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段萧然和孩子们坐了一会儿,楚筱妍去吃了点东西果腹,随后便去到用作实验的营帐中继续为蛊毒做研究。
深夜,万籁俱寂,偶尔有几声犬吠从远处断断续续传来。
一阵仓惶的脚步声突然传入楚筱妍耳中,令她全身戒备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术刀向门口看去。
下一刻实验室营帐的门帘被人掀起,一个浑身是血面部污浊难以分辨来者何人的家伙,跌跌撞撞摔了进来。
是的,来人完全是摔进来的,进来之后便重重跌倒在地。
要不是他口中说了一句“妍儿”,只怕楚筱妍就尖叫出声了。
“洛长枫?”这熟悉的声音,尽管变得前所未有的沙哑,可除了神医洛长枫外不会有第二人。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楚筱妍连忙放下攥入掌心的手术刀,提裙跑过去把他扶起,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洛长枫疼得面部五官都在扭曲,却还是硬挤出一抹笑容说:“我没事,对了,我把四王爷的一个犯人给带回来了,我检查过,那犯人身上的确有母蛊。”
“什、什么……”楚筱妍错愕地看着他,愣怔了足足有几息时间,才回过神取来纱布医药为他处理伤口,“你就是为了把犯人带回来,才弄得这一身伤吗?你傻不傻啊?”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只身涉险,就为了把一个可能带有母蛊的犯人带回来。
“万一这些犯人身上没有母蛊呢?你不是白跑一趟还受了一身伤吗!”楚筱妍怒斥指责道。
手上动作却越发轻柔,飞快为他擦拭干净身上血污,为他处理好伤口上药包扎。
洛长枫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事实是老天待我不错,这母蛊的去向果然就在四王爷关押的犯人身上……咳咳咳!”
一番话说出口,不慎牵动了他体内的伤口,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楚筱妍连忙施针稳住他的情况,又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开出一副药方吩咐杏儿到城里的药铺去抓药。
洛长枫看着她一脸难受的表情,便忍着全身的疼痛安慰,“我没事,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没有什么比活着回来还能再见到她更让人高兴。
和四王爷的心腹暗卫交手时,他不止一次以为会交代在那里。
幸好,他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
“快去看看那个犯人吧,取出母蛊之后就能引出子蛊了。”
“那你呢?”楚筱妍看着洛长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置之不理,“母蛊等会儿再取也不急,你还是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她喊来剑一剑二将洛长枫抬回了他居住的营帐中,亲自照顾他的伤势。
这一夜除了替洛长枫疗伤外,还要兼顾两个孩子和段萧然,楚筱妍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但她却很高兴,洛长枫把母蛊带回来了,是不是就预示着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清晨天亮,楚筱妍才去看了洛长枫带回来的那名囚犯,果然从他体内取出了一条白白胖胖晶莹剔透的母蛊。
看着罐子里蜿蜒蠕动的母蛊蛊虫,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管看多少次,这些蛊虫还是会叫人觉得不适。”
一想到这些虫子会钻进人体体内,她就更加不寒而栗。
摇头赶走脑海中的混乱思绪,楚筱妍快步带着母蛊回到一大二小歇息的营帐。
就在这时,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丈夫、儿女,她却心生犹豫踟蹰不定:母蛊只有一条,段萧然和清儿却都中了蛊毒。
她该救谁。
是心心念念的丈夫,还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
“我到底该救谁……”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难以抉择的时候,楚筱妍捧着装有母蛊的瓷罐,全身冰冷如处数九寒天。
“嗯哼……”
双目紧闭的段萧然突而闷哼一声,密如刷子的纤长睫毛轻轻一颤,睁开了那双深邃漆黑的漂亮凤眸。
由于是刚醒来的缘故,凤眸中还有些朦胧不清。
段萧然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下意识向旁边看去,将楚筱妍的身影收入眼底,“妍儿?”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妍儿她要捧着一个瓷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醒了!”楚筱妍听到男人口中传来的虚弱呼唤声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连忙放下装有母蛊的瓷罐,来到床前扶他起身,“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和我说一声。”
“没有,我还好。”段萧然实话实说。
他的确感觉舒服了不少,全身的疼痛不似之前那般难以忍受,或许是已经习惯了的缘故。
段萧然饶有兴致的想。
“对了妍儿,你刚才捧着个罐子在那里作甚?”
“我……我得到了母蛊。”楚筱妍抿了抿唇开口,男人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光亮,她看得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可母蛊只有一条。”
段萧然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她为何会一脸为难。
是不知该作何选择吧?
身中蛊毒者有他和清儿,母蛊却只有一条。
“妍儿,先救我们的孩子吧。”段萧然捏了捏楚筱妍放在他身旁的手,替她做出选择,“清儿到底年幼,蛊毒在她体内一天,对她的伤害就会逐渐增加。”
“我还能撑得住,而且我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你把母蛊给清儿用了,引出她体内的子蛊吧。”
“可——”楚筱妍张张嘴,想说她放心不下他的安危。
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夜空的墨色凤眸,从里面,她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犹豫不决的小小倒影。
段萧然没再说话,只是轻握着她的手等她做出选择。
楚筱妍心里一阵纠结,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先救女儿,“我,我想,还是先救清儿吧。”
她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声音也如蚊鸣难以听清。
段萧然却展颜笑了,如画的眉目噙着云雾缭绕一样的温柔,“你做的很对。”
楚筱妍原本就满心愧疚,听他这么说更是觉得对不起他。
朝男人怀中扑过去,她久违的对他撒了会儿娇,听着段萧然的宽慰,一颗心逐渐变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