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不可不修 第5章 第 5 章

变成唐略的第一件事——“当好唐略”

这是宋辞书的首要任务。

幸好唐略生活单调，基本没有朋友。唯一的社交活动，大概就是每周下午的【紫府洞天】交流会。

这是一个关于修仙学术的研究协会。协会成员混杂，有修士、学子、丹师、妖兽、普通人以及唐略。

除了上学，唐略剩余的时间在研究修仙学术。

宋辞书看过他的笔记本。上面全是他充满童真的理论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比如说，普通人之所以沦为普通人是因为完全不能感知空气中的灵气，没有灵根，是否可以通过移植人造灵根，从而改变普通人的命运？——这是唐略的研究方向之一。

“妖族上古基因是否可以在人体传承，凤凰涅槃可以携带伴生火，大鹏出生就有一双火眼金睛。人呢？是不是也可以承载上古妖兽的传承，激发天赋属性？”——这也是唐略的研究方向之一。

“假如三界灵气枯竭，世界将会变成怎样的存在？（为什么灵气会枯竭？）”——这也是唐略的研究方向之一。

更别论笔记本中涉及的内容广泛，如“神魂转换器”、“变异灵气”、“诛天论”等诸多想法。与其说这是笔记本，不如是唐略天马行空的脑洞本。

这周，唐略研究的论题是——《异空间的诞生！》

“女娲可以造人，反过来人可不可以造神？成为神的方法就是开创世界，开天辟比，创造新物种，新人类。”

咖啡厅内，宋辞书靠着想象中唐略的语气念完笔记本上的内容，面无表情坐回原位。

在【紫府洞天】一周一度的例会中唐略是个活跃人物，线下聚会开创至今从未缺席，因此宋辞书也不得不参加。

于是有了以上的发言。

宋辞书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笔记本翻过新一页，开始做记录：“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好在唐略年纪轻，阵法厉害，大家都知道他将来前途无限，不敢在此时扫了他的兴。

这些人顺着唐略的思路延伸了几个侧重点，便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当然，宋辞书并不是真的在做笔记，他也在不动声色观察他们。

与此同时，宋辞书不知道咖啡馆对面的巷子展开了一起针对他的特别行动，起因正是他之前撞破了少年们的秘密。

领头那位少年的声音特别刺耳沙哑：“就是他拿走了我们的东西，今天我们必须将他成功按下，给他一个教训。”

严格来说东西并不是宋辞书拿走的，而是被他们自己遗忘在卫生间。

这群少年正直青春期，当初与“唐略”在卫生间的短暂交锋错失场子，已经让他们每次回想起来足够悔恨自己发挥失常而感到恼怒，紧接着发现抽的“特供品香烟”不见后，一口断定是“唐略”拿走了。

少年们惶恐不安，甚至进行了一系列的阴暗猜想——“肯定是他看见了故意藏起来了。”、“他想拿着东西举报我们！”、“之后他肯定要威胁我们，让我们答应他什么条件。”

方才有了巷子里的这场谋划。

他们打听好“唐略”的行踪，在巷子对面蹲点。

阿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临阵退缩：“可是……他是练气，我们才——”

“闭嘴！”赵哥低声呵斥：“你不许灭自己士气。”

赵哥盯着他们的视线阴沉沉，：“周五堂测我故意搞坏了他的手环，他的聚内核坏了，又没钱买新的。要对付他，不是很简单吗！”

“今天就是我们最佳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不知狭小巷子内的气势轩昂，宋辞书还在本子上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

之后唐略的“死”是否和这些有关？

直到发起人宣布今天的例会结束，宋辞书才收拢思绪，捡起东西准备回去。

一个女生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等会。”

宋辞书停下，等其他人走完，他看向女生。他记得这人，是为数不多会来参加线下交流会的的高校生，叫何景。

“你上次拜托我查的东西弄到了，给你。”

何景递给他一份文件夹。宋辞书掀开文件夹的口子，觑了几眼。里面是一篇报道，白纸上印着黑色加粗标题——《“空间”的诞生！清北科研院取得重大突破！》

宋辞书索性将报道取了出来，一目十行。

——“曾寰寰院士表示‘芥子空间’尚在研究阶段，是清北科研院“三个十年”计划的重点研究项目。”

——“众所周知，修仙文化顺应时代变迁，曾出现没落，文化传承断层、大量丹符器等古籍丢失。在当今时代想要研究上古芥子空间可谓难上加难。在兴起的复兴修仙文化口号中，曾寰寰院士不畏艰苦，自告奋勇接下这一时代任务。”

——“由于载体材料的不稳定性，芥子空间难以构造。曾寰寰院士集结科研院的中坚力量对载体材料进行攻破，目前已取得重要突破。”

宋辞书回忆了一下，这个时间段正是研究芥子空间的重要时刻。未来却还是以以失败告终。

不是项目难以攻破，而是因为——曾寰寰院士的失踪。失去主导人物的研究项目，自然也不了了之。

唐略在搜集芥子空间的资料？

宋辞书想到笔记本上关于异空间的论述，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或许这件事还和曾寰寰有有牵扯。

“……”

忽然，他意识到，曾寰寰是在三年后消失的。自这篇报道后，有关芥子空间的所有信息不在对外公布。

外界不知道在曾寰寰消失前，芥子空间的研究进行到了哪个阶段。包括接手资料前的宋辞书也不清楚。

一个荒唐的想法涌入了他脑中。

——如果空间项目真的研究成功了呢？

“谢谢，这篇报道对我很有启发，回去我会研究一下。”宋辞书真诚地对女生道谢。

何景摆摆手：“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很明显这是一桩交易。

“好。”宋辞书不动声色应承，当下他自然不会主动去问交易内容是什么。

见何景走了，他也收拾东西出门了。

九月的天，还很燥热。

宋辞书抬头看了看天，施了个降温法术才好些。

这一幕看在他人眼中真叫人咬牙切齿。

“奢侈！”

“不就是寒冰决嘛，等我学会我放一整个夏天！”

“别想了，那是中级法术，你连练气入门都还没。”

“……我们能搞定他吗？”

“……”

“别啰嗦，成败在此一举！”

“快快快，他打车了！”

见宋辞书上了飞租，几个男生也着急忙慌地拦了车跟上。

阿毛：“你不是说他出来后会走路回家吗？怎么情报有误。”

赵哥不悦：“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往哪里走。”

飞租跟着宋辞书好一会，高低起伏的大厦一一从眼前掠过。

几个人发现方向有点不对。

“他没回家。”

“这个方向应该是去问真大道那边的。”

周发皱着眉思索：“问真大道……问真，啊，他该不会是去万栋大厦吧！”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念出了那个名字：“嗷呜嗷咪妖卡！”

和这几个人猜测的一样，宋辞书前往的目的地是唐略母亲所在的妖卡。

唐略的身世说出来简单但也复杂。他并非自然受孕产出，莫千秋只是他生理上的母亲。

他的到来源自于十六年前一场钱货两清的交易。所以莫秋千和他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两人偶尔会见个面。

这次，是宋辞书不请自来。

此时妖卡已经过了营业高峰，里面几乎没什么人。

莫千秋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当进门铃铛响起，她敷衍地念着欢迎光临。瞥见进门的是“唐略”，她腾地站起身。

“怎么没打个招呼就来了。”

宋辞书：“研讨会结束就过来了。”

莫千秋比他想象中更年轻一些，与其说她和唐略长得像，不如说宋辞书更像她，有着一样多情潋滟的桃花眼。

她那头火红长发热情又张扬。

“来得这么突然，是有事吗？”

宋辞书想了一下，问出自己非常好奇的问题：“你没有再出售基因吧？”

“好端端问这个？”莫千秋柳眉一挑，说话半真半假，“在2号基因库我好歹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我哪里知道他们留有我多少基因备份。”

莫千秋来自于2号基因库，那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关于人体和基因构造的研究机构。

当年唐略也是在2号基因库诞生的。

“说不定你哪天就见到你素未谋面的兄弟。”她盯着宋辞书的脸认真看了会，忽然发笑：“你不会已经碰到了吧，有空带来这里玩玩。”

宋辞书不理会她的玩笑，阐明来意：“我想去2号基因库。”

莫千秋依靠在吧台的身子挺直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想去2号基因库？”

“你？”她再次确认。

“我要去。”

“好端端的——”莫千秋脸色不对，不知道她联想了什么，抬起了手，掌心对准了宋辞书的命门。

有那么一瞬间，宋辞书觉得她的瞳孔发生了变化，像是流转的漩涡，深不见底；又像是天上的星子，亘古通今。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了世间的一切。

很像，和他的天赋“溯洄”很像。

宋辞书意识到莫千秋在对他发动技能，这项技能和“溯洄”近似，可他明确知道他和莫千秋这一脉没有丝毫渊源。

紧接着宋辞书就感受到体内有一股血液在躁动，促使他心脏加速。他在想，不知道莫千秋能否看穿他不是唐略。

这个地方也是奇怪，明明将他变成了唐略，身体和修为却是他自己的。

宋辞书不动声色地观察莫千秋。

莫千秋放下了手，神情并未见得轻松，反而皱起了眉：“你的血脉——”为什么这么浓郁了。

说到一半，莫千秋忍住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她招来一名小妖守店，领着宋辞书进了后堂的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问：“你知道我体内的血脉是什么？”

宋辞书隐约有个猜测，在2号基因库炙手可热，说明莫千秋的真身并非黄鼠狼那么简单。

曾经他在妖兽基因学这门课程中看过，黄鼠狼的上古基因是狌狌的可能性很大，但一直未被证实。

他抛出一个疑问：“狌狌？”

莫千秋眉头一挑，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可以啊”。

“我体内狌狌的血脉微弱，本体更接近黄鼠狼。即使这样，我也是2号基因库拔尖的人物，当初唐鹤就是看中了我体内聊胜于无的狌狌血脉。”

“传闻狌狌能通晓过去之事，却无法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宋辞书：“他要你的血脉做什么？”

“那你要去2号基因库做什么？”

宋辞书不答。

当然是因为唐略的心头血。

如果说有什么方法能够更好地将唐略找出来，无疑是他的心头血。这是即便身为唐略的亲身父母也没有的。

宋辞书猜测，2号基因库一定有提取过。

这些，宋辞书不能向莫千秋述明。

“你以为2号基因库是随便就能进的吗？”莫千秋严肃起来，“哪怕是我进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你体内的——”

她的话忽然止住了，顿了一会，她转开话题，“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修为，不定心修炼，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

宋辞书抿了抿嘴：“正是需要感悟，我才要去2号基因库。”

宋辞书说的是真话。他参加这次考核的最终目的——寻求突破的契机。

想要正式踏入修仙界，筑基是所有修士的门槛，也是宋辞书必须克服的困难。

“你，”莫千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没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