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大晴天,因为要去神医那,四人早早就起了床,简单吃过早饭就上了路。
牛车还是存放在清灵寺,这回来这里因着桃子成熟,山脚人来人往地摘桃好不热闹,徐氏凑热闹去给每人摘了一个,楼安擦了擦咬一口嘎嘣脆,“这里的桃子是脆桃,比家里的爽口些。”
“品种不一样,”江大生说,“当初岷儿死活要大的,就选了蜜桃的品种,说来蜜桃还贵些。”
“这倒是,”楼安看了下桃树,“三个才抵得上家里一个。”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来到了神医的院子,开门的是上回的童子,楼安表明身份后把手牌递上,“我家夫君前些时日伤了脑袋,后续头一直犯晕,城中大夫看过也没瞧出毛病,没法子才来了神医这,希望没因突然上门冒犯到。”
小童请了几人进去,给人上了茶水才道:“师父交代过若是你们来访直接请进便是,只是今日不凑巧,师父上山采药去了,须得等上一个时辰他老人家才得回来。”
事关江岷健康,楼安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坐下便开始安静等待。
小童招待人后又开始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粉筛草药,不一会儿额角就出了许多汗。
楼安想起备礼忘记交予小童,索性开口:“可否借厨房一用?”
厨房里还有练着的药丸,小童担心他人进去有损害,于是起身询问:“可是有要事?”
楼安把一罐糖浆递给他,笑说:“看小先生这么累我想着给你兑点柠檬水喝,现在交予你了。”
小童眼睛一亮,“你上回做的粽子也好好吃,我和师傅几乎顿顿吃,很快便吃完了。”
楼安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们这样喜欢。
他笑道:“若是喜欢下次端午我还给你们送来,这次柠檬水你尝尝,倘若能冰一冰那是绝对好喝的。”
“家里有口井,”小童道,“是泡水之后冰吗?”
楼安点头,“是,你现在泡着冰起来,待会儿神医回来也是能喝的。”
小童兴奋抱着糖浆回了厨房。
楼安看他背影,笑道:“还好昨日摘了柠檬今早起了个大早赶工做了出来。”
“难怪刚起就见你在厨房,”徐氏说,“我还以为你专程起来做早饭。”
“上门备礼昨日忘买了,”楼安道,“我昨儿晚上睡觉才想起,心里惦记着事儿,反复盘算着家里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最后索性自己做了这糖浆,想喝的时候兑水就成,很方便。”
“你尝过没,若是味道不成岂不是唐突了神医。”徐氏忧心道。
“娘你放心吧,”楼安保证,“指定好喝。”
这玩意儿他曾经做过不同口味屯在冰箱里,夏天可以省好多饮料钱,哪里会出什么差错。
院门吱呀一声,阎章身着粗布短衣,背着背篓出现在门口,俨然一派山间农人形象。
楼安几人起身行礼,“冒昧上门,打搅神医了。”
阎章摆手,“无碍,”随即他放下背篓看向江岷,“可是又有不适?”
楼安于是将近段时间江岷的遭遇细细给他讲过一遍,末了问阎章,“神医可否帮忙看诊?”
阎章歇也未歇,直接坐下把上江岷的腕脉,细听一会儿后才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脑部淤血扩散压迫了脑部经络,是以常觉头晕头痛。”
话罢他换了只手,沉吟片刻继续道:“若是再晚上十天半月过来,药石无医,彻底痴傻。”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徐氏急切道:“先生可有法?”
“待我先为他施上几针。”说罢,阎章起身朝着内间走去。
楼安拉着江岷赶紧跟上,阎章示意江岷坐下,而后取出长针,仔细炙烤一番后看向楼安,“施针之时,医者与病人都需屏气凝神,还望小哥儿出门等候。”
见楼安要走,江岷一把拉住他,死死抱着他的手臂,眼含水光,说什么也不让楼安离去。
楼安知他是怕了,轻声安抚好一阵儿才让他平静下来带门离去。
徐氏两人正想进去,楼安摇了摇头,几人便重又退回院子焦急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童都已进去换过几回药,门内的人丝毫未见出来迹象,不大的院子尽是江岷闷闷的痛呼声。
徐氏听得揪心,已经悄悄抹起了眼泪儿,就连江大生都暗自红了眼眶。
楼安不知屋内情况如何,手心的汗已经被擦了又擦,可无济于事,每次小童开门掩门时泄露的痛哼声如同闷棍一般狠狠往他胸口砸去,让他心间泛着闷痛。
许久,小童唤过江大生,楼安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厨房,而后抬出一个半人高的浴桶。
楼安上前跟着搭手,刺鼻的药味儿迎面而来熏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悄声询问:“阿岷要泡进去?”
小童点头,向他透露,“要泡上一个时辰,师傅才能给他扎针,”随后在进门时止住楼安,“他情绪波动不可过大,还请您退回去。”
楼安松下手悻悻回了徐氏旁边。
药桶抬进去后,阎章就出了房间,他抹了一手额头上的汗珠对楼安道:“下次扎针已是午时了,几位先行离去用完午膳再过来等候吧。”
楼安看徐氏一眼,见她忧心匆匆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只好打商量,“可否让我们就在此等候,我们想等阿岷出来一块儿用膳。”
阎章沉吟片刻,小童适时端上楼安准备的柠檬水,“这是这小哥送的,师傅您尝尝。”
阎章喝下一口,冰凉酸甜,只觉身上的燥热都随着这一口柠檬水尽数褪下,他惊讶看向楼安,“这是你做的?”
楼安莫名,“对啊,昨日上山采了柠檬,今早就想着做一些给您送过来。”
阎章又喝了一口,蓦地想起上回端午的粽子,想起自来到这里空青的手艺,他笑着跟楼安打商量:“若是小哥儿你来做饭,中午就在此处一块儿用饭怎样?”
空青无奈看向楼安,“不瞒您说,师傅嫌弃我手艺,我们已经在清灵寺吃了许久素斋,久不见肉腥味儿了。”
楼安闻言了然,只是,“神医家里有肉吗?”
“有的有的,”见楼安答应,空青点头如捣蒜,“我前几日去河边捉了两尾鱼,都养在缸里。”
楼安也没啥心思做什么大菜,便决定简单做个水煮鱼。
跟着空青去了小菜圃摘了些青菜辣椒,洗过之后就开始了他的做饭之旅。
香味透过竹窗飘散出来,阎章感慨:“许久未曾闻见这样的香味儿了。”
徐氏方才与神医聊了一通,心间的忧虑早已一扫而空,听他这话笑道:“我们小安手艺一绝,就连城里的大酒楼都用他的方子,家中小辈最是爱上我们家来用饭。”
“哦?”阎章听得稀奇,“竟这般厉害?”
徐氏于是前前后后将那名扬酒楼跟他说了一番,而后啐道:“得亏小安想了法子,否则白让他捡了这个便宜。”
“那卤味也是你家小哥儿做的?”阎章有幸在陆府吃过几口,想到陆知书的做派,他不禁发笑,感情拿自己做人情仅仅是为了讨口吃食。
“是呢,”徐氏道,“只是如今料包卖了出去,家里就做的少了。”
“县城里可能买到小哥儿做的料包?”阎章来了兴致,若能自己卤菜来吃,也省的天天去寺庙吃素斋。
“您要是想,我明日给您送些过来便是,县里许多铺子都卖起了料包,小安许久没做来卖了。”徐氏如实说。
“那便送二十包吧,老夫也不白拿,待会儿抵药钱便是。”
夏日有院子的人家大多是在院子里吃饭纳凉的,空青叫了声饭好了,坐在桌边谈天的三人就把桌子清理了一番等着菜上桌。
今日的小院儿菜品格外丰盛,除开一大锅水煮鱼,还有一个凉拌黄瓜,一个青椒腊肉,最后一个番茄鸡蛋汤,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楼安把碗筷拿出来道:“待会儿再盛饭吧,鱼有些多,大家尽量把菜吃完,这个天儿也不好多放。”
阎章虽是大家出身,但经历一番变故早已醒悟,觉得怎么随意怎么来,桌上吃菜之时也不会缄口不言,而是楼安问什么基本都会如实回答,这让楼安心里对江岷的病情多少有了底,心情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沉重。
饭毕,阎章抿着杯常温的柠檬水叹道:“小哥儿这手艺,难怪知书走时也念念不忘。”
楼安方才同空青在厨房做饭之时已从他口中知晓了这是陆家公子名讳,是以并不惊奇,那陆家公子确实爱吃他做的卤味。
歇过约莫一刻钟,阎章便回了房,这回他同意楼安进屋。
屋中温度很高,不过踏进门槛,楼安就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再看江岷正脸色惨白,头顶数十根银针双目紧闭泡在药桶中,楼安上前试了下水温,空青不时提着热水进来,是以现在水是温热。
阎章见他动作叮嘱道:“他现在不能过风,切莫大开门窗。”
楼安方点下头,就看见阎章屏气凝神一根根拔下手中的银针,江岷眉头随着银针的拔出越蹙越深,伴着最后痛呼一声,所有银针尽数拔出。
楼安轻抚他的眉眼试图让他轻松些,哪想到只是轻轻一触,江岷似是受不了一般浑身一个机灵,吓了楼安一跳。
阎章换了银针正在细细用烧酒擦拭,见状笑道:“他现在身体很是敏感,稍一碰触就有如万蚁噬心般很是疼痛,小哥儿忍一会儿,待会儿再摸不迟。”
楼安听得难受,问他:“这种情况什么时候会消失?”
阎章回他一句针灸结束后就屏气凝神开始了下一轮的扎针。楼安定定看了一会儿,后面实在忍不住,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徐氏见他情绪不高,默默叹口气拉过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煎熬的等待如同死刑暂缓,将人心高高吊起却迟迟没有结果。徐氏手上的汗过渡到楼安手心,楼安拿出手帕擦了擦,“这已经未时末了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阎章就拿着药包出了房间,他浑身大汗淋漓水洗过般很是狼狈。
空青早已将水兑好,阎章一刻未停回了另一件屋子。
空青给江岷加了桶热水,楼安问他:“阿岷醒了吗?”
“师傅说一炷香后取针,醒来后就可以回去了。”
楼安松一口气,缓缓坐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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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