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楚筱妍和段萧然发现前方马车骤然加速,猜出这可能是洛长枫的要求。
“那家伙,存心想把你我甩掉。”
负责把控身下马匹缰绳的段萧然嗤道。
他怀中的楚筱妍蓦地抬头,迎上扑面而来的风雪眯眸向前望去,“洛长枫到底在想什么?”
以为这么做就能让她打消跟随的念头吗?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杜同甫的车队提速,段萧然和楚筱妍共乘的马匹必然也要跟着加快。
临安城被远远甩在后面,再过不久他们便会离开江南地带。
不知何时停下的飞雪再度飘落,寒风夹带碎雪打在楚筱妍脸上,又疼又难受。
更要命的,她吹着凛冽寒风,竟隐隐感到一丝头痛。
无意咬紧唇瓣,她努力转移注意不去感受逐渐加剧的痛感。
她不想让段萧然担心,却还是被时刻关注她的男人察觉,“怎么了?”
“没,没事。”楚筱妍迎着他投来的关怀目光勉强微笑,“你继续赶路就好。”
无需担心她。
“说什么傻话,脸色这么难看,还跟我说没事。”段萧然何其眼尖,轻易便看破她的伪装。
手中缰绳一紧就要勒马,楚筱妍大声说道:“不可以!我真的没事,你若停下来的话,洛长枫他们就要走远了。”
“没有他,我一样能带你前往北丘皇宫。”段萧然无视她抗议挣扎,强行放慢速度。
楚筱妍焦急万分,绞尽脑汁想叫他改变主意,四下张望间竟看到远处那支车队突然停下,原地休息起来。
“他们怎么突然停下了?”楚筱妍一愣,满头雾水不解。
同样勒停坐骑的段萧然没有说话,薄唇紧抿,悄然掩下心中不快。
车队骤然歇息的理由,他大概是知晓的。
方才妍儿不曾注意,他却清楚看到前方一辆马车掀开了窗帘,帘后露出了洛长枫的脸,向他们所在方向瞥来。
那家伙十有**也察觉出妍儿有些反常,就跟杜同甫提议停车休息。
或者即便相隔甚远无从察觉,以洛长枫行医多年的经验依旧能推断出妍儿的身子不适长久颠沛奔波。
无论如何,最终目的都是出于对妍儿的担心。
“你倒挺关心我的女人。”
小声嘀咕一句,段萧然看在他是为楚筱妍着想份上没再计较。
前方马车中,洛长枫的确就如段萧然猜测一样,在发现无论如何提速都不能甩掉后面跟随的两道身影后,心里便不免升起担忧。
身为医者他最清楚顶风奔波对患有头痛隐疾的病者来说有多严峻。
为避免楚筱妍旧疾复发,他只能以自身身子不适为由,逼杜同甫下令停车休息。
整个下午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如此要求,三番两次停车休息后,杜同甫开始起疑心了。
又一次停车休息中,杜同甫再忍不住问他,“洛神医,你到底是急啊还是不急?”
“之前你跟我说想尽快抵达北丘给我们皇上看诊,我这才下令催促车夫加速赶路。”
“这会儿你又要停车休息,且频频作此要求,我真是想不通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耍我玩吧?”
杜同甫的方正国字脸露出不快,鹰目犀利眯起,带着审视看向矮几对面闭目养神的红衣男子。
久居高位练就他目光锐利如箭,洛长枫即使闭着眼都能感到来自这位摄政王的打量。
他知道,对方是起疑心了。
自己三番两次勒令停车休息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杜同甫怀疑。
“为何不回答我?洛神医,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说了,坐车累了,想休息一下,难道摄政王也不允许吗?”洛长枫闭眼反问。
他不敢睁眼,怕泄露眼中情绪被他看出异样。
他知道杜同甫一旦起疑心,后面跟随的楚筱妍和段萧然迟早会暴露身份。
明知只要继续赶路作罢每隔半个时辰休息一次的要求,便能打消杜同甫的疑虑,可他就是狠不下心坚持赶路,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楚筱妍和段萧然被发现的时间。
“我可没说不允许。”杜同甫怒道:“是洛神医休息的频率过于频繁,你让我如何不去多想?”
他自认态度足够友善客气。
这要是放在以前,在北丘皇宫里,有人胆敢如此对他的话,早就被他下令推出午门斩首。
除了皇帝陛下,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如此耍他玩乐。
而此刻洛长枫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他身为北丘摄政王的威严。
“我不喜坐车,时间久了我会感到不适。”
怒气扑面而来,洛长枫被迫掀开眼帘望向对面之人。
他努力让自己的解释听上去名正言顺,试图蒙混过关。
杜同甫显然不吃这一套,如箭鹰目恨不能刺透他身上皮囊,瞧一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堂堂西梁神医还会畏惧乘车?随便调配副药服下,就能缓解这一切吧?”
“说得轻巧。”洛长枫冷嗤,“难道摄政王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吗?”
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身子不适才勒令停车休息的,无论杜同甫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不改口。
他越是如此杜同甫越觉得有古怪,奈何追问得不到答案,他只能按下心中怀疑,佯装相信了他的一番说辞。
“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我给洛神医赔不是,还望洛神医别放在心上。”
杜同甫做人一向能屈能伸,前一刻还在咄咄逼人询问他勒令停车休息的缘由,这一刻就笑脸相对温声赔礼道歉。
堪比变脸的速度看得洛长枫满心警惕,他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跟杜同甫对视片刻,那张看似刚正不阿的国字脸始终没有变化。
洛长枫警惕起来,难道他真发现什么了?
就在洛长枫苦思冥想之际,杜同甫忽然掀起门帘起身下车,“洛神医好好休息,我下去走走转转,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也不管洛长枫是何反应,纵身一跃便跳下马车。
门帘轻晃几下落定,厚重绒缎隔去洛长枫探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