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一句话都没能说上,言溪就在醉琳琅里挨下了那一刀。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身处一个陌生地方。
这里是个看不到边际的蓝色空间,无数不停滚动的数字悬浮在半空,仔细看去,也未发现有什么规律可循。她尝试伸手,才发现这些数字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正困惑时,三扇门突然出现。
每扇门的门头也同样顶着一串数字,她在门前徘徊片刻后,一咬牙,还是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道白光迎面刺来,她下意识以袖挡住光线。
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
她竟又回到了墨闲斋!
丢了命的她竟回到游戏初始地点?
莫非......
言溪转头,看见了身后站着那个着制服的女生。这是第二次封测中的第一个玩家,也是被她逼着存档的玩家。
“你读档了?”
女生点点头,然后走近,突然握住言溪的手,满脸感激道:“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逼着我存档,这游戏太危险了!”
嗯,是挺危险的,同样经历过生死的言溪表示颇有感触。
只是,她面对的可是大反派,而这个玩家就不一样了。
言溪瞅了眼女生的身份和攻略目标,轻咳几声:“有必要问一下啊,知府千金倒追客栈掌柜,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嗝屁的?”
女生一怔,勉强挤出个苦笑。
“客栈里有人打群架,然后我就被飞过来的凳子砸中,之后就读档了。”
听罢,言溪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有了几分同情。
原来还有人比她死的更草率。
“不过,你的说话方式......你真的是NPC?”
女生突然满脸质疑地贴过来,言溪后退一步,干笑道:“我的行为举止皆是以现实人物为模板,不奇怪。”
围着言溪转了几圈,确认她真的不是玩家后,女生才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在书肆里逗留了一会,才继续投入游戏中去。
待人离去,言溪轻舒口气,取出装载在身上的才艺,这才发现古籍上正浮着一条警告:不匹配。
看来,NPC连才艺都不配拥有。
万幸的是,经过这次,言溪却有了个惊人的发现。
作为NPC,她既不能存档也不能读档,这就意味着,她若是死了,那可真不能从头再来。
好在此前她灵机一动,脑海里想出个被动复活的方法。
虽然她自己不能存档和读档,那如果别的玩家在存档时,她恰好在旁边,那是不是会有一种可能性。
该玩家读档时,她言溪也有机会跟着一起出现?
原本这仅仅是她的猜想,但是现在,她竟然真的跟着那个女生一起回来,那就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
那么,蓝色空间也好解释。
蓝色空间便是系统,数字就是运算,那几扇门应是要返回存档点的玩家,而门头上的一串数字,则是玩家的游戏ID。
根据她选择的玩家不同,她就可以回到任意的存档地点。
想到这里,言溪心里的不快立即消去大半。
NPC又怎么样?她还不是照样可以重来,而且她还没有只能复活五次的设定,岂不快哉?
她当即就坐下开始翻看起自己的攻略来。
第二次封测也是有时限的,若是没能在这个期间攻略下顾容卿,玩家又全部下线,那也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定会付诸东流。即便还有下此封测,她也还是得重新开始。
她需要尽快接近顾容卿才行。
言溪的视线落在重阳节三个字上,闭眼思虑片刻后,突地从椅子上坐起,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你完了,顾容卿!
*
重阳,乃是标志着丰收的节日,在民间,百姓都会选择在这日秋游赏景,祭祖祈福,以表达丰收之喜。
而在风莱国,还素有在重阳里以秋收祭天的习俗。
重阳这日,秋高气爽,惠风和畅。众臣俯首,庄严肃穆地候在神坛下,静待祭天仪式开始。
天子着新衣,手持三炷香,一步一步走向神坛。
这一路,李政神情庄重,不敢有丝毫怠慢,唯独经过顾容卿身侧时,他的面色中才稍稍透露出几分嫌弃。
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祭坛上摆满了今年的秋收,一来是彰显今年的国家繁盛,二来是乞求先帝护佑风莱国,来年依旧五谷丰登。
李政插上香火后,又依礼进行跪拜。
群臣亦是俯首跪地,同求庇护。
繁杂的礼拜过后,李政起身,亲手倒满三杯酒,逐一泼撒在神坛前的神石上。
原本这不过是仪式中的一环,只是偏偏这次,被酒水浸湿的神石上,竟浮现出十二个歪歪扭扭地小字。
有女言溪,命中克夫。除尽奸臣,护我风莱。
李政大惊,不由地回头望向神坛下方,结果恰好对上顾容卿的视线,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他急忙收回视线,向小太监要了锦帕,小心盖在神石上。
做完这些,他的心依旧不能平复下来。
神石上的字迹,莫非是先帝赐予他的提示?
想到这儿,李政甚是欣慰。
原来,他还是有救的!
祭天仪式结束后,顾容卿迎上前,扫了眼神石上的锦帕,笑问:“皇上,莫非先帝有何旨意?”
李政背过手,笑了笑。
“天机不可泄露,顾相怕不是要窃听天意?”
“微臣不敢,臣只是关心皇上。”
“那朕就多谢丞相的关心。”李政轻哼一声,挥袖离开,结果没走几步,突地又折了回来。他指了指小容子,又指了指神石:“你过来,把它搬回去。”
一语引起一阵哗然。
天下竟有此等荒唐事?
哪有人祭了天后,还要把神石也给搬走的?
一旁的小荣子虽很为难,但见李政瞪着自己,也绝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搬弄神石。只是,这神石十分笨重,他又是个阉人,气力不比普通男子,哪里能搬得动?
小容子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又故意在顾容卿面前为难他呢。
他本名叫何彬,可是跟容字搭不上一丝关系,怎么皇上就偏偏赐给他‘小容子’的名字呢?后来,他明白了,皇上是在故意用他来戏弄顾容卿。
这二人水火不容,矛盾极深,皇上又年轻气盛,正经地方赢不了顾容卿,就喜欢拐着弯儿出口恶气。
到最后,最后可怜的还是他,皇上没事爱找他出气,顾容卿看他更是不顺眼。每逢顾容卿,他总恨不得把脑袋塞地缝里去,生怕哪天惹了顾容卿不快,这小命就不保。
小容子走到李政跟前,为难道:“皇上,奴才气力小,求皇上派几个侍卫帮帮奴才。”
“真没用!”李政唾弃一声,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顾容卿的视线又变得更加阴蛰了些。
李政又派了几个侍卫给小容子,几人才勉强搬动神石。
“小心点,锦帕掉了,你脑袋也得跟着掉。”李政下了神坛,走在几人前头,时而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容子一句。
小容子被吓个半死,只好急忙盯着锦帕不放,生怕有个闪失。
顾容卿望着这一幕,气的面色铁青,视线落在锦帕上时,却是皱了皱眉。
看来,这神石定有什么蹊跷。
终于,在李政一路的千万叮嘱中,神石被安然无恙抬回他的寝殿。他将旁人支开,随后小心取下锦帕,这才发现,神石上的字迹竟然已经消失。
围着神石转了几圈,李政捂住嘴,连连赞叹起来。
“果然是天意啊!顾容卿,你完了!”
李政重新盖住神石,急忙唤人进来替他更衣。然后又仔仔细细叮嘱一番,便带着小容子急忙出了寝殿。
当然,李政不只是出寝殿,他还悄悄出了宫门。
重阳佳节,不止是皇帝需要祭天,这民间也有不少活动。尤其是街上,今日格外热闹,李政穿梭在人群中,看到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面孔,别提多快活了。
正在他玩的不亦乐乎之时,突然,有一个活物穿过人群向他冲来。
那是一只毛色光亮的母鸡!
李政看清后,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堂堂七尺男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两步窜到别人的摊铺上,抱着木杆瑟瑟发起抖来。
仔细瞧去,眼角好似还泛着晶莹水光。
小容子终于跟上来,见到这番场面,也是吓得一脸惨白。
皇上可是最怕鸡,这可怎么得了。
他挥着袖子欲赶走母鸡,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窜出来。
言溪眼疾手快地抱住母鸡,向后退了一步。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母鸡今天刚孵完蛋,是凶了点。”
“抱,抱,抱走,快抱走!”
“诶,好嘞!”
言溪抱着母鸡挤进人群,李政见了,好半天后,才敢战战兢兢跳下摊铺。结果,脚刚着地,就见言溪又折了回来。
李政吓得几乎又要跳上去,还好,言溪是空着手回来的。
“公子,惊吓到你,真是抱歉。”
他抹了把汗,平静下来,见来人是个清秀的姑娘,蓦然间竟觉得有些羞愧:“朕......真没事。”
说完,挡住要上前理论的小容子就要离去,这时,言溪急忙拦在他面前:“公子,为了赔罪,我请你喝杯茶吧。”
李政微怔,狐疑地盯了她半晌,一口拒绝:“不必了。”
见他言辞坚决,言溪无奈,耸耸肩,只好让开。
“哎呀,王婆婆,您探亲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言溪可想死您了。”
李政正要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女子的说笑声,立马停住脚步。回过身,只见女子正握着老婆婆的手,模样极为亲昵。
她就是言溪?
“姑娘,你是......”
王婆婆盯着眼前少女,满脸茫然。她可不认识这个姑娘呀。
想要问吧,这姑娘话又特别多,完全不给她说话的空隙。
李政见了这幕,犹豫片刻,终于走过去。
“姑娘,我决定接受你的道歉,你请我喝茶去。”
“成!”
言溪自然不敢领李政回墨闲斋,而是带他寻了间茶楼坐下。
这刚落座,李政就急切开口:“姑娘,你叫言溪?”
“嗯,公子认得我?”她一脸天真的望过去。
李政急忙摇头:“没有,不认得,只是觉得这名字甚是好听。”
闻言,言溪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呢,公子你可真有意思。”
嗯,这句话绝对是言溪发自真心的。
李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想起神石上的话,面色微微泛红,试探问:“姑娘这般年轻,可有婚配?”
这小皇帝说话真不会转弯。
言溪暗自吐槽了一句后,微微红起脸,紧接着没多久,又蹙起秀眉来。
“不瞒公子,幼时父亲曾得道高僧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中带煞,日后会克夫克子,所以,至今未有婚配。”
“胡闹!”李政一拍桌子,似是有几分愠怒,“这什么高僧,我看就是江湖术士。姑娘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言溪淡淡一笑,并不作声。
李政沉默片刻后,笑着开口:“不知姑娘如何作想?可有婚配意愿?”
言溪羞涩低头,半晌后,轻轻颔首。
见状,李政大喜。
“姑娘模样生的秀丽,又知书达理。不如,我给你相中一门好姻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