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槿左腿本来好了不少,这一推,却让她的缺陷暴露了出来。
她满脸愤懑,站直以后就开始怒斥:“你瞎啊,这么大个活人看不到吗,回去治好眼睛再出来。”
叶语霜瞥见两人之间的亲密,正要绷起脸与她对峙,又转念想到符令仪还在一旁看着,于是稍稍压抑住:“这位想必是上次初次相识的道友吧,方才只顾注意令仪姐姐在,失礼了。”
“装什么,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
越槿还要争几句,符令仪悄声制止她:“别忘了,我们就是来这里和她赔罪的。”
“......哼。”
越槿不再多言,但也冷冷地哼了一声。
叶语霜礼仪万全,她从小教养很好,自然不会在表面上显露出不快。她向前迈过两步,指引二人前往瑶光阁的主殿,提醒掌门已等候多时。
瑶光阁不愧为所有门派的奢贵之最,这里修仙气息并不浓厚,但是铜钱之意甚足,毕竟她们总是和各个修仙门派或者凡人商贾打交道,只为夺得那一线商机,获取更大的资源。
但是说到修为......
都过于不尽人意。
此处人群涌乱,门徒们从她们面前匆忙而过,可以看出,即使是外门徒都配备了最为上等的法器,毫不吝啬。
那边的符令仪已经挂起专属营业微笑,开始寒暄:“怪不得求仙之人总说,哪怕是资质最差之人,只要来了瑶光阁,灵品法器都能将其堆砌成大能。”
“哪有这么夸张,令仪姐姐说笑了,”叶语霜并不掩饰自己满心的爱慕,遮着脸咯咯笑着,“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哪比得上重香剑宗,各个门徒都那么绝赞出挑。”
越槿白眼直翻。
瑶光阁的掌门叶文真是一个较为随和的人,她其实很满意符令仪的人品,虽对女儿不能和她结为道侣感到遗憾,但是对于她上门致歉这一礼数很得心意。
她听着符令仪的滔滔不绝,边点头,边道:“这都是小事,那修真小报本就是我们鼎力资助的,想让它撤掉一些言论倒也简单。归根结底,此事也是语霜的不是,交给她来处理吧,你们这几日就在瑶光阁住下,让她带你们好好玩玩。”
“啊,还要待几天?”
“那就多谢叶掌门。”符令仪打断越槿的质疑声,恭敬回礼。
“不能明天就回去吗,”越槿往客房的方向走,垂头丧气,她真的很不喜欢这里,“这有什么可玩的,花花草草和重香山上都一样,还能多出什么来吗?”
“清姝,别这么说,此为迎客之礼,今日来,怎可明日就走。”
符令仪说完,见她还是那么泄气,打不起精神,只好又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轻哄的意味:“你稍微忍忍,若你忍了,下次还带你下山去吃味鲜楼。”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吃吗?”
符令仪笑了笑:“嗯,是的。”
她们落在后面,惹得前方的叶语霜频频回头,又插入不进对话,只得干着急。
她越看越槿越觉得没规矩,而那两人此刻的接触甚近,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这人之前还找她要钱,也不知道令仪姐姐清不清楚这件事?
她勾唇,往后缓了缓步,跟她们步伐平齐:“既然歉事已了,越道友可别介怀,我们瑶光阁平时就喜欢施舍救济,凡人世界国难家摧,也会开放粥棚帮助乞丐。所以,那天对越道友接济一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接济?”符令仪果然对此有反应,“什么时候?”
越槿的脸变得煞白,她本想坦坦荡荡地承认,可不知为何,就是张不开嘴。
“一块上品灵石而已,又不多,令仪姐姐不用追究。”
叶语霜看似很是大方,实际默默观察那两个人的神色,果然这件事,符令仪并不清楚。
也对,凭那个人的劣根性,怎么会说出来呢。
符令仪望着越槿的表情,内心思索,她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好奇这个人要钱做什么。
她又没有机会能花钱,也没有存钱的意义,极有可能是之前下山逃跑之际所出的下策。
这倒是无可厚非。
符令仪从随身的乾坤袋拿出一块相同的上品灵石,递给叶语霜:“她自从失忆,脾性便变得古怪,望叶小姐能够收下,不要对她苛责太多。”
越槿望向那块灵石,心中波澜频起。
叶语霜推辞,僵持一番后,最终拗不过符令仪,收下了。她表面说着不会,心里倒是暗自得意。
总该是给这两人添了隔阂。
客房关上门,烛火灯光明亮,越槿默默地坐在软凳上,背影落寞。
“早些歇息,听说瑶光阁这里有一处流光瀑布,灵气充裕,十分美丽,明日叶小姐会带我们去观赏。”符令仪站在门口盯着她,语气轻缓。
“我不去。”
那个人没有回头,声音倔强得很。
“千朝城的倒家灌酒是一绝,明日要不要尝尝?”
“我不喝。”
这不要那不要,摆明了是在赌气。
符令仪嗟叹,自从她不再过多过少地欺负越槿,这人跟自己生气的次数反而变多了。
“那......”
“我不吃。”
直接预判了她想说的话。
符令仪走得近些,见那人不断绷直了后背,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再往前进,那个人绷得更紧,挺得直直的。
“上次你和叶小姐......”
越槿终于绷不住了,她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地动:“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说得没错。”
符令仪诧异:“我只是问......”
“粗鄙,庸俗,卑劣,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无所谓。”
越槿一直没有转过头,她背对着光芒,背影在摇晃的光线下显得微微抖动。
原来是在计较这些。
“有人这样说过你吗?”
符令仪声音细微,走了过去,按住了那个人发抖的肩。
“这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也用不到你的身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觉得你做错了。”
越槿垂着头。
符令仪再道:“你并不粗鄙,别这样想自己。”
越槿头垂得更深。
两人无言了许久,直到火烛烧下去了一半,风吹而过,符令仪才又拍了拍她:“睡吧,明早我来喊你。”
“我没有用。”
“什么?”
怎么好好地说自己没用。
越槿转身,她抬起头,眼眶微红:“我没有用那块灵石,它掉水里去了。”
“是你落水的那时候吗?”
“对,我会赔给你的。”
越槿咬了咬下唇,她只要回到清鸢宫,想要多少灵石都有,到时候可以扔给符令仪一箩筐。
符令仪凝视着她,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往外扯了扯。
“不用你赔,重香剑宗还不至于落魄于此。”
越槿被这一扯,酝酿的情绪全都打破,她气极,张牙舞爪:“你干什么!”
“哈哈哈,”符令仪笑得开怀,她轻偏过脸,掩饰自己,“你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把脸鼓得很圆,哈哈哈哈。”
“......”
“那你也不许掐我!”
吵吵闹闹,却说开了她们之间的困惑,越槿将她推出门外,说着要休息,甩上了门。
那么小的事,她从前可不会纠结这么久。
一点也不像自己。
越槿烦躁,她往床上一躺,啊啊大叫着揉乱头发,又弹起身体,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软和的纤被里。
“咚咚”
窗户被敲响,像是有人对着木边框叩叩两声。
她闭着眼睛没管。
“咚”“咚”
声音又传来,这次敲得更响,越槿下床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谁啊!”
一个纸鸢上飘下荡,飞了进来,恰好躺在她的手背。
她皱眉,跳到窗槛上,向外搜寻,势要找出给她传递消息的人。
那张纸鸢自动展开,升到她面前,焚烧殆尽。
“计佩兰的住处有关键证据”
“你是谁?”越槿不耐,问出了声,“为何一次一次给我递送信息,你不是清鸢宫的人,想让我替你做什么?”
无人回应。
看来并不在周围。
那灰尘向外散了出去,似是焦急地想要销毁证据,越槿翻出窗沿,跟着灰的方向走。
又一次提到了计佩兰。
若无喜真的死了,那清鸢宫一定被人盯上了。
这样想来,自己修为尽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就算是陷阱,她也得去探查。
夜晚的林子悄无声息,客房离主殿很近,大长老的居所定不会太远。
她快走了好几步,摸到了一处在所有富丽堂皇中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阁楼,古朴低调的建筑尽显屋主人的品味。
“佩竹阁”
越槿看了看牌匾,大致确认是计佩兰的居所,她绕到楼后,踩着板砖跳了进去。
身手没变。
即使自己现在没了修为,体术的本能还是保持在那。
感谢越元秋。
越槿从黑漆漆的一楼往上,她一层一层找,翻箱倒柜,再小心地把东西归回原位。
找了许久,她有些泄气,整个阁楼里都是心法书,堆砌满满,压根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想来也是,没有人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敞亮的位置等人去捡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猜中了心思,又一个清鸢飞来,歪歪扭扭地压在一个书的脊背上。
越槿正要去拿,却无意间把书推了进去。
地上轰隆地开启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小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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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不粗鄙,也不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