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那天,姐姐带着姐夫来燕山回年,一家人去了燕山饭店,气氛看上去很热烈,至于我一个人一直拉着脸,显得那么不合群。
席间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姐姐也跟着我出来了,“卫澜,你怎么回事啊?从我回来你就阴阳怪气的,吃错药了?”
我干笑了两声,一边洗手一边说,“我没事。”
“我怎么看你好像有什么事儿啊?一直板着,脸上也没个笑脸。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了?”如果不是她发现或者我亲口告诉她,姐姐不会想到老卫出轨这一层,她的想法也就是停留在青春期那些事儿上。
这几天我不是没认真考虑过,没有掌握完整的证据的时候,我是不能说给姐姐听的,于是我就胡乱的编了一个借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同学,总是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很不喜欢他,可是他没完没了的,让我烦得不行。”
姐姐听完我的话,很不屑的笑了一声,“卫澜啊卫澜,多大点儿事啊,别板着脸了。你这么漂亮,身边肯定会有几个毛头小子。再说了,追你也不是什么坏事,拒绝人家可以,只是不要伤害了人家就好。”
我们两个人洗完手就回桌子了,我的表现也比刚才好了一些。我看到姐姐在振宇哥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个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笑,我没工夫看他们秀恩爱,只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老卫,他的表情自然的很,完全看不出来外面有人。
姐姐姐夫回家后,两人分工明确;姐夫给老卫买了一个按摩仪,两个人在沙发上琢磨学习着;姐姐则是帮助妈妈在厨房里面,唠唠家常,洗洗涮涮的。我一会窝在自己屋子里看看书,一会客厅里看他们
元宵节,我们去了姥姥家,老卫给二老分别准备了礼物,甚至连贝贝也准备了可口的罐头。姥姥姥爷笑逐颜开的看着女婿,不断的赞许老卫的稳重、成熟和周全;舅舅一家也回国过年了,我特别想跟舅舅聊一聊,让他拯救一下自己的姐姐,可是我没有开口,好几次想说,又都找了话题岔开了。舅舅显然看不出来,也猜不出来我的异常,因为大家都以为,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心事最多的时候,最好不要强加干涉。
在姥姥家的时候,我就满腹的心事,我在脑子里构思着一个计划,一个揪出“小三”的计划,就算我不一定斗得过她,但是我也要知道妈妈的“敌人”是谁。我甚至想偷偷查看老卫的手机通讯录,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我的妈妈从来都信奉“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的原则,从来不查老卫的通话记录,也不追问他的的朋友圈子,更别说网络聊天的记录了。老卫在家里很少用电脑,至少我看到的都是查一些资料,看一看新闻之类的,我甚至从来没见过老卫打开企鹅。老卫把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去老卫单位探望,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这个叫做“寂寞烟花”的女人。
从姥姥家回去的那天晚上,我的企鹅发出了咳嗽的声音,是好友验证的信息。我打开一看,是一个网名叫做“等爱的牵牛”,这个网名让我觉得很有趣,我的网名是“等爱的小狐狸”。我看了资料,全是假的,什么年龄101岁啦,籍贯是国外啦。不过懒得理会了,通过也没什么的。
“等爱的牵牛”给我发来消息,他说,“小狐狸,在干什么呢?元宵节有没有出去玩啊?”
“我在和你聊天啊,刚从外面回来。”我很礼貌的回复。
“你猜猜我是谁啊?”对方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忽然觉得他应该是高晓辰,因为这是一种直觉,不过我怕猜错了,希望会落空。
“你爱说不说,我才懒得猜,如果你认识我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没有好气的回复。
“我是高晓辰,你还是没变啊,我以为看到王子离开中国,公主会收敛暴脾气呢。”果然是高晓辰,知道是他之后,我十分激动,他终于肯跟我联系了,三个多月了,没有一点消息。他肯联系我也说明他可能心结打开了,或者说他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公主就是公主,不会轻易改了性子的。你这家伙,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因为他放下了心结,我说话也轻松起来。
他跟我聊了他在日本的状况,他去了日本后,寄宿在一个日本家庭,叫做home stay,一来可以学习地道的日语,二来可以更快的融入日本的生活;他需要在那个家庭生活一年。每天他都要跟那个家庭一起用餐,一起泡澡,他还跟我说,日本的家庭都是先冲淋浴,然后轮番进入浴池泡澡的。那个家庭有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的年纪比高晓辰长几岁,妹妹也十八岁了,比高晓辰小几个月。听说那个妹妹特别的漂亮,好像常盘贵子。听他讲述妹妹的时候,时不时的发来一个色色的表情,我说那你就好好表现,争取把常盘贵子给带回中国,带到我们跟前。高晓辰大言不惭的话,必须没问题。
跟高晓辰聊天的时候,我暂时忘却了家庭的烦恼,一种“老友重逢”的喜悦暂时填满了我的脑海,家里的那些烦恼暂时被这些愉快的事情挤了出去。
高晓辰说,李子枫也出国了,还问我知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过。高晓辰说是因为我伤了他的心,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之后,受了很大的打击,毅然决定出国了,不过李子枫是去了加拿大,而不是岛国日本。我心里并没有太多愧疚,说到底,我还是不能原谅或者是不能释怀,对于他的离开,我丝毫不感到遗憾。这样也好,新的环境有利于治愈他的伤口,没准她会认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孩,就像高晓辰会遇到和服美人一样。关于爱情,关于未来,谁说的清楚呢?
从初八开始,老卫就开始去上班了,我打算跟踪老卫,我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我记得开学那天是周三。我不想去学校,有种厌学的情绪。妈妈很是生气,问我为什么不去学校,我说不想去学校,上学没意思。妈妈很生气,说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问我是不是恋爱了,被男孩子欺负了,她说我整个寒假都神经兮兮的。我跟她说,让她别管我了,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老公身上吧。我看到妈妈气得肩膀在颤抖,我后悔说了刚才的话,但是覆水难收。不过妈妈似乎没有觉察出有异样。妈妈拿起电话打给老卫,说他的女儿不愿意去学校,还学会顶撞她了。
妈妈把电话交给我,示意说老卫要跟我说话,我盯着妈妈,把电话狠狠的挂掉了。妈妈说我是个小怪物,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后来她说,她上午有会,如果我实在不想去,她会帮我请假,并且允许我在家休息两天,但是下周一必须去学校。
当房门“咣当”一声响起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就好像这个屋子一样,空落落的。我望着沙发的位置,依稀可见这几年老卫在沙发上跟我们谈天说笑的样子,我还能看见他看妈妈的眼神,一点帅气,有一点和蔼,有一点温柔;我也能看见一家人和和乐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老卫帮我擦去嘴上的饭粒;我还能看见姥姥姥爷看着爸妈时那副满心欢喜的眼神,他们的内心里,对这个女婿不能再满意了。
我想跟米琪聊会天,不过她此时可能正在上课吧。就算他们有时间陪我聊天,我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要是让我真的把老卫的丑闻和盘托出,我会觉得羞耻的。尽管我的父亲有了外遇,可是他还没有像裴欣桐的父亲那样,公然的和另外一个女人出双入对。老卫应该还是有所顾忌的,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双他引以为傲的姐妹花。
我的脑子里乱的很,不过我还不想让自己更裴欣桐一样自甘堕落,但是我的精神却恍惚起来,我开始想得很多,甚至想到了他们会离婚。我想到了母亲知道真相后的大哭大闹,想到父亲会因为这些丑闻被革职,还想到那个下贱的小三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瞎想,就这样,我在沙发上渐渐地睡着了。
在梦里,我隐约能看见那个第三者,只是朦胧的,身材很好,腰肢纤纤,前凸后翘,我知道那只是在聊天记录里面捕捉到的信息的一个集合而已。我看到妈妈抓着那个女人的手,说了许多辱骂她的话,说她破坏别人家庭。妈妈甚至想伸手去打她,不过那个女人抓住妈妈的手臂,说妈妈人老珠黄,老卫根本不爱她了。然后我看到父亲诡异的笑着,来到那个女人身后,搂着那个女人的腰走开了。他们根本看不到角落里的我,我想去追他们,可是我完全动弹不得,我喊老卫,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一个冷战,我从梦中惊醒了。
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我去冰箱看了看,只有一包方便面。我就拿了两个搪瓷碗,自己开始泡面了。倒水的时候,我想着梦里的情景,开水溢了出来,把我的手烫伤了,我尖叫了一声,屋子里空荡荡的,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阿猫阿狗回应我一句的。
吃完方便面,我坐在了电脑跟前,开始在网上搜罗一些男人出轨后的反应,如何应对出轨的男人等等一类的内容,我想在这方面好好的进补一下,至少妈妈知道了之后,我不会手足无措。我正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是老卫打过来的。
“澜澜,在家干嘛呢?吃午饭了吗?有没有午睡一会啊?”老卫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慈祥。
我实在不想揭穿老卫,我还想跟踪捉奸呢,但是我实在伪装不出开心的样子,“没干嘛,我累了,我要睡觉。”然后我就挂断了电话,头压住胳膊,伏在了电脑的键盘上。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揪出那个可恶的第三者,但是我还不能让妈妈和姐姐知道。我要认真的和老卫谈一谈,如果老卫非要一意孤行,我就会写一封匿名信,并且把他和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公布出来,交给市纪委。我不想破坏老卫的未来,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不想让他晚节不保,但是我更爱我的妈妈,我更心疼她,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庭付出了那么多,收获的却是老公的背叛。
然后我开始在脸上挤出笑容,那几天,我度日如年,我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跟踪计划,我数着自己的零花钱,算下来也有两千多,跟踪个儿把礼拜是没有问题的。
我看到老卫走进了市委大院,然后就没出来。大院所在的地段不是很繁华,街道也很窄,两边都是居民小区,对面也是一排小商店。燕山是一座不怎么繁华和现代的城市,尽管在市里,仍然有许多三层两层的居民楼。市委大院的对面就是老的粮食局家属院,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我本来想去里面溜达一下,打发上午的时间,但是我又怕遇见熟悉的人,告诉老卫。所以我就找了大院旁边一个小区,在靠近马路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我从书包里逃出来一本外语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冬天并没有过去,尽管我穿的很厚,可是坐的时间久了,依然还是觉得手脚麻木,冰凉,所以我时不时的站起来跳几下,跺跺脚。我时不时的给老卫打电话,问他在做什么,他也没有撒谎,那一个多礼拜,我没有看见他去除了工作场合以外的地方。
我跟踪老卫去了几个他经常去的地方:市政府,林业厅,还有几处老干部的休养所,我躲在角落,看着那个“敬业”的他,怎么也不能跟“作风问题”扯上关系。
一个礼拜之后,我感到有些沮丧,但是毫无结果,于是我带着无奈的心情,我回学校去了。