的人都被吓跑了,只留下警察不得不看着这怪物瑟瑟发抖。
“道,道长。”我连忙叫道长。
可道长却回答说:“这不是我施的法。”
这不是道长施的法?那这是……
“这本身就是一个阵法。”道长回答说,“快让人查查看周二城南是不是有人死了。”
戴警官听了后没有去联系,直接回答说:“其实就是天府银行抢劫案那天,抢劫案清场后发现行长死在办公室里,不过现在调查结果发现不是抢劫的匪徒干的,是行长自己在办公室里烧炭自杀的。只是本来要是有人发现还救得回来,当时因为所有人都被匪徒控制在大厅里所以没人发现他在房里的举动。”
“那就对了!这的确不是自杀,这是有预谋的连环杀人,而杀人的目的就是炼成这个阵法。”
阵法?
“城东本就是木位,死的是做木材生意的老板,他的生辰五行旺木,死在木曜日。属金的西方,杀死了做金融生意又金旺的副行长,死在金曜日。属火的南方,死的是火盛的行长。而现在在这儿死的虽然还不知姓名,恐怕是个盛水之人。这符咒的目的是为了固定住死者的灵魂,这是为了将他们炼成死灵,只有能量没有意识,放大这能量后就炼成了如今的五曜之阵。”
道长将视线移向远方,果然在城的东西南三面都出现了人形的云层,那云层巨大的模样在这里也看得一清二楚。
耳边响起了枪响,是一旁慌了神的警察朝那人形的云雾扣动了扳机,另几个胆子小的也跟着打起枪来。可这又有什么用?那不断变大的云雾不仅没有反应,倒是走火的枪弹让不少警察受了伤。
“喂!冷静点!你们!冷静点!”
戴警官拼命地喊叫着,可场面已经失控,没有人听得进他的喊话。他只好转过来找道长,叫着他说:“喂!你快破了这个阵啊!你不是青羊宫的道长吗?你会破这阵的吧!”
“不,我不会。”没想到道长却如此答道。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你不会还有谁会?”
“鬼会!不过好在这个阵还没有发动,只是起了个引子而已!”道长说,“今天是土曜日,五曜当中现在还缺一土曜,说不定现在土曜的死魂还没有炼成。”
“那怎么找?”
“中央属土,城市的中央,是蜀王府!”
道长慌乱的模样果然是因为这个吧,城市的中央是蜀王府,如果他的目标是蜀王府的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善事,而如果对方是蜀王世子殿下那此事就更大了!
道长连忙拉起我的手念起移形咒来,那些魂状的云雾正在像城中央移动,没时间了,现在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到达市中心。
可道长也是乱了心智,慌乱中施的移形咒,虽然使我们眨眼间到了蜀王府广场上,可扭曲的时空将他一手一脚的骨头都折断了,这让他无法正常落地,跌在了地上。而骨折的痛苦更是让他在地上打起滚来。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原本集聚在蜀王府广场上的人群忽然逃散开来。我只好用身子挡住人流,好让他们不再伤到躺在地上的道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快跑!那个人要引爆炸药!”
我朝广场的方向看去,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个人正向大家展示捆绑在他身上的炸弹。他拿着扩音喇叭喊着话,大致意思是责怪蜀王世子干政,要引燃身上的炸弹和王世子同归于尽。
警察很快就从四面八方支援而来,可广场上还站着一些意志坚定地反对派。这些人正好成为了这个人的人质,使得警方不敢轻易靠近。
“王世子!蜀王世子出门来!王世子!我数到三如果再见不到你!我就把这些你看不上眼的百姓都给炸死!”
没有人回应他,他真的从口中喊出了“1”字,很快是“2”。
“拟!快阻止他!快点阻止他!”躺在地上的道长喊着我。
的确,如果这是阵法发动的引子,那那个人应该是受了咒,没有理智的人如果没上前的话是阻止不了他的。
但是,现在该用什么方式阻止他呢?他身上的都是炸药,只能用水,只要召唤出雨来将他淋湿,他那包装拙劣的□□就会因为受潮而没法用了。
“吾召轸水蚓,参壁生风雨,箕豹起风云,亢龙随蛟舞。五星起阳庭,空窿居坎所。悬澍丹田中,寸泽迎海渚。旱魃灭踪影,五雷神显武,急急如律令!”
想到了这个我的连忙念起了祈雨咒,但是心神不宁的我念起咒来并不算顺畅,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求来雨水。念咒到最后,为了稳定心智,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三!——”那人用喇叭喊出了最后的数字。
周围的一切随着这声数字而安静了下来。没有风声,没有雨声,也没有任何的人声。所有的人大概都因为他而屏住了呼吸。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还没睁开眼,没有感受到雨滴的身体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可我还是不死心,想要抓住最后的侥幸。站在我身边的一名年轻的警察,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圆圆的,他的嘴微张,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我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广场的中央,道长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讲台上。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茶桶,与他瘦弱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广场边的茶摊用的,里面盛满了刚烧开的水,此时已经空了。
那全身捆着炸药的歹徒,被开水烫得满地打滚,不过开水也打湿了他身上的那些炸药,他的炸药看来是不可能爆炸了。
“老子锤死你个瓜娃子!”见到那人痛苦打滚的模样,道长不仅没有相救反而把手里的空桶扔向了他,还好最后只是砸到了他边上的空地。
周围的警察在其中一人的大喝下回过了神,纷纷上前控制住了那个犯人,押着他上了警车。
用一只手拎起如此巨大的水桶,让道长花尽了所有力气。他靠倒在讲台的边缘,然后一手捞过了刚刚那人的喇叭,朝四周大喊:“喂!铁蛇!你快给老子出来!铁蛇!我知道是你捣的鬼!你快给老子出来!老子知道你在这儿,你马上出来老子就饶你小命!”
但是回应他的就只有四周传来的回声。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抬起头来一看,是白泽,她身后正拉着一辆牛车,牛车上是满满的行李。
这些事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刚刚道长在移行来这儿的时候把一手一腿弄折了。”
和白泽说完后,我赶紧去找道长。道长因为刚刚那一闹消耗尽元气倒在了那个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