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第3章 第三章

稻田里，处处泛着璀璨的金黄色，田梗将其分成一块块长方形，那是农民最期盼的金蛋糕。满满的稻香扑鼻而来，风儿化作严厉的军官，‘向左转！’稻穗齐刷刷往左边摆动。

袁玉衾快速挥动镰刀，没一会就割下一扎稻穗，林欣欣惊叹她的速度，“要不让我们也割稻谷。”

“你们有那么大本事，我们就不需要那么艰难了！”她一边动手一边叹气道。

袁莹舞双手撑着下巴蹲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无聊哦。”

“我们不在这里了，无聊死哦。”表妹没多久又说。

“那我们回去吧。”林欣欣犹豫了一会说。

“我们回去了。”

“看好路，别掉田里。”外婆说。

两人按原路返回，妮妮家买了一部小一点的自行车，大人不需要的时候她们就可以借去练习，不知不觉已经骑出了昌平村。此时太阳正大着，两人汗如雨下感觉四处都透着热气。

“要不我们骑回去吧。”林欣欣说，她们只能骑两三米。

袁莹舞摇头，“不嘛，骑远点，等学会骑自行车她要一口气骑去北京玩呢。”

两人又骑了许久，路边总算出现一棵树，她停下车打了脚撑，找一石头坐下。

方才没注意旁边竟有一湖水，湖面宛若一块巨大的碧绿的翡翠，只有微风吹过掀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太阳红彤彤的身影倒映在湖中，一看上去水潋滟出耀眼的光。

林欣欣看着这一切，给疲倦的身体带来一丝丝说不出的清凉，一个大姐姐定定地站在湖边，两眼直望着湖水中心。

经过时林欣欣叫住了她，“姐姐，你在干什么？”她回过头来背后是金光闪闪的湖水，这样的画面无不令人感到温馨。

“我在等我的家人。”她平静地说，随后又有一脸落寞，“不过，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了，你们要去哪？”

“我们不去哪里，我们要回家！”出来了那么远，累得骑不动了，还得拖着这自行车。

“是昌平村吗？”她们点点头说：“我们已经走很久了。”“没关系，只要一直走就一定能到家的。”大姐姐道。

两人拖着疲惫的轮流推自行车，周围的景物渐渐熟悉起来。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走进去林欣欣猛地把头转影壁墙——妈妈的车已经不在！

林欣欣立刻冲了出去，不管不顾地跑，跑啊跑一直跑，她要把距离缩短，跑啊跑……可任凭她怎么往前跑，旁边的景物快速后移，路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跑着跑着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才渐渐停了下来，胸口不住地喘大气。身后突然传来自行车的声音，她赶紧往后扑过去，进入了母亲的怀抱……

林欣欣摔倒在地，脸撞在泥土上。车上的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头转了回去——并不是妈妈。

心，顿时一凉。林欣欣哭了，那辆自行车开走了，去往最高最大的那座山。她看向前面的泥路，一条黄色的线弯弯曲曲地向前伸展延长，远远的不知道是否通往她的家乡。路边的小溪慢慢地流淌，如果不是漂浮水上的绿叶在游走，没有人会知道它在流动……

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而童年的记忆往往是短暂的。林欣欣忘记之后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那天她是第一次真正难过。

袁玉衾走的时候给了女儿一块钱，林欣欣不知怎么的就把钱交给了外婆，可没多久她就后悔了。

“外婆我给你的一块钱呢！”林欣欣又问，她这段时间都没有零花钱。

“都说了好几次了，我拿去买酱油了。”

林欣欣气愤，“早知道我就不给你！”

“早知道我也不把我家的饭你这个外甥狗吃了！”外婆立刻反驳她。

“哼！”林欣欣转过头，没理由反驳她只能走开。袁莹舞两姐弟正在番桃树那玩，她也走了过去。

“姐，我也想上去。”袁绍斌在下面喊，他还不能爬上去。

“我也上去。”林欣欣说着便开始爬，她总能爬到最高处。

外婆却突然走了过来，“欣欣赶紧下来。”

林欣欣已经爬上第一个树杈，“干嘛？”

“马上下来！”外婆一脸紧张且严肃，她只好下来。

林欣欣被拉到一个偏僻的小瓦房里，走进去门就被关上。镇宇竟然也在里面，她惊喜地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也在这里？阮鹏怎么不跟你一起？”

镇宇拿着竹炮不敢打，只说道：“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当然不用来这里咯。”“原本你表弟表妹也该在这里的。”旁边镇宇的娘用极轻的声音在林欣欣耳边说。

“什么？为什么？”她自然不懂这话的意思。“你原本应该多个表妹！一出世就被送走了。”她一口气说道。林欣欣一脸疑惑，镇宇的娘却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挤满人的屋里依旧一片寂静，外面的天空渐渐暗下来。“还要待多久？”镇宇早就无聊透顶。

“镇宇，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林欣欣小声道。

“什么？”

“就是我们这里那座最大的山，它后面是什么？”

镇宇转动眼珠思考了一会，便说：“它叫做凤凰山，我哥就爬上去过。”

“原来它还有名字，那你也上去过？我经常想着要爬上去，就是太远了。”林欣欣的人生第一个梦想便是爬上去看看后面是什么，也许过了那座山就是她们的林屋，眼前出现娘每次来看她都是从那边骑着自行车过来的画面……或者是孙悟空的水帘洞……

“去那里也不是很难啊，就是要走远一些，哪天……”镇宇说到一半，他爹又狠狠瞪了他一下。他更加不太耐烦了，突然起身迈着大步走向门口。

刚走两步，他爹就一把扯住他，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到了他的脸上！林欣欣一愣，只见镇宇眼睛满是泪光突兀的眼珠直瞪打他的人，也不闹也不掉眼泪。

“孩子都是不懂事的！别打来了！”镇宇的娘揽住他说。“这孩子平时就不懂多牛！”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林欣欣看着这一切不敢再讲话，她不敢想象镇宇也会有这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天彻底黑完，屋里的气氛越来越严肃，门突然被打开。“那些人走了！”一屋子的人立刻鸟兽散回自个家，林欣欣却不禁想起镇宇来。

再回学校，没到门口就听到镇宇跟别人凑一块谈天说地。林欣欣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手臂，“昨天你，你被你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镇宇毫无在意嘻笑道，随后和一堆人跑了出去，只留下林欣欣呆在原地许久……

一放学林欣欣和袁莹舞便在代销店里坐镇，这是妮妮家的店铺，一放学就是她卖东西。“待会客人来了你懂怎么补钱给人家吗？”

“那当然，我都卖那么久了。”“你数学都不及格！”袁莹舞鄙视道。“数学我不会算钱我就会。”

林欣欣聚精会神看电视，里面正播着《西游记》，孙悟空用如意金箍棒一指，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桃子。

“我要一角钱葵花米。”一个女孩过来买。妮妮舀一把葵花米给那人，随即她便从里面拿一点来吃。“分我一点。”“我也要。”两人便都得了一些来吃。

“不能要太多，要太多被我哥哥见我就被骂了。”妮妮说。“我们卖一个人的东西才要一点点来吃，不会被发现的。”袁莹舞打包票道，“你哥又不在这里。”

“又变出一个东西了。”她惊呼道。“什么？”妮妮疑惑，抬头看向电视才明白，“金箍棒什么都能变出来，人也能变！”“有三十六变呢！”

不久妮妮的哥哥来接替她，林欣欣和袁莹舞才依依不舍离开代销店。如意金箍棒的梗从此便在林欣欣的心头种下，她来到村里的大榕树底下，没一会她便找到了一根差不多的木棒。

回到家她用红色纸贴在木棒中间，真就成了金箍棒！“变，变变。”林欣欣一边说一边甩木棒。蓦地她停了下来，她真正想变的是什么呢？林欣欣闭上眼，拿木棒的手往前一挥——

娘出现在眼前，‘欣欣’她叫着她的名字。阿爸也在旁边，他把她抱起来，扛上高高的肩头，她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表姐。”表弟出现在眼前打断了她。幻想，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她只拥有了两分钟父母的钟爱！

“你这个棒子给我玩得不得呀。”

“我…还没玩够呢。”林欣欣忙收到身后，她刚弄好的。表弟耷拉着脸委委屈屈地出了门，他似乎抑郁难平跑去跟姐姐诉苦。

“东西是表姐弄的，她想不给你就不给咯。”袁莹舞加大音量说，林欣欣听了瞬间深感安慰，她们整天一块玩就跟亲姐妹没什么差别。

没多久林欣欣却改变了主意，“我玩够了，到你玩吧。”她把棒子递表弟，它也确实变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久孩子们迎来人生的第一次期考，外婆早早起床给两人准备了鸡蛋，两个零寓意一百分。“今天这鸡蛋要一口吞下去！”外婆鸡蛋从锅里拿出来，林欣欣意味深长地瞟了表妹一眼，袁莹舞很快会意。

“去学校咯！去学校咯！”两人笑嘻嘻地且走且说。留下外婆一人在那叹气，“诶呀，也不等吃了鸡蛋再走！”

考试开始！林欣欣刚答了几道题就开始四处张望，镇宇也是东瞄西瞄，妮妮则趴在桌上睡觉，也不知道她睡不睡得着！

看了良久她才继续答题，写了一会林欣欣又动起歪脑筋，考那么好干嘛！宜静成绩好也没什么意思啊，凶老师还不是整天骂人，考高分了说不定还会被镇宇取笑，想到这里她立刻将正确的答案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