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人汇合后,言溪就紧盯了顾容卿一路,就差没把他的脸扒下来放手里仔细端详。终于,顾容卿难以再继续无视下去。他停下,手中缰绳往言溪怀里扔去:“还没看够?”
“没看够。”言溪接过缰绳,沉思一会,然后又往手腕上绕了几圈。她抬起头,继续冲顾容卿笑道,“大人,我还以为您早就离开了呢。没想到,大人不仅没抛下我,甚至还亲自来寻我。大人,您真好!”
见言溪眉开眼笑地凑近,顾容卿反而有些不自在,他瞥开视线又继续往前走:“你少自作多情,本相只不过是恰好经过这里。”
“竟然这么巧,那看来我和大人可是很有缘啊。”
这里离那块平地尚有一段距离,言溪自然不会相信他是刚好经过。只是,她倒是十分意外,想不到顾容卿竟也有傲娇的一面。
言溪莞尔,也不准备再戳穿顾容卿,便牵着马小跑着跟上去。四周的雾越来越浓,她得尽量跟顾容卿凑近些,不然一个不小心,她大概是会再走丢的。
雾太大,他们已经没办法看清周围的路,二人只能径直往前走。这一路上,全靠言溪时不时挑个话茬,才不至于太过乏味。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去,他们还没能走出夕雾山,言溪也暂时想不出新的话题。她便朝顾容卿又靠近些,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嗯。”
听罢,言溪不可思议地仰起脑袋看过去。
“大人,您怎么这么淡定?”
顾容卿低头瞧了她一眼,并不吭声,然后就双眸望着前方,继续往前走。
他自然会很淡定,毕竟就在一炷香之前,言溪还在叽叽喳喳自说自话个不停,顾容卿那时就意识到他们迷路了......
幸好,二人的运气还不赖,虽没能走出夕雾山,却在天色全黑之前遇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算大,一眼就能看见洞内的整体风貌,但好在足以容下两人外加一匹马。
入了山洞后,言溪将马儿系好,然后四处搜罗来枯枝落叶,生起火。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可以安稳坐下来。火光照亮整个山洞,与洞口笼罩的浓雾相衬,像是将他们隔绝到另一个小世界里。
言溪搓搓手,将麻雀抱在怀里仔细查看一番,确认麻雀并无大碍后稍稍松口气。她又看向旁边的顾容卿:“大人,您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吧,我来看着火。”
顾容卿瞅了眼被言溪擦干净的大石块,单手枕在脑后,靠了上去。但由于白日里已经休息过,这会儿他丝毫没感觉到困意,便睁着眼盯着火光,良久,视线又从火光移到火堆旁的言溪身上。
在彤色火光下,言溪的侧颜看起来静谧又美好。和白日里的叽叽喳喳不同,此刻,她低头轻抚着怀中麻雀的绒毛,温柔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感受到顾容卿的视线,言溪望了过来。她想了想,出声问:“大人,您小的时候有没有被大人用麻雀吓唬过?”
“你又想说什么?”
“我跟您分享我的故事啊。”言溪冲他咧嘴笑了笑,然后又继续往下说,“我小的时候,大人总骗人说碰了麻雀以后,脸上就会长满雀斑,也就是麻子。您不知道,我那时候可当真了,每次看见别的小朋友捉麻雀,就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等回到家,还要对着镜子看上半天,就怕突然长了麻子。”
“真笨。”
“大人,那不是笨,那叫单纯。”言溪立马反驳一句,脸上却并没有真的不快,“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也确实是笨了点,因为我是上大学后才知道那都是唬人的。”
终于,顾容卿的面上有了表情,他疑惑道:“上大学是何意?”
“额......就是寒窗十二载后,终得金榜题名,以为从此苦尽甘来,就要走上人生巅峰时,结果一步步发现,老师所说其实还是在唬你的那四年时光。”言溪捂着心口说道,接着摆出一脸大彻大悟地模样。
“寒窗十二载?金榜题名?又开始疯癫起来了。”顾容卿冷哼一声,便闭上眼懒得再理会她。不过片刻,他又突然睁眼,“本相饿了,去想办法弄吃的。”
言溪别过脸,悄悄做了个鬼脸,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好声好气道:“大人,人家正感怀呢。而且,现在天都黑了,我上哪儿给您弄吃的啊?”
顾容卿没应声,视线却落在了她怀里。言溪循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微怔后,立马抱着麻雀往旁边挪了一步。
“大人,这不能吃。”
“为了区区一只麻雀,你敢顶撞本相?”
听罢,言溪一脸为难:“我不是顶撞您,但这麻雀真不能吃,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吃了犯法的。”
“......”
“而且,您会处理?”言溪小心将麻雀捧起,递给顾容卿看,自己的眼睛却望向别处,“反正我不会......”
顾容卿被她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发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发火,他对言溪的责骂,大多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总能给自己憋屈得不行。
无奈,他只好嫌弃地挥袖赶言溪走远点,然后轻揉着额角,重新闭上眼歇息。
起初,言溪还挺听话,真的乖乖坐到一旁,也不吭声。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又凑了过来。
“大人,您累了吧,我帮您捏捏腿。”
说完,也不等顾容卿的回应,言溪便撸起袖子替他拿捏起来。顾容卿本还持有疑虑,结果发现言溪捏腿的技术还不错,也就没有反对,自己也好好享受了一番。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感受到舒适感消失,腿上突然还受到重压时,顾容卿才睁开眼,结果被气得不轻。
不知何时开始,言溪已经趴在他腿上熟睡了过去。顾容卿想将人拍醒,手抬到半空突然停下,半晌后,终还是轻轻放了下去。
如今是深秋,到了夜里,天气就转凉。言溪穿的很单薄,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顾容卿看在眼里,便随手挑起身旁几根枯木扔进了火堆,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包裹住麻雀的外衣上。
他将麻雀挪开,扯起外衣,胡乱搭在言溪身上后,自己便再次睡下。
这一睡下,二人再醒来时,洞外天色已经微亮。言溪爬起,伸个懒腰后,便出了山洞,见洞外浓雾已散,也可以看清路了,于是兴冲冲地又钻进了洞内。
“大人,您醒了,雾已经散了,我们过会儿就可以回去。”
顾容卿刚挪动腿,结果一阵酸痛传来,他下意识地轻嘶一声。抬眼正好见到言溪满面红光的模样,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捏住了她娇嫩的脸颊。
“疼......大人,您快放手。”言溪边叫疼,边要掰开他的手。
顾容卿哪里肯放,反而恶狠狠道:“你也知道疼?本相的腿可比你的脸还疼!”
“唔,我错了,大人,我帮您再捏捏。”
说着,言溪就又给他的腿拿捏起来。见她一脸乖巧的模样,顾容卿这才觉得满意,终于肯松了手。
殊不知,因他这番举动,言溪已经暗暗在心里大骂特骂了起来。
***
差不多时,二人就一前一后出了山洞,没过多久,便恰好遇上前来寻找的林鸿等人,这才安然无恙走出夕雾山。
至于围猎,由于顾容卿中途失踪,便作了弃权处理,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输给了李政。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然,这笔帐理所当然算在了言溪头上。
回到相府后,言溪不仅连续十日包揽了花园里的打扫事务,从此,还成了顾容卿终身免费随叫随到的专用按摩师。若只是按摩倒也算好,最令言溪头疼的是顾容卿有事没事总爱找茬,只要是能折磨到她,就算是再阴险恶毒的方法,顾容卿也是乐此不疲。
哦,她差点忘了,这人本来就是个狡诈恶毒的反派。
这日,言溪再次应顾容卿的要求,去东街买完糕点,去西街选好茶叶,在北城门给守城将士送了酒水,又到南城门打听了今日由南而入的人数后,辗辗转转终于回到府中时,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地目瞪口呆。
她进到顾容卿屋子时,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女子。
女子也是个美人,妆容很是艳丽。一身薄纱衣裙,香肩外露,衣料不少,但是该露的一样也没少露。二人看起来分外亲密,女子的双臂还缠绕在顾容卿的脖子上,整个人躺在他怀里,正笑得花枝乱颤。
至于顾容卿的反应,言溪没来得及看,单单这个场景就已经将她惊呆了。
原本,从醉琳琅内拒绝姑娘侍候,到她多次投怀送抱被无情拒绝,言溪几乎以为顾容卿是个骄矜但自持的大反派,如今她才知,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很快,顾容卿就注意她的出现,言溪望过去,二人正好四目相对。
愣了片刻后,言溪才反应过来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她尴尬地笑了笑。
“大人......好雅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