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不可不修 第9章 第 9 章

“你们是打算将相去占为己有吗？还是借花献佛？”

“你你你不要胡说！”安落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悬浮在她肩头的小刀不安地跳了跳。

突然从安尔森的身上迸发出一阵可怕的威压，直击宋辞书眉心。

不到片刻，宋辞书头冒冷汗，呼吸紧张。

这不是金丹该有的实力。宋辞书意识到安尔森的实力不止如此，越发肯定这件事不简单。以安尔森的实力加上手环，不说彻底将相去打破，撕开一道空间缝也是没问题的，可他却不急着出去，必定是有原因的。

而这里最值得人贪慕的无疑是相去。

芥子空间一直都是外界热议话题，谁都想要，谁也不曾拥有。何况唐略研究的不止空间那么简单，他想要在空间的基础上，衍生出一方小世界。倘若成功了，相去的主人又将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令人难以想象。

面对安尔森的发难，宋辞书咬牙扛住，手下掐出一个法诀，幽蓝色火焰从他面前蹿出，形成保护罩笼住他。

“伴身火！”

“应该是狌狌的幽莲业火，可你不是人类吗？”安落幂有些迟疑，可现在不是盘问的时机。她甩掉脑中的杂念，操控小刀对准宋辞书。

幽蓝色的火焰外圈逐渐形成一个莲花形状，将宋辞书包裹着，托衬在半空中。

有了伴身火的保护，宋辞书压力削减。他俯首看着下面的人：“你要想动手不必等到现在，杀掉一个我何其简单，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只是想和你们谈和。”

”你们想要相去，我只想找到唐略回去，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产生，所以也不是不能握手言和，必要时需要我配合也是没问题的。“

安落幂呛声：“这里就你心眼最多！”

宋辞书无视了她，问着安尔森：“安队你觉得呢？”

他察觉到在激发了出伴身火后，安尔森就收敛了身上的威压。

安尔森道：“你下来，我不杀你。”

“……”

宋辞书坐在莲火上思考了片刻，听他的话下来了。

安落幂难以置信，“喂，你到底是真精明还是傻啊？要是我小叔唬你，这会你就灰飞烟灭了，信不信！”

“你不懂。”宋辞书心说，就算你叔不骗我，他要动手迟早我也得灰飞烟灭。

嘴上，宋辞书却说得真诚：“我信安队的人品。”

“更何况真正要杀我的人早就已经动手了。”

方可秒悟：“你说陈有何也在相去之内？”

陈有何便是小队那位贯来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副手。

安落幂撇撇了嘴：“对啊，他也跟着进来了，他现在是唐略的同学。”

这件事宋辞书提过，所以她清楚。她也暗自观察过那位男同学，可以确定就是陈有何。

“现在我们应该算是友好合作伙伴了吧？”宋辞书向安尔森伸手，手上掐着一个半合的决印。

这是要和安尔森立契的意思。

安尔森只觑了一眼，并没当回事。

宋辞书便收回手，说起刚才的事：“进来的人不止我们几个。”

按照他和陈有何相遇的时间来算，陈有何应当是在黑洞关闭之前进来的，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解决君琼。

宋辞书合理怀疑陈·小肚鸡肠·有何针对他，抱着既然无法掌控就毁掉的心态，几次三番想对他下手。现在陈小鸡估计还在绞尽脑汁想怎样才能彻底杀掉他。

不过这些和宋辞书没关系，他更关心的是唐略。

宋辞书问出心中所想。

本来他也不太抱有希望得到回复。

没曾想听到安尔森说：“相去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能打破它。相去是一件成长型空间，自身成长需要足够的养料才能撑起‘世界’‘阴阳’的运转。原本它早就不堪负荷，你以为它为什么还没有崩溃。”

宋辞书一愣，细细咀嚼安尔森的话，其中还有什么变故？

宋辞书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变故可能就是自己的意外出现，那是因为——

意识到什么，宋辞书瞳孔微颤：“唐略真的还存在吗？”

从安尔森的话里可以得知，相去暂时能够稳定保持说明找到了符合的框架结构，也就是器具载体，给它提供临时发展的基石。

“框架结构”的说法来自于清北大学材料制造系鹿烟教授，他认为任何阵法都不是独立依存的，必须有支撑的载体，就像人光有血肉不行，还要有骨架支撑；光有魂魄不行，还得有意识操控。这些物质的结合才能诞生高级的阵法。

曾寰寰院士也非常认可他的话，因此在开辟初期花费了颇多力气寻找能够承载空间的载体材料。

“这件器具载体就是唐略吧？”宋辞书的目光在四人中巡视。

最终，还是安落幂率先出声，她舔了舔嘴角，“还是我来说吧，这事也是我发现的。”

最先进入的人是安落幂和方可，她们知道的自然也比其他人都多。

如宋辞书所说的那样，从配额资源到君琼的出现，他们预感任务不简单。安尔森战备部署时单独给他们的魂魄契上了烙印，就是为了相互营救。

恰恰是这番准备，方便了他们在相去内联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集合。

在某次他们中的某人成为唐略被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便开始集结人马。

“事情还得从曾寰寰的失踪说起，你以为他是真的失踪了吗？”安落幂掀起嘴皮嘲讽，“还不都是那劳什子狗屁大学的歪理论，载体，载体材料，哪里有什么能够装载空间的材料，又是血肉，又是骨架，还整出个魂魄。”

“你觉得曾寰寰大半辈子都贡献给了科研，眼看就要攻破空间技术，就缺一个灵性的能够承载的材料，他会怎么做？”

光是听听，宋辞书都能预见曾院士的选择了。

宋辞书意识到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灰色的小圆珠。

枉死城出身的队员们对灰色珠子丝毫不陌生，知道这是一颗魂珠，用来暂时封闭魂魄。他们疑惑地看向宋辞书，只有安尔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宋辞书无视了安尔森的表情，放出困在魂珠内的老鬼。

“之前的鹊羽鸦就是他操控的，为了拖延时间在别墅内布下困阵困住我们，等漩涡出现。”宋辞书解释：“可能他就是曾院士。”

原本宋辞书对老鬼的身份还有猜忌，安落幂的话点醒了他。除了曾寰寰还有谁对漩涡如此熟悉？况且曾寰寰不可能将相去置之不顾，除非他遭遇了什么意外。

众人瞬间看向那只模糊不清的老鬼，心中惊疑不定。

“是又不是全看安队了。”宋辞书望向安尔森。

老鬼的识海中有一层禁止，凭借安尔森的实力完全能够打开。

安尔森的神识侵入老鬼脑中，轻易就破开了那层禁止，封存的记忆被释放出来。

果真和宋辞书猜得一样，老鬼正是外界消失已久的曾寰寰院士。

空间项目卡在材料载体上久攻不破，对以科研为生命之源的曾院士来说痛苦不堪，尤其在一次次失败的打击下，道心受到严重摧残，内心煎熬万分。

最终他不顾众人反对作出一个决定——以身试验，验证填补载体材料的可行性。他将空间的权限暂时移交给自己的学生后，毅然决然奔入进尚未完善的空间内。

安尔森看到的正是曾院士以身涉险的画面，以自身承载空间所需要的载体。

曾院士也并非全然蒙昧，他还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他的魂魄才没消散。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道心受损早已滋生心魔。他意识混沌后，魂体全然陷入执念中操控空间吞噬了不少妖兽，幸而被他的学生发现及时制止，将魂体从空间内带出来。

后来老鬼成为了唐略的束灵，被限制了自由，无法残害四方。

在唐略效仿试验后，老鬼没了压制，再次召唤出了漩涡，让小队有了进入相去的机会。

弄明白老鬼的前因后果，众人惊叹：“他这是要把我们也变成空间的载体啊！”

安尔森将老鬼重新收入魂珠，还给了宋辞书。

关于此事后续的发展不难猜测，在本着弘扬以人为本、和平友爱、科学发展的时代下，这种近似人肉血祭的残忍手段毫不例外受到官方的扼制，可惜还是挽救不了曾院士的生命。

起初得到“材料”填补的相去暂时稳定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无法长久支撑下去。加上曾院士无用的牺牲让项目蒙上了阴影，导致后来空间项目的研发以失败告终，暂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唐略的加入了，一滴清水溅入本就不平静的水潭，水面动荡，共振出一圈圈涟漪。

曾寰寰的失败，是源于他血脉中的欠缺，总让人觉得差了些什么。人类的躯体和妖族强悍的体魄没有可比性。哪怕唐略只是半妖，也好过曾寰寰。

如今相去又得到了暂时的稳定，直到下一个前赴后继甘愿为它牺牲的人出现。

宋辞书不禁怀疑，这个空间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枉死城和全仙盟的人明知相去的危险性却放任不管，只在唐略家中布下禁锢阵法防止他人受到牵连，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无法将相去彻底剿灭吗？

不，只能说明相去有着令他们无法拒绝的价值。

宋辞书眼神微颤。

“相去现在之所以能够存在全是靠唐略的血肉供养，当他融入相去的那一刻，血肉灵魂堙灭，九幽冥火烧穿了也找不来他。也因为唐略的意识融入了相去，这里以他为中心，他才是主角。这也是为什么他死了，相去会不断重新开始。”

“在这里，相去就是唐略，唐略就是相去。你还有要找他的必要吗？”安落幂说完，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那是他用来掩盖真相的手段。”

“一旦他的名字登上死簿，魂魄却消失不见，必定会引来冥府的搜查，惊动监管者，无论怎样对相去都极为不利。”

宋辞书沉默着。

他总觉得哪里违和。

唐略不是曾寰寰，没有那种狂热和执着。宋辞书不信唐略会为了空间而自我牺牲，可事实就在眼前。

宋辞书问：“项目暂停了，为什么还会启动？”

“是曾院士的学生一直在私下推进空间的发展。”这时，方可说，“当时空间的所属权也是交到了这位叫做冼迟的学生手中，很可能后续唐略的加入也是他引荐进来的。”

宋辞书：“你说他叫什么？”

“冼迟。”

“……”

宋辞书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们说的这个人，我可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