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见春山 > 第3章 更迭

见春山 第3章 更迭

作者:逢岸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2-09-20 23:41:15 来源:文学城

叶棠芜薄衣置身冰雪,眼底泛红,隐隐有泪。她溃败地捧着映竹逐渐冷硬的身体,白衫被血浸红,指尖青紫红胀,不复往日白皙水嫩。

叶棠芜眸光哀悸,叶源卿行至跟前,也没开口说话。

“姐姐。”叶源卿俯下身,声音极小:“叶府全殁了,自缢。”

叶棠芜猛地抬眼看她,清透的眼底是昭然的恨意。眼底悬着的那滴泪被她伸手抹去,发髻四散拢在颈侧,血水夹杂细雪绺绺浸在衣袖上,明明是极狼狈的姿态,却不见半分畏缩。

“是什么把柄让你们不敢杀我?”叶棠芜咬紧了牙关,颤声开口问她。她呼吸愈发微弱,冰雪吹进身体,只是在勉强支撑着不倒下。

已经到了堪为案上砧肉的时候,仍不见她半分低微状貌。

叶源卿细细地打量着叶棠芜,不由得想起少时她也是这般清泠自持,仿若璞玉明光,惹人高看珍重。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今时已非往日,叶源卿拢着袖炉,手指抚过攒彩纹路,语气含怨:“姐姐,妹妹少不得提醒你一句,过慧易折。”

叶棠芜沉默地看着她,冬霜一般皙白的面上无半分情绪,纤长的眼睫微簌着,人如风中飘摇的清濯芙蕖。

孤高亦脆折。

亦有几分不太愿意理睬她的矜傲。

叶源卿见不得她这样。

像是她说了什么招人笑的蠢话一样,她面愠着恼火,扯着嗓子气急败坏道:“把裴烬予你的信物交出来。”

“你此番喜宴,迢远千里,他除了那方红玛瑙枣雕,还带了一枚印鉴。这印在哪?”

“谁传的信,说有印鉴?”叶棠芜精神若虚弦,右手握着、撑在地面上,只挑着紧要的问题问。

“宫内自有线应,你无需知道。”叶源卿握着手炉提梁,急声逼问:“东西在哪儿?”

“你线应不准,无印鉴。”

“若要单骑回京,他只认盖了这枚印鉴的信折。姐姐,这人我用了多年,信报必为真。”

“你别把我当稚儿耍。”

叶棠芜心内了然是谁叛离,事已清明,闭上眼不愿再多说。

子夜欲落,叶府抄家命丧的事最多捱不过三日,便会传到远疆。

叶源卿瞧着她冷白的面色,知她有了决断,恐再问不出什么。强耐着惊烦,叶源卿威胁道:“若你安分地交出来,留你全尸。不交的话,折辱践踏皆由不得。”

“姐姐,你承受不住。这宫里,见不得人的腌臜法子太多了。”叶源卿伸出手抚过叶棠芜皎白的下颌,凑近了低声说:“对了,你知道裴烬为什么会决定辅佐阿裕,甘愿于战场上厮杀,率部众截断最为凶狠的那支联合势力吗?”

“全是为了姐姐你啊。”她捏着叶棠芜的下颚,嗓音倾侧,唇角的那抹笑讽刺至极:“为了能让你坐在这后位上,安稳无虞。”

“不过皇后的位份,很快就是我的了。你们两个,地底下见吧。”

叶源卿歪过头,阴毒的眼神流连在叶棠芜青白的面容上。她俯下身,唇畔贴近了叶棠芜的耳侧,吐字极为轻缓,话里却淬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到时可要做一对好的亡命鸳鸯啊,姐姐。”

“想拿我的命制衡他?”叶棠芜讥笑出声,霜雪一般凉薄的双眼半敛着,汹涌的情绪都被掩盖,看起来疲惫又散绻。她悲悯地看了眼叶源卿,冷着嗓音唾道:“你们做梦。”

“姐姐,活在梦里的人,一直是你啊。”风雪愈紧,像是畏寒,叶源卿瑟缩了下,她拢着斗篷起身。一时不防,被叶棠芜攒力顺势推倒,脚边的那根树枝被她捡起。

叶棠芜举起霜枝,在叶源卿惊恐的眼神中,用力地刺向了心口。

血迹蔓延四散,叶棠芜仰倒在地上。雪丝猎猎刮过眼前,冰凉刺目。闭上眼的那一刻,叶棠芜突然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听闲书逛园子的日子。

怀王就藩的前一夜,来了朗月阁。

沿廊竹旁,裴烬噙着那双明潋的丹凤眼,懒洋洋地低声跟她说:“我只保阿芜一生顺遂无虞,得偿所愿。”

如今看来,倒是许诺。

不过她恐怕要食言了。

冬日里,叶棠芜倒在地上。雪覆满了衣衫,身侧嘈嚷皆与她无关。嘴角带的那抹浅笑,细细分辨,还有一丝解脱。

*

千里外,北营。

“有奏报。”驿使骑着快马,手里高举起明皇奏折。门阀两侧排开,进帐时,驿使快步跪在地上,将手里的奏折托付给怀王身侧的将士。

纪远接过来,毫不在意地翻开了折子,懒洋洋地开口道:“狗皇帝,能写出什么人看的玩意儿?”

“会打仗吗他?”

看到折纸上的字时,纪远的手不受控地抖动了下。他看了良久后,轻呼出一口气,将折子合上扣在了身侧。

纪远大剌剌地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扬声道:“写了些狗屁不通的问候话,没什么看头。”

“宫里什么事儿?”裴烬垂眸看他,嗓音冷彻,黑色的瞳仁深邃似渊。

他未佩重甲,只着一袭玄墨袍衣。外袖内侧蜿蜒赤缇暗纹,躞蹀带嵌了四枚芙蕖铆钉。

丹凤眼狭长,裴烬五官昳绝,青玉冠束整乌发,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时,眼尾处的小痣轻挑,莫名自成邪肆的骨韵。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笑意未达眼底。

纪远心内一凛,只觉不好。他强撑着表情,急声回道:“真就是些没用的话,晚点再看吧。”

手自顾着将奏折,又往里顺了些。

“拿过来,别等我过去。”裴烬坐起身,缎靴踩在漆砖之上。他声音冷寂,视线隐有尖锋。

纪远知道,殿下的耐心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奏折呈了上去,涩声道:“狗皇帝说……”

纪远闭着眼,强按下不忍才继续道:“……,说叶姑娘感上时寒,病重恐是不行了。”

“谁不行了?”裴烬这几个字咬得极轻,像是咀嚼了数遍才咽下、消化其中的意思。

又不过转瞬,他眼睫垂下,那张致白的面上已不见半分温情。

白纸黑字,笔笔泣血。

纪远小心瞧着他的神情,不敢多言。

“不行的另有其人,对吗?”裴烬看着他,惊寒风声纷扰,渐渐吞没尾音。

“殿下,不能回啊。”纪远惊出冷汗,他掀开袍甲直直跪下,眉头不免皱在一起,长声劝道:“营旗现在还没有完成合兵,狗皇帝要是在宫内伏击您,您脱身恐是来不及。”

纪远壮着胆子,狠了狠心道:“且姑娘此病,恐不在时间之急缓。”

裴烬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眼里阴鸷与戾气横生。

他轻扯着嘴角,一字一句地沉声说:“眼见为实。”

“我要绝对确定的答案。不赌任何一个猜测出的有可能。”

“他想拿叶氏垫命扬名,拿阿芜的命做注,谁借他的胆子?”裴烬将手心里的奏折扬进了帐中的火盆上,火光喷薄而出,快速吞噬了那页单薄弱削的纸。

“备马,我即刻返京。”他眉间冷寒,狠戾丛生。一席重甲登时穿在身上,眸光坚决,更显出威厉气度来。裴烬轻拍了拍纪远的肩,低声道:“哪怕一分生机,我也义无反顾。”

“没有撤退的道理。”

“我领几个小将跟着,你去督催营盘之事。我们这次,按照备用路线,不返疆外,直接在宫城下合兵。”

话音落,裴烬翻身上马,前方旗帜招展,飘扬向前。纪远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去调兵传信。

他就知道,王爷在叶姑娘的事上,从没想过自己。

千里路,裴烬换了八匹马,仅用不足两个日夜,就到了京城。

宫城口,裴烬勒住马绳,战马高声嘶吼。裴烬一身冷寒,鸳鸯甲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眉间现出倦色,眼下还有着极浅的乌青。

“怀王殿下,圣上留了旨意。您要进殿,就要卸下剑甲,只身前往。”侍卫抱拳拱手,恭声禀告。

“殿下。”裴烬身后的将士齐声喊他,他们手扶着剑鞘,抽出了利剑。明朗火光下,剑刃翻转,泛着冷厉的寒光。

裴烬神情冷戾,他伸手把佩剑扔在脚下,细长漂亮的指节屈起,快速地解着甲扣。战甲下是一袭碧山水衫,肩线齐整向下,包裹着劲瘦的腰身。

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冷面王爷,摇身一变,成了昳丽顽劣的贵公子。裴烬噙着比女子更为精致的眉眼,风骨翩然,勾人心弦。

风沙不足以淹没他的资韵,当年名动京城的异姓王,本就是这幅惊艳卓绝的模样。

他回过身,低声向将士说:“你们在这等我,寅时我便出来。”

侍卫躬身引路,那盏飘摇动荡的烛火灯,发着幽暗的微光。

这夜仍在落雪,他背影在雪色中越发缈远。

“王爷,此处便是。”到坤宁宫前,侍卫伸手推开殿门。厅堂凋零,屋门四敞而开,雪厚厚地覆在院内,地面上没一点印痕。

无人来往,冷风呼啸穿堂。裴烬伸手攥紧了侍卫的衣领,眼中那点佯装的散漫全部消散,只余下冽然的寒意。

他掌心拢紧,阴鸷层叠堆砌在面上,神情极凛地问他:“别告诉我,娘娘在里面。”

侍卫低着头,剧烈筛抖着不敢应声。裴烬冷笑了声,像是觉得荒诞,一掌把他拍到了冷硬的砖墙上,鲜血四溅。

他进了门,脚底掠过绵软深厚的雪。风那样冽然冰冷,吹过空荡的庭院,吹进他最柔软的心窝,凉了他的心尖血。进了内间,裴烬踱步走到塌前。

病塌之上,叶棠芜面色惨白,棉锦薄衫下的皮肤冻得青紫,素色帘帐被冬风吹起,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呼吸极弱。

裴烬眼底红成一片,今时今景,几乎要了他的命。他跪坐在塌前,手指颤抖着抚了下叶棠芜下敛的眉,哑声开口:“鸾鸾,是我。”

那些年宥于唇齿间的闺名,终于可以被完整喊出,裴烬却心神俱裂,一点欣喜也感受不到。

胸膛里那颗心动跳得迟缓,一举一动都像被放慢了千万倍,不容许一丝冒失。

“你……快走。”

叶棠芜的声音几乎是气音,微弱无力。衣襟上盈着大片大片的血,暗红皱结在一起。

散落的发髻似柔水般垂在身侧,叶棠芜喘着气,艰难地缓声道:“我信错了人,谋错了事。宗族因此倾覆,亲眷自缢于府,我实在是死不足惜。”

“可你不该陷在这里。”她费力地睁开眼,眷恋地看了眼裴烬,眼底覆盖着一层清浅的潮意,似乎有泪光闪过。

叶棠芜嗓音滞涩,一字一顿地道:“你要置身朗朗晴空下,别再为我赔上一切。”

裴烬好看的眉皱在一起,他倾身俯抱住叶棠芜,向她递着热气,玉瓶里的伤药被他倒了出来。

他声音嘶哑,颤抖着将药喂到叶棠芜的嘴里:“是我情愿。”

“你没错,只是身上太多重担,由不得。”

“别固执。”叶棠芜忍痛摇了摇头,她别过了脸,剔透的泪顺着眼睑缓缓流下。

那双韵着温暖春意的眼渐渐合上,不会再弯起来对裴烬笑得灵动,不会再轻声与他辩驳朝论,也不会轻声央求着他出兵镇守。

寒冷冬日里,叶棠芜嘴唇轻颤着,话语像是从腔里硬挤出来那般耗力。她轻声地低喃道:“一直是你最明白我。”

“可是我不能,我难如自己的心意活。”

握在裴烬掌心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裴烬招摇的五官一瞬黯淡下来,漆黑瞳仁浸满幽沉,弥朦层叠生起。

他空洞地扶着叶棠芜逐渐冷去的身体。

良久后,他俯下身,用唇畔极尽轻柔缓慢地舔去了叶棠芜眼角的那滴泪,晶莹泛苦。

“是我来晚了。”裴烬嗓音嘶哑,尾音像撞上了冷旋般抖颤着,眉间比霜雪更为冷寒落寞。

素白广袖中的红玛瑙枣雕在此刻滑落到榻上,散着最后的暖意。裴烬将它敛到手心,极尽珍惜。

接连三日的暴雪在这夜里压折了霜枝,逆势而开的垂丝粉海棠坠落至地。

满目雪白,满眼荒唐。

一如这夜,异常空溟的月光。

*

空荡的室内,嗖地一声,暗箭穿风而过。裴烬侧身躲过,剑锋擦过清隽侧脸,留下一道浅细的血痕。

裴烬气血上涌,抬眸时,眼神冷峻又无情。他将叶棠芜轻缓放下,帐帘顺势垂落,遮住了大片光景。

裴烬掌心回转,翻身跃出窗外。他脚踩着黄琉璃瓦,飞身行走在檐廊之间。剑器掠过,裴烬不慌不忙,一副肆意轻狂,闲庭信步的模样。

回身时,裴烬妖冶的眉眼上挑着,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垂睫看人时,致命又危险。

他从身上摸出火石,轻手扬到主殿斗拱上。火势迅起蔓延,不足半瞬,门外营兵撞门而至。

裴烬越过宫墙,从城楼上跃下。簌簌冬风掠过衣角,扬起了他轻薄的衣衫。

纪远牵着马,站在城下。裴烬翻身上马,手里挥着冷剑,利刃向前,震声高喊:“杀——”

士兵齐应,向城内杀去。

夜色高悬,血色暗涌,卯时初刻,王朝再次更迭变迁。

破晓时分,裴烬仰身倚在桌前,那席清透的碧山衣衫被这夜飞溅的鲜血浸湿,盈了满身的血腥气。

他眸光凝着极重的戾气,狭长丹凤眼沉着凛压。

面上血色殆尽,再不见半分温度,如临世恶鬼,生杀无妄。

梁裕不甘地跪在地上,目眦欲裂,咬牙怒道:“你果然有不臣之心。”

落到墨发上的厚雪融成水滴,顺着眉骨缓缓流下,夹杂着细密的血线,途径了裴烬那双凉薄的眼。

他用剑尖挑起了梁裕的下颌,剑锋下压,划出一道细长血痕。

裴烬讥讽地嗤笑了声:“你这么个废物,哪里值得她信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相见终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