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甄时都有些恍惚。
她以为的乌托邦,以为的理想后花园,全都是虚影,全都是假象。
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进了另一个牢笼,她原来要面对的压迫,现在同样存在,甚至更加具体明显。
甄时几次看着小徐影往洗手间跑,想要做点什么却始终束手无策。
“哎呀,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别影响拍戏了,她吐过这头几个月就好了,女人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人在旁边劝她。
是呀,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经期痛的时候,说以后生完孩子就好了,药么,有是有的,但远比不上治□□功能障碍的多。好么,有孩子了,孕吐是正常的,药呢?甄时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她从没听说过孕吐是能治的,连电线杆上和大巴座椅后贴的小广告也都是专治男科,孕吐?我们不怎么研究这块的呀。
甄时看着小徐影窝到沙发里,她本身就瘦,眯着眼,没有说话的力气。
她比徐影小十岁,那怎么也不超过二十。徐影会跟她吵架,是因为怀孕么?而那个体贴入微的男孩,这两天再没有跟着她来了。
甄时越想越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她勉强熬到最后一场戏,睁眼看着面前一群嘻嘻哈哈的人,他们高声说话,意气风发,男男女女神采飞扬,任谁看都会觉得画面美好得不像话。
甄时只觉得荒诞。
她起身往外走,后头男主演问她去哪儿,她没搭理,顺着街道一路走下去。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小孩,那个她以为是群演的小孩,看着不满一岁,咿咿呀呀被抱着,甄时本能地不想要靠得太近,可一路走走停停,始终跟她们同路,甚至到了同一个小区,她们停在三楼,甄时再往上两层,去敲那扇绿漆门。
她偷偷看过小徐影随身携带的钥匙,那上面刻了名字和具体的楼层号,甄时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来应门。
她又略站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这条街道不像她住的那片,两边的小区并不相同,小徐影这边是高层居民楼,而另一侧是低矮的别墅区,一条长长的绿荫道通向入口。
甄时站着没动,往别墅区那头看,余光扫见有人往这边来,她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走来的女人,看着有些眼熟,却没法跟电影里的角色对应起来,那女人也看向她,目光里似有怨怼,甄时觉得有些莫名,别开头又往外走两步。
“你是来找小徐影的么?”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甄时回头:“对,她不在家。”
“她到她干妈家去了。”
女人将重音微微落在“干妈”两个字上,听来有些讽刺。
甄时下意识觉得自己太敏感,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她的直觉肯定是空穴来风。
“是我没提前跟她打招呼。”甄时朝女人走近,她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但应该比小徐影大一些,细看的话,她甚至跟小徐影长得还有些像,或许只是因为她们同样瘦小,看起来也同样虚弱。甄时不确定她跟徐影是否认识,没问称呼,礼貌问她:“你住这儿么?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下洗手间?”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甄时心想自己还是太唐突了,刚准备收回请求,女人转身往小区走,说:“来吧。”
甄时心里觉得怪异,还是立马跟了上去。
她因为拍戏去过不少人家里,但这片从没来过,她想看看这里的生活环境。
现在她知道只有她跟小徐影还没有小孩,那么眼前的人是有的。不过等她跟着进了门,一眼看出有男人生活的影子,却不见什么小孩的物品。
甄时进洗手间前经过两间屋子,看格局跟她在外面租住的四居室有些相似,不大不小的面积,收拾得很干净。
甄时从洗手间里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茶水点心,女人冲她示意:“坐吧。”
甄时不客气地坐下,喝一口茶,挑起话题:“原来你跟小徐影就住上下楼,平常来往很方便吧?”
“不来往。”女人语气冷淡,“小徐影不是只跟你一个人说话么?原来一起住对面的时候她就不爱搭理我们。”
她话里带着攻击性,瞥过甄时一眼,也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甄时透过窗户往对面扫一眼,她现在没心思去管自己会不会暴露,直接问:“那边环境看着更好,怎么搬过来了?”
女人哼笑一声:“你是真不知道?看来你跟你电影里的好老公确实不合,对面小区的房子快被你的好老公买光了,我们哪像小徐影,两边都有房子,想住哪边住哪边,再不行不是还能跟你住么?”
甄时握紧杯子,有一刻想要笑出声来。男主演分明有不少房子,但仍然跟徐影住在一块儿,要徐影给他钱,他才愿意搬出去,甚至一星期就敢要30万,这30万来得可真够容易。
“卖了多少?”她问女人。
女人低笑了两声:“徐影,要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以为你是来侮辱我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卖了多少,他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所以你不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能压榨就压榨,多低的价格他都敢开,我就这样告诉你,卖掉大房子,再买小房子,多出来的钱可能还比不上你一个月要上交的。是不是很讽刺?”女人笑了起来。
甄时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摔出去,好把自己暴躁的情绪发泄一下。
女人继续说:“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住哪儿都一样,结婚前你的房子不完全属于你,结婚后也还是不属于你,结婚前要跟不熟的人合住,结婚后还是合住,根本没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那你为什么要结婚?”
女人脸上的笑转瞬而逝:“你是在开玩笑吗,徐影?”
甄时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要更清楚地知道事实。
“我知道的,徐影,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甄时身边,“你的那本书,我看过,只不过没看完。”
又是书,甄时抬头看向女人。
“你不知道吧,我趁着你演戏的时候去过你的书房,其实那时候你也在,我临时替人去帮忙搬东西,说起来你藏东西的能力真不太行,我随手抽出一本书,就抽到了。本来我也只是随便翻了几页,没想到那本书写得那么好,所以我趁你去别的地方演戏,偷偷把书带出来了,我一直读一直读,拼命地读,尽我最快的速度去读,等到你回来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我还没有读完,但我怕你发现,不得不还回去。第二天我又去了,但里面人太多了,我没那么容易把书拿出来,而且我也不能总往你那里跑。”
女人仍然笑着,只是她的笑终于不再带着讽刺,转而饱含着憧憬和期待:“我只读了三次,那本书就被你烧掉了,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只读一半也够了,读了就再也忘不了了。我一切的疑问都在那本书里找到了答案,我每天睁眼,每天看我们生活的地方,就越觉得那本书不是书,而是你,是我,是我们每一个人。我以前会问凭什么,但读了那本书后,我开始思考我可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甄时想,那到底是怎样一本书,让徐影变了,也让眼前的女人变了。
“徐影,我也想过跟你一起反抗的,真的,但我做不到,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们也都没有你那么幸运。”女人脸上又微微露出了嘲讽的神情,那是一种自嘲的笑,“我有一段时间总在想,如果我是女主角就好了,如果我有钱就好了,这样我就每个月交得起那30万,我可以不结婚,可以不怀孕不生小孩,但我不是,女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甄时一颗心揪起来,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来,她要不断地吞咽才能压下去。
“我恨,我恨没有你那么幸运!但我也知道,就算不是你,也只会是另一个人,只会是唯一的那个人,其他人该结婚的还是要结婚,该受苦的还是要受苦。可是,我还是要问,凭什么呢?凭什么女人不能不结婚?凭什么结了婚一定要生小孩?凭什么不生小孩还是该死地要交钱?”她步步朝甄时紧逼过来,“凭什么男人什么也不用做?!凭什么男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甄时本能地摇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捉住女人的手,试图给她带去一点抚慰,即便这抚慰十分可笑。
“我觉得恶心,我觉得一切都很恶心。”女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跌坐到凳子上,看着甄时,“我想过去找你,大家私底下都说你愿意帮忙交那笔钱,我真的不想结婚,特别不想,所以我大半夜跑到你的房子外,想请你帮忙,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甄时问。
“因为我知道没有用,30万,一个月就要30万,我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我开得了第一次口,开不了第二次,又何必去浪费你的钱呢,你的钱留着至少是你的,一上交就落进别人口袋了。”
甄时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冷静地问:“你说,到底落进谁口袋了?”
“谁知道呢,谁制定的规则,就落进谁的口袋。谁会获利,就是谁制定的规则。反正不会是我们女人。书上写得不是很清楚么?”
“你该来找我的。”甄时说。
“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你帮小徐影交了那么久,她最后还不是变成现在这样?何况你自己也需要用钱。”女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她将甄时的手甩开,“那个老不死的已经到处在宣扬,说你决定结婚了,这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虽然这是事实,但甄时觉得眼前的女人在这一刻比自己更需要这样的确定。
女人像是笑了,“那就好,小徐影说得没错,她们都是帮凶,听她们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只不过现在好了,小徐影也成了帮凶,你对她那么好,她还是背叛了你。”
甄时摇头:“没有谁背叛谁,是他们逼的。”
“对,是他们逼的。所有人都在说,反正早晚都要结婚生小孩,何必坚持到最后一天?你哪怕只是少交一个月,这笔钱留着以后干什么不好?”女人重新捉住甄时的手,“是的,你早晚要结婚生小孩,但我要告诉你,哪怕只是晚一天晚一个小时晚一秒钟,你也不能屈服,你必须坚持到最后!她们说你疯了,花那么大一笔钱买一个星期的清净,但我完全理解你,因为我知道结婚后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痛苦,我知道那有多么窒息,所以要趁现在还有时间,不然等到下个月一到,你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甄时起初没有听明白,她反应了一会儿,几乎是瞬间,她的手脚都冰凉起来,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我下个月……”
女人扶住她的肩:“我知道你肯定也会害怕,但往好处想,你还能交一次钱不是么?能交得起钱已经很厉害了,你能坚持到最后也已经很棒了。虽然不知道会是谁,但你至少有钱不是么,所以不管是谁,都不会对你怎么样,这很讽刺我知道,但也很现实,他们男的就是喜欢钱,总归不会伤害你。”
最后一个月,无论是谁,不会伤害你……
所以一个月后,无论徐影交不交得起那笔钱,她都不得不跟一个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结婚,不,不是徐影,是她,她现在就是徐影。
“徐影,徐影?”女人在喊她。
甄时摇着头,下一刻,她猛地起身往洗手间跑,她很想吐,可只是对着洗手池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背上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抚,甄时想说自己没事,可刚一回头就愣住了,她将女人的手抓过来,堆在臂弯的衣袖往回滑,她推回去,手臂上几道伤口便重新暴露无遗。再去看另一只,伤口还要更多。
甄时整个人清醒过来,脑仁一下一下发着疼。
“谁干的?”
女人将手抽回去,脸色波澜不动:“别这么一惊一乍,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甄时背抵着洗手池,不受控地微微发着抖。
“不过我确实也跟别人不太一样,”女人冲甄时露出一个笑,“我反抗了,只不过我越是反抗,身上的伤就越多。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知道的,一个人反抗是完全不够的。当你身后站着无数个伥鬼的时候,你的反抗在他们看来就更可笑。”
“但我宁愿可笑,也不去做伥鬼。”女人再次捉住甄时的手,“徐影,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需要你。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变态吧,但我必须告诉你,当我得知你要所有人不去打扰你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好奇你是不是要做什么,所以我又趁着你去演戏的时候去了你的书房,我看到了那幅画……”
甄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幅,可隐隐之中又有某种确认。
女人松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我知道你画的不是我,但我看到了我自己,这种感受和我当初看到那本书的感受一样,书里的是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也是我,那个流着血的女人就是现在的我。”
甄时确定了,是那幅血泪河。她的心再一次狠狠揪起来,而她的直觉让她看向了女人的肚子。
女人低下头,将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肚子上:“是我让TA没有了,是我故意让TA没有了,虽然挨的打更多了,但这总归是好事不是么?”
甄时根本回答不出来,她只是心痛,又愤怒,也绝望。
“我想过很久,如果这是个男孩,那早死早好,如果是女孩,不要来这里最好。我也想好了,现实不改变,我就不会让任何小孩从我的□□生出来。”
“不,”甄时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不能一直这样,你是在伤害你自己。我可以帮你,你们可以解除关系的,对吗?”
甄时希望她立马点头,可是没有。
“你怎么帮我?给钱吗?”
“要多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用的徐影,”女人甚至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你给得了我,给得了别人吗?你一个人帮得了所有人吗?”
“先不考虑别人,我现在想帮的是你!而且我帮你不是也在帮我自己吗?”
女人摇头:“我需要的不是你给我钱,帮我解除关系,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很快你就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我有我的方法,而你也有你的方法。”
甄时摇头:“我没有,我现在……”
“你有!你可以画画!你把你的画拿出来给其他人看,给其他女人看,那群伥鬼看不懂,但她们的女儿还有机会不是吗?她们多么无辜!我以前想过各种各样激进的办法,但我看着你一次次反抗失败,我就知道统统没有用,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人站到我们这边,才有成功的可能不是吗?就像那本书,那本书让你明白了,也让我清醒了,现在书没有了,但是你还可以画。”
“我画不出来!”甄时几乎是吼了出来,“就算画出来又怎么样?帮不了你,帮不了小徐影,也帮不了我自己!”
女人没有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冷漠又渐渐回到了脸上:“所以你什么也不打算做,是吗?”
甄时脑袋一团乱,所有的事实都让她无力承受。
“这跟妥协没有差别,”女人很失望,往后退了两步,摆出送客的姿势,“你该走了。”
甄时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女人,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说不出。
女人却开口了:“徐影,你是女主角,唯一一个女主角,如果你也妥协了,我会看不起你。”
甄时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她觉得窒息,急需新鲜空气,可下了楼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她机械地沿着街道往回走,六点的光景,两边商店陆陆续续在准备关门,面包店里,一个中年女人在清理橱窗里的甜品,咖啡馆里,女咖啡师拿着抹布在清理台面,水果店里,年轻女孩在往篮里拣出烂掉的桃子……
女人,女人,还是女人。劳动的都是女人。
那么男人呢,都去哪里了?
他们结伴走在路上,开着跑车呼啸而过,他们在玩,他们在享乐。
甄时不明白,为什么过去一周她就没有发现呢?是她太傻,还是她被假象给迷惑了?
她或许是太天真了,而这些假象又太真了,它们是被包装过的陷阱,是谎言,一不小心就会被迷惑过去,只有当你发现它是假象的时候,你才可以看见真实,发现真实。
那么是谁在制造这些假象?
就像女人所说的,谁能获利,谁就制造规则,同样的,谁能获利,谁就制造假象。
甄时越走越快,脖子上始终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她,她一口气跑回了别墅,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高声谈笑,她脚步飞快地冲进去,男主演见了她,冲她笑:“回来啦!”
甄时瞥过这一群男男女女,桌上酒瓶东倒西歪,有几个人明显已经有些醉了,她收回目光,径直往楼上走,身后又有另一道男声响起:“哎呀徐影,你今天中午都没洗碗,钱要给人家的啊。”
说话的是那个戏多的,而“人家”是那个戏少的。
甄时看向那个戏多的:“要给也是你给,不是给他,是给我,你吃了我的饭,我的菜,他好歹洗碗了,你做了什么?”
“啊,你这——”
甄时打断他:“把你的脚从我的桌上拿下来,擦干净了再滚。”
男人愣在原地,甄时转头继续往上走,却又听那男人骂:“靠,婊子,仗着自己有钱,不还是一副欠操的样子,下个月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哈哈哈。”
甄时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她回头扫过去,那男人一副醺醺然状,微眯着眼,还要说什么,被身边一个女人拉了下,他却反手将那女人用力一推,骂了两声,再挑衅地看回甄时。
甄时想,好,很好。
她朝那男人走过去,伸手从腰上抽出那把水果刀,刀尖朝前,直直往前走,那刀一出,其他人纷纷吓得往后退,那男人哈哈大笑:“你们傻啦,她难道还真敢……喂,徐影,你疯啦,我我我……”
男人跌坐在沙发上,面前刀光一闪,甄时握紧刀柄,直直朝他的大腿用力刺下去。
男人当即惨叫,甄时继续往下使力,男人惊叫不已。
“你听好了,”甄时一开口,男人就不敢喊了,“如果你再敢让我听到一个脏字,下次我就割了你的嘴,你说一句,我就割一刀,听清楚没?”
男人疼得全身发抖,脸上冒出一层汗来,他朝男主演求助,但男主演只是远远站着,并不过来,也不替他说话。
“听,听清楚了。”
“好,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如果你再敢动手推女人,打女人,我就会一刀一刀把你的手卸了,你用哪只手打的我就先卸哪只,再卸另一只。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你说得没错,我有钱,我只需要随便拿出一点,就会有人来替我动手,我相信有的是人想要做这笔买卖。”
“我我我,我一时糊涂了,我……”男人说着说着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掉。
“你闭嘴,我再重复一遍,我说的是你再动手打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会废了你,”甄时抬高声调,好让其他人听得更清楚,“如果有任何一个女人过来告诉我,你朝她动手了,那么我也立马动手,懂了吗?”
“懂,懂了!”
甄时用力将刀拔出来,站直身:“懂了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