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怕慕深阻拦,白蔹离开的速度飞快。连吴不晓都咂舌:“没见过二姑娘有动作如此迅速的时候。我这还没追上去,人就不见了。”
慕深眉头深锁,听着屋外一声声喊价,有些担忧。要想拿到画情镜,办法无非两个。一是出钱,风险极大,湘王或许正盯着拍下画情镜之人;二便是抢,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然而,画情镜以两万八千两成交,也没见出现什么混乱,更没看到慕白蔹的人影。
“你们要相信我二姐,虽然每次外出都闯祸,但都解决得挺圆满。”慕白术虽然也心里没底,但还是试着安抚慕深和吴不晓。
“你这么一说,更担心了啊!”吴不晓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一把抓过慕深袖子,“公子,我们跑吧!”
“可是——她有时候的法子还挺灵的。比如百晓生哥哥你,扮大猩猩在谷里那么多天,护卫们束手无策,二姐一出手就把你抓了!”
“这……这不一样!”一想到自己被那么拙劣的陷阱困住,吴不晓表情有些挂不住。谁会想到天天闯的阵法,突然有天就变了啊。也是怪他大意。
“我回来了。”脆生生一声,打断了吴不晓和慕白术的对话。慕白蔹眉眼弯弯地推门进来,长袖一抖,画情镜滑出衣袖,落在她手上,“不费吹灰之力!”
慕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二姐,不惊动任何人抢来镜子,怎么做到的?”
“谁说我是抢的?”
“不是抢?莫不是掉包?”吴不晓大胆猜测。
白蔹神秘一笑:“若我说,是有人倾倒于姑娘的天人之姿,主动送的。信也不信?”
吴不晓的目光将慕白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神色颇似吃了隔夜的饭菜:“天姿?”
慕白蔹素来不自恋,自然知道,用来形容自己,确实太委屈“天姿”这两个字了!但望见吴不晓一脸“那人眼神很有问题”的神情,觉得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随即恬不知耻地自我表扬:“姑娘我鸾章凤姿,眄生光彩,岂是尔等俗人欣赏得了的?”
“啧啧啧,这脸皮堪比城墙。”
慕白蔹不理会吴不晓的揶揄,将镜子推到慕深面前:“公子收好。”
慕深轻轻嗯了一声,收起镜子,视线却不曾落在镜子上,而是上下仔细查看白蔹:“可有遇到麻烦?”比起镜子,他更在意白蔹有没有事。
“方才没有麻烦,不过现在可能有。”
话音一落,咚咚咚的叩门声不期然响起,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姑娘,方才您屋里碎了个杯子,小的拿新的来了。”这个声音不属于慕白蔹熟悉的任何一个小二哥。
慕深眸色转深,受伤的右手探进袖子里。
吴不晓拽紧扇子,全身毛孔都跟着戒备起来。
慕白术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悄悄离慕深近了一步距离。相比于自家二姐和吴不晓,他更信赖慕深。
慕白蔹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衣襟,微笑着前去开门。要论临危不乱,慕家两姐妹是谁也不会输给谁的。她打开房门,果不其然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咦,方才似乎不是你。”慕白蔹忽的玩心一起,佯装惊讶地问道。
“姑娘,他临时有事,托小的送过来!”小厮眼底划过一道精芒,很快低敛眉睫掩去。
慕白蔹伸手去接:“把茶杯给我就好。”
小二恭顺地递过去,正当慕白蔹掌心接触到茶杯之时,小二袖中却冷光一闪,直指她眉心。
“啪嗒!”白瓷杯坠地,四分五裂!
这一声,引得落英了茶客纷纷将目光看向雅间方向。这一看,众茶客不禁吓得三魂不附体。只见窗上印出三重交叠身影,兵戈之声随即入耳。这时,房梁处的黑衣蒙面者也纷纷落下,掠向雅间。
“啊!!出事了!”
“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
……
茶客们惊慌失措,抱头乱窜蜂拥向门口,乒乒乓乓桌椅移动翻倒,乱作一团。应留老头嘴里喊着“夭寿了”,抱头混到人群中偷偷溜走了。
而姚雍和拨弦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加快拨捻速度,原本轻柔缓慢的琴声激昂起来,银瓶乍破铁骑突出,肃然的杀伐顿生,听得还在楼内的茶客心胆俱裂,以更快的速度逃蹿而去。
与此同时,帘后红衣一动,只听得清凌凌一句“何方宵小,竟敢在我落英楼撒野!”便见到一阵青芒乍开,破帘而出。
那一剑,长虹贯日,气势夺人,剑光所到之处,黑衣刺客一一倒下。
涌向雅间的刺客似是感知到后方的危险,纷纷回护,与红衣的狄听风缠斗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唯见红衣穿梭在黑衣刺客之中,矫若游龙,足尖一点一踏踩着节拍,青色剑芒一挑一刺之间都落在琴声的拔高点之上,琴剑相合,例无虚刺,显然掌控这场杀戮的狄笛听风和姚雍和。至始至终,狄听风面容沉静如水,姣姣然宛若白玉,眉间朱砂痣一点,赛比观音。若不是空中的血腥味盖过满室馨香,那行止音容无疑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场惊采绝艳的剑舞!
另一头,吴不晓与小厮装束的刺客交手数十回合,慕白蔹退至慕深和白术身旁,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被吓到。她深呼吸,拍拍胸口安定自己。就在这时,她又瞥见数道黑影掠向雅间,心下一惊,迅速将慕白术护在身后,对慕深说道:“快,随我入桃花十重阵!”
她话音方落,门窗洞开,强劲的冷风窜入室内,刹那间吹灭灯火。突然的黑暗让慕白蔹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感觉冰冷的剑锋向她这边扫来。
慕白蔹呼吸一滞,手腕处忽地一紧,有一股大力将她拽向后方,鼻下是一阵熟悉的药香。护住她的正是慕深。此时,他一管碧玉箫在手,不知按到了何处,萧的末端弹出一尺冷刃,刀锋隔开刺客的兵器,带起一阵叮叮当当。
在黑暗中,相比白蔹的紧张,他显得镇定很多,一边挡开刺客的袭击,一边凭借听力确定敌我双方的人数,一呼一吸之间,已然有决策。只见他左手迅速松开慕白蔹,拎起慕白术就朝吴不晓的方向扔去:“不晓,接着!记住,不可恋战,先出去!”
黑衣人人多势众,而他们四人中仅有二个战力,自是要避其锋芒。而他一人无法保护两个人,于是当机立断将白术小童子扔给了吴不晓。
事后慕白术很委屈地问过慕深:“阿深哥哥,为什么当时扔的不是二姐,而是我呢?我看上去更累赘吗?”
“这个……”
“肯定你累赘!”慕白蔹打断慕深,手指戳戳白术气鼓鼓的腮帮,“你二姐我至少还能带着你阿深哥哥逃跑呢!”
吴不晓这时窜出来,揉乱白术包子头:“小奶娃,我告诉你,我家殿下平生呢,最爱扛重任,所以他认为你二姐比较累赘才留着自己保护的!”
“白术累赘!”
“你累赘!”
“是白术!”
“是你!”
……
慕白蔹和吴不晓争得面红耳赤。
慕深无奈地微微摇头:“当时情况紧急,白术轻,扔起来轻松点。”
争吵声戛然而止,慕白蔹突然一脸菜色:“是说我太重该减肥的意思吗?”
慕深:“……”姑娘,你思考的方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